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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削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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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怎么了这是?”华章担忧的站在门口,问着旁人,都道不知。

“不知,从宫里出来就这样了。”

华章目光深沉的盯着大门,只一会儿又走了。

鱼总管打了灯笼,想进去给秦煦添一盏灯,又恐使人心烦,不得不在门口踟蹰。

少许,他望着阖紧的大门,妥协似的打着灯笼在门外坐了下来。

又是一日看尽日暮黄昏的时候,他已经迟暮之年,最是不喜这黄昏夜色,可这几年,他却看尽了黄昏天色。

人生到头来,有喜有忧,如意不曾有。

背后的人是这样,那一抔黄土里的人亦如是。

而内殿里,秦煦呆坐在椅中,进来时天光大亮,此刻却已是天昏地暗,眼前漆黑一片不见五指。

屋内无灯,他眨着干涩的眼,依旧无法把自己从真相里挖出来。

如今的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更心有不甘。

他曾没有想过,自己这东宫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他还信誓旦旦的想过,自己将来若是顺利继位,该如何治理天下,又该如何开启大梁盛世之治,如今却是发现,是他异想天开了。

天家无父子,仅是跟他无父子。他与秦琰那般旁若无人的父慈子孝,对照自己这些年的谨小慎微,真是可笑。

可怜母后了……到死都不知,她的儿子也在丈夫的算计之中。

他明白小詹妃的意图,不会突然朝自己示好,也不是在讽刺他的处境,他们不过是殊途同归,都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如履薄冰。

父皇身康体健,的确有能力培育出下一个储君,呵,父皇啊父皇,真是好算计。

朝晨殿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已经无路可退了,这东宫,他坐也得坐住!

从今以后,他便不要再做痴人说梦的事了。他也绝不会任人宰割,东宫他要稳坐,路自己也会走好。

长留殿的门再次打开,秦煦已经一扫而光先前的惆怅与不屈,重新焕发新生。

“爷?”鱼总管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秦煦,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不妥当来。

不过此后的秦煦,早已摆脱心底的那点裹足不前,他若是朝前看,那必然是,势不可挡。

“嗯,掌灯吧。”秦煦淡然的吩咐,脸上已经不再有先前回宫时的失意。

从即日起,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想换东宫,便不能给他们足够的机会了。

“传印象堂众人来议事。”

而远在琅琊的广南王府,接到来信的广南王召来了世子,俩父子据来信展开了探讨。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广南王世子秦郦读完来信,知晓这是来自汴京他父王的线人。此人是父王安插在汴京里的棋子,早已位极人臣,其中内容绝不会有假,只是,其中内容太过触目惊心。

“陛下这是要削藩呐。”广南王凝重着脸色,指尖的信纸已经快被他揉碎。

他从做起这广南王开始,就想过被帝王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想来历朝君王最忌惮各地藩王,而藩王最唯恐的就是君王削藩。

可历来削藩不易。

前周朝就有过削藩的历史,不过,君王削藩失败,各地藩王起兵造反,差点推翻了周王室。以此也告诫了后世,分封必须深思熟虑,而削藩更该三思而行。

秦郦扣着股指深思,他身为广南王世子,以后继承的是整个广南王府,琅琊之地皆是他的,若是遭削藩,他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

“如今太子主事,还未登基呢,就迫不及待的要削藩了么?”

对于各路藩王来说,君王削藩不就那么几个目的,妄想笼络君权于自身,皇权独大。只是,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陛下就是想给东宫把路都铲平了。若是东宫登基,新皇式微,必然会受制于各地诸王,而这个时候削藩,就是确保日后,姓皇在位,不受掣肘,他的江山更为稳固。”

广南王料想没错,终究是帝心难测。

“不是传言陛下与东宫不和吗?后宫不是已经又有了皇嗣?日后东宫是不是秦煦都未可知。”

“陛下……与我等几位兄弟都从不坦诚,对他人么?怕是也是障眼法罢了。”广南王嗤笑,对于那位陛下,他可清楚得很,物尽其用,不然也不会是他称帝。

君王之术,好用但危险。

“元艻曾经辅佐他一路杀上皇位,许了他一国之母出身元氏,东宫也是元氏外子,这已经是极限了。”

东宫可以是有元氏血脉的秦煦,可没说,未来的皇帝会是秦煦。

想他元艻聪明一世,也就糊涂在了这里。自以为整个朝廷都被他攥在了手心里,不可一世到与东宫翻脸,可这也正中陛下下怀。陛下想料理元氏,却没有好的人手,可秦煦就很合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您的意思是,陛下是想让秦煦做垫脚石?陛下真正属意的太子是其他皇子?”秦郦恍然大悟,自己还是没有父王的老道,竟没有猜透这等真相。只是,陛下此举就是把东宫推到了最岌岌可危的边缘,不论日后东宫是否能成事,他所遭受的非议也非比寻常,届时,遭人诟病的储君,怎可独善其身?

“可是,其余几位皇子,年纪尚小者多数,其余者皆平庸之辈,都比不上依太子礼制培育出来的秦煦。”

十多年来精心培育出来的储君,又岂是池中物?又有何人能比得上其大智才能?若后者比不得秦煦,那大梁也走不上正轨。

广南王如何不知陛下的打算,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既然能扶持出一个太子必然也能扶持出下一个更得心意的太子。

“年纪小有什么?陛下不也能再活个七年八年的么?”只要陛下身康体健,多活个几年,重新培育一个储君出来也是易如反掌之事。三师四傅,学识渊博,德高望重,从他们手里出来的哪位不能是帝王。

“我已经让人留意汴京,哪位皇子最得圣心。”

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确是动了换储君的意思。储君可易换,而他们可不好动。

“如今陛下狡兔死,走狗烹,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一旦削藩,他们就任人宰割,天下姓秦,可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

天下王权,分封而治,这是先皇允诺的!不是他陛下想削藩就削的!

“父王?那我们怎么办?”他们如今身在琅琊,与汴京时隔千里之远,若是要与陛下试水,绝非易事。

“呵!元氏他都对付不了,还能奈我何?”广南王狞笑,秦煦还是个黄口小儿,如今被元氏和陛下玩得团团转,陛下虽会帝王之术但到底是久居深宫,眼睛早被前面那些谄媚的群臣遮得严严实实,哪里还有这个本事奈何得了他们。

广南王把手中的信纸丢进火炉中,随着纸页被吞噬殆尽,犹如看见了被陛下成功削藩后的自己。

陛下好手段,飞鸟尽良弓藏……帝王权谋他是玩得信手拈来,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怕是秦煦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给他人做嫁衣,陛下只是拿他做垫脚石,除去一切障碍后,为真正的储君,铺路。

谢长柳本欲问是否今日还要继续制药,却在门外听见谷主的读书声。自从失明后,自己便读不得书,叔父就曾为自己读书听,只是,在密谷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听过。想来无甚大事便未进去打扰,索性坐在了门口继续听他读,也是惬意。

谢长柳听着从门里传出来的抑扬顿挫的内容,与他曾经所知的大相径庭,不知是哪本孤本。

待谷主读完出门时就发现谢长柳坐在门口,想来是等自己去制药吧,也不知等了多久。

“谷主?”谢长柳听见开门声,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在门口?”

谷主问,他便答:“以前就喜书,只现在看不了,恰巧听您在读,就来听听。”

谷主了然,趁天色还早,也不急于制药,便叫他跟他进去。

“你可知我读的什么?”

“不知。”谢长柳只觉得其中内容不乏有自己曾经知道的,可一时半会也没有想起来是什么书。

然谷主却毫不隐瞒道:

“《周朝轶事》。”

谢长柳讶然,这的确是孤本,世间流传少有,其间内容记载的是前朝旧事,周朝亡后,旧籍便被下令大量销毁,留存下来的都鲜少。

“想不到这本旧籍,还能在谷主这有幸见到。”难怪说内容熟悉,原本他也读过关乎周朝的孤本,不过可能不属于一册。

“你见过?”谷主好奇,前朝旧册,谢长柳怎么会读过。这种书,怕是皇宫里都没有。这样的谢长柳更让他好奇他的身份。

“长……我曾读过一点关于周朝的旧事,只是文献缺失,只能读个大概。”

“周朝早亡了,这书能留存下来也是因为我这人迹罕至罢了。”的确,为防旧朝复辟,举国上下都在销毁旧册,能流传至今,怕也就是人迹罕至无人可知侥幸留下来罢了。

“你对周朝灭亡有什么看法?”谷主看出他身世不凡,特意试探。

谢长柳苦笑,他何等身份,怎能谈起家国之事。

“我一介草民,怎可妄谈国家之事?”

“你可瞧着不是什么草民。”谷主慧眼识珠,这些时日以来,他可看出来了,这谢长柳非同寻常人,行为举止都透露着大家风范,只是可惜这一身病痛罢了,而这样的人又岂是一介草民?

谢长柳失笑,反正此地就独他与谷主二人,也不再避讳,当真把自己的所知所解一一讲出来。

“周朝灭亡,明面是在于君王昏庸不治,民不聊生,可其实也是内部君臣体系的崩塌,朝廷腐败,官僚相护,官比民多,货币需求堪比家常便饭……弊端太多,数不胜数,一个国家越是长久,他形成的弊端越凸显,也就越不好加以控制与改正。”

“的确。”谷主点头,这也是每个朝廷存在的问题,就连如今的大梁,也不比曾经的周朝好到哪里去。现在还能看的过去,若是再经历几个君王,便是到了末端。

“大梁至今部分沿用周朝旧制,虽说保障了朝廷的秩序,可终究是旧制,弊端凸显出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若是太子登基,能改制最好。”

济州铜钱币一案他就有这个想法,沿用的旧制造成南郡货币造假,汴京却毫不知情。若是不能统一货币,朝廷与地方的钱币泾渭分明,地方财政大比朝廷,中饱私囊,堪比国库,真正用到钱的地方,却捉襟见肘。

一提及这事,他不免的想,秦煦已经回京数日,不知道他是否会记得在庆河时他们的考量,会不会主张统一货币的政策。

“你的见解不浅?去过汴京么?”谷主欣赏的看着谢长柳,更多时候,他给人的感觉都不是一个普通人,此等胸怀真知灼见,若是在朝中大展宏图,该是大梁之幸,会与邱频是同道中人。

“我父亲曾经是京官,只后面去了长岷。”

“原来如此。”谷主了然,难怪他对诸事皆有不凡的见解,原来也是官僚之子。

“汴京如今也是一趟浑水咯。”

说着叹息一声,把他领到里间去。

里面的桌子上摆放着偌大的沙盘,山脉走势、州县城营,清晰可见,宛如一个缩小的江山版图。

谷主拉着他的手让他去摸上面的东西,谢长柳不知其中何意,但也照意去触碰。可在感受到手底下的东西后,心中激起了千层浪来。

竟是……沙盘。

“这是?大梁舆图?”

谷主纠正。“这是五年前最新的大梁舆图。”

谢长柳听得心惊肉跳。大梁舆图,只怕除了皇宫就只有军营里最高统帅才有的。而他现在手里的这块却还是最新的,怎不骇人听闻。

久居深山的谷主居然也有此等宝贵之物,他又是如何绘写并制作了这份舆图?

谢长柳不禁感叹,看来,这位谷主,才是真正的隐士大能。

“西南六郡如今在元氏手上。”谷主瞧着舆图上的地理位置,在南下划了个圈。

“汴京以东、北是各路藩王。”

“东南,广南王,北面是镇北王,正东是禄安王,以及诸侯属地。”

知道谢长柳看不见,他便说得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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