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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再见周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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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所以,我要见他,我要一个答案。”

小詹妃不做声,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唤缓过神来。

谢长柳告知她:

“你得让他出来,不然,我会带走你的儿子。”

周复要利用十一皇子继位,那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他要利用的小棋子,周复可以利用他,那也不要怪他利用别人来对付他了。

一听他要带走她的孩子,小詹妃厉声呵斥他:“你休想!”

呵,谢长柳已经无所畏惧了,他如今在这偌大的汴京还能在乎什么呢?光是知道真相就足以让他疯魔了,他还能顾及什么。

“试试吧,这宫里你觉得谁还能帮你?”

说完谢长柳便扬长而去,他倒要看看小詹妃究竟能不能忍。

再见周复……势必是要撕破脸了,所以对周复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善心,小詹妃心甘情愿的成为周复的棋子,那他也没有心思去劝她回头是岸。

只是他不能明白,周复不过是救她一命,为何对他如此心甘情愿的供他驱使,就是入宫为妃,生下的儿子都甘愿成为他的棋子,她究竟是凭何要如此甘心受他利用,为他付出自己的一生?他不能说值不值得,他只是不明白,她究竟是仗着什么在这么无休止的付出。

周复,究竟又有多大的本事在笼络这些人。

还是小詹妃这条路好走。

谢长柳威胁完人出宫后,照旧上了停在宫外的马车,心中想着事情,便没有注意到其他,由着车带着自己回东宫。

秦煦进宫后依旧要去前庭跟随众位大臣处理朝政,于是他便一人回去。不过,待思绪回笼时谢长柳发现了不对劲,原本这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是到了东宫了,可这个时候马车都不见停下,谢长柳心中警铃大起,一把掀开前面的帘子,只见马夫安安生生的赶着马车,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他看着马夫骨干的身形,全然不是入宫来时马夫的体型,他抓着车帘在颠簸中稳住自己,并喝止人,“停车!”

可是马夫并没有停车,而是继续喝着马匹朝前行驶。谢长柳看着周遭的道路,压根不是回东宫的路!

谢长柳意识到自己怕是落入了谁人的手里了,他出宫时没有注意到马夫已经被人掉包,一时大意叫自己自投罗网了。

马车越来越快,谢长柳差点在颠簸中站不住,他抓住马夫的肩膀叫他停下,可他却充耳不闻,依旧驾着车往前。

在一个左拐间,马夫故意疾速调转方向,谢长柳被晃回了车里,摔得他磕在了侧壁上,抬起头时,脸侧被撞红了一块,带着瘀血。

他吃痛的爬起来,眼里带上了凶狠,抽出发冠里的钢针比在人的脖子上,尽管是钢针已经刺入了皮肤,可是无论如何对方都没有停车。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谢长柳不敢孤注一掷的跳车,他怕跳下去了马车要是再碾上来自己就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直到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马夫停下车后就消失了,根本没怕谢长柳跑了。谢长柳从车上跳下去,门前空无一人,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可是大门敞开,这是要他直接进去的意思。

来人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劫来,却就这样把他丢在门口,也是没想过自己会不进去就走开,那要见自己的人一定是猜的准他不会一走了之的。

谢长柳也不是个会怕的人,前方就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一探究竟。他猜测,这劫走他的人或许就是他一直想见的周复,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他让他来见他了。

原本谢长柳还以为,他跟叔父再见的时候,是他们两人刀兵相向的时候,可是,这僻静的院落里,看不见一点的腥风血雨。但谢长柳不会放下警惕,如果周复要对付自己,这院落里就有的是对付自己的杀手。

他沿着往里走的路进去,不知走了多久,一个人影都没见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戏耍自己的时候,他看到了湖边一处亭子里往外冒着的白烟。

有烟,是有人在。

他走近了,才看清里亭子里的人。

他一直想见的人。

曾几何时,叔父在他眼里是最熟悉的存在,可如今再见,叔父是陌生的。

三年了吧,大抵是三年没见了,可叔父,风采依旧,他好像什么都没变,可谢长柳却不认识他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里面的人,没有继续上前,眼里却依旧滚烫得烫出了热泪。

对叔父,他像是一只雏鸟般有着依恋,可,他的叔父为何会是如今他悲惨的人生里的一出苦情的推手呢。

他想象不到自己叔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密谋着要如何利用他时的场景,他那般善良疼爱自己的都只是伪善外的表象吗?

他有对自己付出真心吗?还是从来都只有利用?

那五年来,他陪着自己颠沛流离,陪着自己吃苦受罪,难道都只是他演的吗?

谢长柳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他困惑不解,他求解又害怕得解。

直到里面的人先发现了他,周复并没有看过去,他只是用余光扫了眼他等着的客人。

他先出声,“来了。”

谢长柳立在原地,愣愣的小声的呼唤了一句:

“叔父……”

这一句叔父,他唤了五年多,如今时隔三年多再唤,却再难从这声呼唤里觉出对亲情的依恋。

也不知周复听没听见。他看着谢长柳立在原地不动,周复抬手从炉子上提着茶壶,倒了两杯热茶,并道:

“你费尽心思的不就是要见我吗?怎么来了不上来叫我看看?”

他依旧那般的温文尔雅,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的温和与慈祥,对谢长柳一如既往的熟稔,好似他们只是阔别多年再见的亲人。

谢长柳却从他的话里可以明确周复的确是知晓自己在汴京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自己入宫逼迫了小詹妃,透露他的消息,他也知道,自己在找他,想见他。

他什么都知道,他一定也什么都知道。

谢长柳觉得,既然已经见到了,那便要痛快的说个清楚。

他没在踌躇不前,没在回顾着往事的蹉跎,他依言进了亭子,坐在了空出来的位置上,与周复,相对而坐。

他看着周复,脸上似乎是多了几道皱纹,鬓发也白了些,可却依旧精神,一身道骨仙风,清雅端正,眼里也充满了对后生的慈爱。

他像是一个长者一般,看向自己那久未归家的孩子。

“眼睛好了?”

他仿佛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问着谢长柳,可却让谢长柳半晌都支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您……您……”

他想说什么呢?谢长柳不知道,可心中分明有千言万语,无论哪一句都成,但就是说不出来。

他眼里是湿润的,湿润得他看到的叔父周身带着一层柔和的光,就像是那五年里看到的一样。

在他眼里,叔父是神圣的存在,可是……如今什么都变了。

周复仿若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他把茶端到他面前,抬手道:

“先喝杯茶吧,我特意为你煮的,是好茶,就是有点苦,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喝。”谢长柳不喜欢苦的东西,以前是娇生惯养惯了,后来是经历了太多,更觉得吃苦不好,苦瓜都不爱吃的,别提其他带苦味的东西了。

谢长柳愣愣的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晃动的茶水里映出了他的脸。

分明是最熟悉的姿态,可他就是觉得太过陌生,好似,他们之间本不该这样。

周复将谢长柳的愣怔尽收眼底,他跟这孩子之间早该一刀两断的,本身也没有多少真心才是,可,周复却无法不承认,他对谢长柳,也真心的当自己的孩子疼爱过。

谢遥是个坦荡的君子,他当年与之结识虽为偶然,但却再相处中认可了这份兄弟友谊,能让他视为手足之人鲜少,谢遥却是其中一个,是以对于他的孩子,周复在利用的同时也付出了几分真情。

谢长柳一生孤苦无依,他都看在眼里,可这跟他又何尝不同呢?他跟谢长柳都不是个人生恣意,自己做主的人,为此,他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谢长柳继承了谢遥的聪慧,他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什么都发现。

他不过凭借着自己的揣测就能看破他的身份与目的,还能借着他的目的从而知道如何要挟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先问,还是我直接说?”

他直接同人开门见山,也不多说什么无益的废话。

谢长柳来寻他也不是寻他坐下来喝茶谈天的。

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他此刻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怨恨与困惑。

谢长柳却兀自觉得凄然,果然,他什么都一清二楚,到头来唯有自己是个被玩的团团转的傻子。

他曾经那般敬爱的长辈,如今却要跟自己兵戎相见吗?他给自己的庇护与疼惜都只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榨取他的价值吗?

他的好叔父啊,那五年怎么做的了假呢?

自己失明,他的关心与着急都是伪装的吗?他带着自己不远万里的去寻找密谷,为自己求医问药,都只是……只是什么?那些关心难道都能伪装吗?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自己伪装得一丝不苟。

他有些哑然,又太难过。

他被华章利用欺骗也就罢了,可自己的好叔父怎么也要这么对自己呢。

他几乎是自嘲道:“您觉得我这一生是活该吗?”

如果不是活该,怎么会被你们所有人都欺骗至此呢。

他谢长柳一生所受的苦,几乎都是被这些他曾经信任过的人,一点点出卖的。

周复叹了口气,并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不是,长柳,没有谁的人生的遭遇是他活该受的。”

没有吗?谢长柳苦笑,“那为什么您不放过我呢?”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真心对我,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忌就好了,我是不是就能好受点。

他眼里含着茫然,又好似一片即将破损的琉璃。

他不明白,这大千世界如今之多的生灵,为何要难过的是他。

周复同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宛如一个智者。“长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儿,叔父以为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人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这句话,谢长柳听过无数次,叔父曾经说过,秋山澪说过,孔夫子说过,邱频也说过……太多的人说过了,让谢长柳对此深信不疑,他就更加确定这是他自己要走的路。

可是,这条路原本也不该他走的,这一路的荆棘也不该他受的。

“那我就活该成为你的棋子吗?”

他几乎是怀着满腔的愤恨低吼出声,他一拳砸在茶几上,震得七分满的茶水洒了几滴茶水出来。

周复却对谢长柳的愤怒视若无睹,他依旧平静道:

“你不愿意就不是,你要回长夏里吗?现在就可以回去,接任我的商队。”

周复说的过分轻松,好似,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折,谢长柳还是那个随时都能回到周复身边的毛头小子。

谢长柳不觉得周复这番话里有几分真情,他只觉得可笑至极。

不愿意就可以不是的吗?他不愿意就可以不是棋子的吗?作为一个棋子他可以说不是就不是的吗?

他的好叔父啊,你把人利用完了,如今就可以轻描淡写的说着不愿意就不是的话吗?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长夏里已经不再是他最想回到的故里了。

“可是,现在还回的去吗?”要是没有发生这些年的事儿,或许还能试着回头,可如今,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回去就回去?

他们之间,可是落的情分都没有了。

周复全然不以为他利用完谢长柳了,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两看相厌。

“为什么不可以?”

他自认为待谢长柳不薄,如果谢长柳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又怎会不识他的良苦用心。

利用他是真,可也确确实实的待他好过,谢长柳只是没有站在他的位置上设身处地替他着想,不然,如何会觉得他们之间已经连所剩无几的情分都挥霍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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