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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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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陪着秦煦从宫里出来,秦煦突然问起阿眠来。

“你弟弟有下落了吗?”

华章这几日被诸事缠身,又哪里真正放得下阿眠,不过是收到邱频的来信后,知道他对阿眠无害又被汴京大小事牵制仍无法脱身去寻罢了,只想着,有了喘息的时机才能去把人接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真没有想到,阿眠的失踪跟邱频有关。那几日可是急得他,差点就不顾东宫要出京去寻了。

邱频与他一刀两断后便径自出京了去,一意孤行,毅然决然,连太子劝过都无济于事,又是什么时候打起了掳走阿眠的心思都无从可知。

他自己离开汴京也就罢了,还带走了阿眠,叫他为此担惊受怕多日。所幸的是,他只是恨自己的作为罢了,并不会对阿眠做什么,才叫他这些时日没有冲动过去。

对于他带走阿眠的举动,他或许是猜的出来,不过,让他惴惴不安的是,邱频会同阿眠说些什么。

“他是被邱频带走了。”

秦煦为此也感到诧异,邱频为人一向清高兴德,居然会带走华章的弟弟?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牵扯?难不成真是因为与华章交恶就朝对方的家人动手吗?可以他对邱频的了解,这并不是所谓的事实。

“你与邱频,都是孤的可信之人,如今闹得不愉快,你不怪孤处理不当?”

两人之间为何就凶终隙未?这些,自从他失去一部分的记忆后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似乎,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却总是在朝着某个方向延展。

“属下怎会。太子圣明,是僚属的不对。”华章惶恐,太子怎会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内部不睦罢了。更何况,如今的太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亦无法说清楚他与邱频之间的纠葛。

“你若是挂心你弟弟,就出京去吧。”

“属下怎可离开太子爷?”华章固然是在乎阿眠,可是,相比之下,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无妨,这几日,怕是宫里会有其他动静。”

秦煦淡然一笑,如今,他的处境不只是比以往艰难了。

陛下已经许久不曾召见他,这已经是在释放一个危险的信号了。

外人看来,他这个太子规行矩步、择善而从,却也是仰人鼻息不敢懈怠。

秦煦阔步走进东宫,地方依旧、人也一同。而回到东宫的他,却始终不敢松懈下来。这偌大的东宫,自小便生活的地方,却并非他可以安心休憩之地,他能感受到来自孤城寒角的清冷,处处暗藏杀机的宫宇。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目睹了百官阿党比周,同仇敌忾,与他党势同水火,一触即发。天子脚下,各自经营,朝廷……亦是真的乱。

君臣一心已成奢望,又何况,君民天下一体?

他想,时至今日,他不能全把精力放在如何去开辟路上的绊脚石,他若要想走得稳、走得远,这基石便要牢靠。

“孤……也要再出京一趟,这一次回来,总觉得落了什么。”

“是。”华章虽然应下,却并不同意秦煦的这个决定,他总觉得,秦煦每做的不关乎东宫的决定都是错误的一步。

秦煦望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边,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不然,他彻夜难安。

有些东西,需得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别人说的,终究不是自己亲眼所见。

“陛下传太子入宫觐见!”

两人各怀心事,恰当陛下传召。

秦煦闻声,望向门口的传旨上官,他放下负在后面的手,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或许进宫,也在这某一环里。

华章本要跟着,秦煦让他留在东宫,就算是跟着也只能跟到皇宫门口的午门罢了,皇宫,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进不去。

他一人随着跟来的三内官、四禁卫乘上了特来接驾的与车。

分明不久前才从皇宫出来,可非得他回到东宫了才使人来通传。

皇宫的路他熟悉,只是感觉好久都未曾再走过了。

宫门厚重严谨,隔绝的是君与民,亦是隔绝了权利与自由。

朱红的大门是改朝换代都亘古不变的形象,尽管经过岁月的侵蚀,却仍旧彰显着君主的荣光。

红瓦黄墙蜿蜒而上,延伸的终点圈尽了整座宫宇;画栋雕梁,碧瓦飞甍,貔貅坐檐角打着哈欠,喜鹊衔枝映在阁上,入木三分,大气磅礴又有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通往各宫的门口左右蹲守着两座石狮,目光凌厉的盯着来往行人,似也是将悠远的目光穿透那不尽的宫墙,望向这座禁制之外的莽苍大野。

宫道里,走着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看见他的车架,皆跪地叩迎。

复行数百步,楼阁殿宇不胜数,前路直走又经蜿蜒游廊,便正对着了一座七开间的恢宏大殿,庑殿式顶,整个大梁也怕只有君王才有这样的等制,而东宫的不过也是重檐歇山顶,终究是等级森然,有所不同。可足以见,君王地位万人之上,无人可及。前有越十步阶梯,待拾级而上,便可见琉璃瓦、白玉梁,碧瓦镂榭、跳角飞甍,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庄严的宫殿,其雄伟壮观、富丽堂皇非常可见。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映射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一人抱的圆柱撑起的不仅是宫殿,更是这座禁苑。

这便是玉清宫。他下了与驾,由那传旨太监引着欲上前拾阶而上。此刻,宫门打开,一堆宫人护着一年纪尚小的孩子从里面出来。

孩子瞧着长得粉雕玉琢的,圆圆的小脸,可爱又满是福气,身上的小衣裳把人裹得圆鼓鼓的。自己也不要人牵,迈着小短腿走得摇摇晃晃的。

秦煦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这是他第十个弟弟——秦琰。

小皇子也看见了秦煦,远远地瞧见人后就怕生似的站在原地不动。揪着自己的手指头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他,小小的脸怯生生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吓哭。

小皇子年纪小,可他身边伺候的女官都是懂礼数的,知道这位是太子爷,便连忙拉着小小的他行礼。他也规规矩矩的跟着行礼,软糯糯的喊着“太子万安。”

在这宫中,可能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但对于宫里的孩子来说,他们期待的是父爱如山,是幸福美满。

若是曾经的他,也会如此奢求,然后被现实一点一点击溃,大失所望。

他的弟妹很多,陛下虽不贪念温柔乡,却也后宫佳丽无数,子嗣延绵。

终究只是个小孩子。看着秦琰可爱乖巧的小脸,秦煦走上去一步,抬手本想去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哪知秦琰被女官牵着后退一步,秦琰压根不知道要后退,被带得脚还沾在原地而上半身被迫后仰,以至于站不住脚差点跌倒。

秦煦见此,僵立在原地,收回了本想去摸摸他脑袋的手,也卸下了那一瞬间涌出来的一点爱惜之意。

他若有若无的打量了一眼紧紧拉着秦琰手的女官。

看她身着品制不同于其他等级宫女,又能亲自牵引着秦琰,身份自然是普通女官比不得的。

他记得,自从父皇登基后就开始选拔女官,这些女官们出身公卿以下的子女家眷,非普通人户,自然受过家族礼学,琴棋书画皆有所长。而通过考核的女官虽不能在前朝任职却能在皇宫里领着与前朝同等品级的俸禄为后宫行事。通过层层选拔的女官可从前朝品阶任职,一宫主位身边多少都能选一个自己满意的女官服侍。

陛下身边就有侍读、侍书、侍墨三个从六品女官,是女官中品阶最高的。

秦煦温声软语的问着秦琰:“琰儿乖,今日读书了吗?”

秦煦柔和的看着秦琰,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可还不待秦琰自己说,他身边的那女官就抢答了。

“回太子话,读了,小皇子每日都在读的,陛下督促,需日日都来玉清宫读书的,咱们小皇子也很勤奋好学呢。”

他对这名女官不熟,没怎么见过,可看她出位僭言,秦煦不禁失笑。

“噢,琰儿还小,用心读书是好事,可不能累了自己。”

他不再去看前面的众人,垂眸注视着自己与秦琰的一步之遥的距离。

“回去吧。”

“是,太子告退。”

秦煦站着原地,等着人都散了才上前去,到了门口,又得先等门口侍立的太监进去通传。

“陛下……太子到了。”

太监进去后却只得在第一重门后高声传话,待片刻后,内里传来传见的回答。

“传、见。”

“传——太子觐见!”

闻得到入内的许可,秦煦低头淡然的看着脚踩的玉砖,让人窥探不出他什么心情。随即走进由宫人两边推开的漆红金筘大门。

第一重门进去,左右每四柱之间嵌着一扇门,而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喷云吐雾的金龙,分外壮观。

在庄严肃穆的内殿里,正前方的红锦地毯上摆着一鼎四足瑞兽香炉,燃烧的檀香,沁满了满殿的香薰。金漆御案后雕镂龙椅上坐着一位至高无上、万古长青的大梁之主。

秦煦缓步上前,在香炉后跪下请安。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大梁之主君,缓缓抬起头颅,威严的脸上带着审视。

他定定的看了地上的人好一会才出声叫起。

“平身吧,赐座。”

角落里侍立的宫人立即拿来一块垫子放在右下方,后退着消失在人前。

秦煦跪坐上去,端着手等着陛下发言。

“你南巡做的不错,想我泱泱大梁如今却被蛀虫啃噬,真是罪该万死。你都回京多日,一直也没有赏你,今日正好,你要什么,朕都应了你。”

秦煦淡然的谢恩并谢绝了赏赐。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责,何敢谈赏?”

他谢绝了赏赐似乎在陛下意料之中,也就没有多绕着这件事转。

而他低眉信手、泰然自若的模样,落在了陛下眼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

“你呀你,向来如此,你那些弟弟们但凡有你半分懂事就好了。”

秦煦淡笑不言,作为嫡长子,他受到的教导本就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也是这个身份让他学会了自持端正、进退有度,夸不能受、责不能让。

陛下批了会折子,又道:

“今日便留在宫中用午膳吧。”

秦煦又是谢恩。

“是,儿臣谢父皇留膳。”

“嗯,出去吧。”陛下此时正忙于政务,无暇他顾,让他出了玉清宫。

待秦煦出了玉清宫,外面的天光重新洒在他身上,好似也挥退了他身上落满的迷蒙。大门在他背后缓缓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背后跟着的太监上前。

“太子,是否要奴才去收拾西苑出来,供您小憩?”

他在皇宫时有常住的地方——朝晨殿,不过他进宫时才会住的地方,特意辟出来他住的,有时不得不夜宿皇宫时便是宿在了朝晨殿。

他许久不曾入宫,今日或许不过是父皇一时兴起召见罢了,时辰还早,父皇是不会让他留宿宫中的,本也不欲去西苑麻烦,又何必再去朝晨殿走一遭。

“不了。”

他无处可去,而离午膳还早,便在宫中散起步来。

御花园百花齐放,蝶舞蜂旋,不少的宫人正举着网杖到处捕蝉,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在庆河时让飞鱼捕蝉的那几日。

可是苦的飞鱼那几日看自己的脸色都带着一股怨气,只是,突然的记忆戛然而止,他竟记不起自己为何会让飞鱼捕蝉了。他向来不会折腾身边人,更何况,在外本就不比宫中,自己怎会骄奢淫逸到让飞鱼替自己捕蝉?

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其中缘由定然也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一部分里。

他闲庭信步,身后的太监安安静静的坠着,不发一言,除了听到蝉鸣,便是宫人们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前面临湖的凉亭里,坐着一个清秀绝俗的女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嫩黄色烟罗软纱逶迤着一袭烟云白水罗裙,衬得人雅致清丽,发髻高挽在颅顶,别着一朵淡粉色的鲜花,涂着寇丹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盆景,眼眸似含春水,顾盼生辉。

宫人先是发现了他,纷纷行礼,以至于惊动了她。

她诧异的别过头来,见是秦煦,巧笑倩兮,扶桌而起,露出盖不住的微隆的腹部。

“见过太子。”

秦煦亦同对方问好,眼睛左右摇摆,只没一眼是落她身上的。

“詹娘娘安好。”

小詹妃捏着帕子轻笑,毫不遮掩的把目光落在秦煦身上。

“日头可晒了,太子可要去葳蕤宫坐坐?”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如何,身为人妇如此正大光明的邀男子入她宫院,着实不该。

他已经及冠,哪里可以去后宫嫔妃宫里,虽是父皇的后宫,他作为人子也当避嫌。

“谢过詹娘娘体恤,孤简单走走便罢了。”

小詹妃料到他会拒绝。

“太子既然不想去葳蕤宫,那就去朝晨殿歇歇吧。”

小詹妃话里有话。秦煦听得出来,这位小詹妃不会无故提及朝晨殿。

可这会欲看她询问真相时却见她已经转过身去,在宫女的服侍下欲回凉亭去。

美人风姿绰约,尽管身怀六甲却依旧迤逦动人。

秦煦看着小詹妃扶着肚子弱柳扶风般离去,心下一定便去往朝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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