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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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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以雷霆之势,报警立案,秘密协助警方搜查叶黎安家、郝铭恩的车,又调查程澜依。因有明确的调查方向,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刑警这边的调查结果也差不多了。这一切不过三天。

郝铭恩日日扮演着丧妻丧子而悲痛欲绝的人设,无可挑剔。忽有一日,叶家院里出现两个壮汉,说要请他协助查案。他刚要回头找岳父和妻弟商量,就被拉住了胳膊。他情急之下甩着手后退,险些绊倒,堪堪立住就发现胳膊上的钳制松开了。他在本能驱使下夺路而逃,没跑几步就看见周围刚到没几天的叶家远亲围拥上来将他一下按在地上。他看见自始至终,叶家院里没有一个人上来帮他,没有一个人吆喝着替他说情。

他,真的是——恨死了叶家人。

叶宏和叶黎明站在叶家人堆前,脸若寒霜,眼神如箭一般射向癫狂的郝铭恩,透过他野兽般发红凶狠的眼睛,直接击碎了他心里的侥幸。郝铭恩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看便知道不必再喊冤叫屈求救命,立即闭嘴,也闭上眼任人拖走。

一切!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郝铭恩感到绝望,又觉得不甘。他筹谋了这么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没有丝毫破绽,他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并非因为叶黎安的事儿?或者,是叶氏集团出了什么事,将他踢出去顶罪?如果是这样,他还有一线生机。

可到了审讯室,对面卧底监视嫌疑人好几天的“叶家远亲”慢慢抽完一根烟,掐灭了烟头,开口将他最微弱的希望也给掐灭了。看着那星星微火闪了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郝铭恩感觉消失的是他的人生。

黎爱莲没有出去,从二楼窗户看着郝铭恩被押上车,目送着那辆警车开走。她终于将关着的眼泪放出来,世界一片模糊,泡在水里,像印象派大作。

叶宏进来看到妻子在哭泣,在她身边静静坐着。他也没有心力去安慰她,夫妻俩依偎着无声地流着泪。

那天,叶宏听了叶黎明说的情况,有些愤怒于郝铭恩对女儿的背叛。他难以压抑心头怒火,不想出去张罗,将儿子打发出去照应着,自己躲到黎爱莲那儿想清静一下。结果,推开门却发现黎爱莲坐起来盯着窗外发呆。眉间紧拧着——她每次沉思不解的时候都会这样。

她看到他进来,眼神落到他身上,似是看到他了,又似是穿过他看到了远处。

她的眉毛舒展开来,平静地说:“安安真是像你!不是都说女儿肖父有福气吗?她怎么……?”声音颤抖起来,一句话激得他差点哭出来。

她歇了歇,又说:“安安给我托梦了。她说,郝铭恩和程澜依出轨,还给她下药。药是程澜依的处方药,估计在安安家或者郝铭恩车上,程澜依的住处也得查。我们要在他们处理掉之前快点报警,还要……还需要解剖……”轻柔缓慢的声音终是忍受不住,戛然而止。

叶宏看着她,缓缓眨了眨眼,说:“好!”。声音从容镇定,整个人不似刚刚的恼怒,不像与叶家亲戚争辩的激动,也不复失女而悲痛时的伤心,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场,是在生意场上历经二三十年的风浪磨砺出来的沉稳坚毅和善谋果断。

他步伐稳健地走出门去,找叶黎明商量后面的事宜。他没追问黎爱莲任何问题。不需问!他对她很了解,她不是会捕风捉影的性格。

黎爱莲看着他的背影,便知道女儿不会枉死,叶宏会替她报仇。她下床吃了饭,整理仪容,忙碌起来。直到郝铭恩被抓,再没允许自己掉一滴泪。只是有时候会喃喃自语,叶黎安凑近了听,发现她说的都是案件进展。

她在说给叶黎安听。

等一切尘埃落定,叶黎安终于了解自己阿飘的本质。她并不需要别人开关门,不需要跟着别人溜进去。其实她还在那个迷雾空间,眼下所处的只是现实世界照进来的投射影像。而她只能跟着生前认识的人和地方打转,走得远一些,这些影像就会坍塌回归成迷雾本质。就好比这迷雾空间中有个大荧屏,高端的是她可以全方位360d体验,而她能跟人产生互动的唯一途径就是在于梦境中。但进入梦境很费力气,要有迫切的需要和十足的诚心,加上进入的梦境不知是怎样光怪陆离的场景。即使阿飘的日子实在无聊,叶黎安也鲜少尝试“托梦”。

一天,父亲和叶黎明要去探监,本不想再见郝铭恩和程澜依的她,还是忍不住跟着去了。

在监狱呆了几个月的郝铭恩不复往日的俊美,贴皮毛寸发型下,眼神都呆滞了几分。他看到叶宏和叶黎明如在沙漠中看到泉水,拼命扒着玻璃喊:“爸!爸!您来看我了。我就知道您会原谅我的。”

声音传到叶宏这里时细若蚊蝇,但仍让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叶宏拿起对讲电话,郝铭恩也赶忙拿起自己那边的紧紧贴着耳朵,紧张而忐忑的等叶宏开口。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搞懂。你为什么非杀了安安不可?”叶宏老了很多,连带着声音也沙哑了几分。眼袋软软的贴着,让他浑浊起来的双眼看着更加疲惫。

“爸!我没有。爸,你要相信我啊。爸!……”

叶宏举起手掌,郝铭恩乖乖闭嘴。

“我知道是程澜依最后下的手。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起意害她?安安对你掏心掏肺,叶家对你也不薄吧?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念头?”叶宏说完,观察着郝铭恩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今天必须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是程澜依蛊惑我的,我是被她骗了。爸!我是爱安安的,我真没有……”郝铭恩浑身的细胞都在表演真诚。

叶宏叹了口气,要挂了电话,叶铭恩看到了用尽全身力气喊:“爸,我说!我说!别挂!”那边的狱警过来严肃提醒安静。

叶宏又拿起话筒,郝铭恩沉默了一会儿。叶宏觉得自己来错了,恶人干恶事还要什么理由,狰狞开口:“不许叫我爸!安安是你害死的,你还有脸叫我爸?”

叶宏狰狞的面目和泛着冷意的眼,打消了郝铭恩最后的侥幸心理,终于让他意识到他们绝不是犯了恻隐之心来关心他。

他身体松弛下来,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眼神邪佞得像被恶鬼附了身:“我没想杀她。她可是个下金蛋的凤凰,我哪儿舍得?我就是想让她别碍着我前途。”

叶宏不明白:“前途?”

郝铭恩恨道:“我不够聪明吗?能力不够吗?明明是叶家人,可是跟叶家集团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你叶宏肯重用个外人,也不肯用我?如果你肯信我,把一两个公司交给我打理,我肯定做得风生水起,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做得都好。可是啊….”他面目越发狰狞,恶狠狠盯着叶宏道:“你叶家太抠门,防我跟防着狼似的。叶黎安那个蠢货也处处从中作梗。结婚六年,叶氏集团的股份、叶家的钱一分都不给我。你们嫉贤妒能,就是怕我做得比你们好,把你们从叶氏集团赶出去了,对不对?你们没有容人之量。还怪我心狠?连你手下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秦疆都比我混的好,凭什么我不行?就是因为娶了她!如果没娶她,就算在叶氏打个杂,以我的才华现在早就平步青云,何至于要调动个工作还要看你们脸色?何至于都三十八了才是个办公室主任?”

他声音越来越大,监狱教管员第二次过来,提醒再大呼小叫就提前结束会客时间。

叶宏终于听明白了,冷笑一声:“无知!狂妄!”

郝铭恩所谓的“才华”他还能不清楚?他还拿自己跟秦疆比,他怎么比?从哪方面,秦疆都比他强。郝铭恩是名牌大学毕业,就总以为自己很厉害。可秦疆是高考大省出身,他的高考成绩比郝铭恩强很多却只能上个普通大学。他为人处事,老练沉着,心胸宽大,连他这个拼搏了几十年的人有时还自愧不如。

别说郝铭恩空有个学历,没能力没本事的三脚猫渣子了,连叶黎明这个常春藤商学院的人才可能都没有秦疆一半的能力。他十分看好这个秦疆,本来想跟叶黎安撮合的。没想到叶黎安见都不见,一心只要郝铭恩。她结婚没多久,秦疆也结婚了。这事儿让他遗憾至今。

秦疆婚礼上,他看到那个眉眼大方的新娘,旁边桌上的年轻人夸新娘长相是时下流行的欧美风。他瞧着不如自己家姑娘好看。直到后来听说了几次这位秦夫人的行事作风,才真的替叶黎安甘拜下风。倒是能配得上秦疆,他们俩人的结合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秦疆跟他媳妇儿同心同德,感情稳定,日子蒸蒸日上,前段时间都跟他交了辞职信。如果不是叶家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早出去单干了。这些天来,家里忙得焦头烂额,公司都交给了他和叶黎明。秦疆当得起他的信任,不仅自己没有趁人之危,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给震慑地不敢动。手段厉害不说,心也是正的。

可郝铭恩——心思不正,能力不强,对上不孝,对下不慈,对妻不贞,对友不忠,于业不专,于家不顾,于公不廉,于私有亏。哪儿哪儿都不出色,光知道靠着面皮放软身段花言巧语哄骗人。他哪儿知道这世界真正的强者、真正有能力的人什么样子?

给他一两家公司?笑话!他这办公室主任自上任起错漏何其多?之前在那小学,当个小小的教务主任,便做得力不从心。还肖想管理几百号人的分公司?还一两家?叶黎明听着都气笑了。

不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叶宏眼皮发颤,压抑着怒火:“不是安安作梗!她知道你的野心,也知道你自命清高,不肯自己开口。这些年,她不知求过我多少次。是我!”叶宏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子激动道:“是我不肯用你!是我不肯给你一分钱!你为什么不来杀我?你该杀的是我!”他对着郝铭恩的脸一拳挥过去,拳头砸在中间的玻璃上。但他毫无痛觉。

这边的狱警过来,温和地提醒:“家属,请冷静!”

“谁是他家属?”叶宏回头,眼神似是要吃人的野兽,将那狱警震的心头一颤。

对啊!他忘了,一个月前的入职培训上,师父说过要注意措辞。他看郝铭恩喊爸,就自然以为是父子。他是外地人考到城里来的,并不认识眼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是什么人。

他只是看到老大陪着走到这里。监狱长表示可以安排个会见室,叶宏没有说话,径直走进来。监狱长便出去了,只留了他一个。这两天师父正好请假不在,其他同事也不知道都溜到哪里去了。独他一个人倒霉,在这儿触了这种大佬的霉头。现在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想陪笑,也不敢喝叫,真是尴尬得紧。

叶宏继续咬牙切齿:“他杀的是我的女儿!”

那年轻狱警瞪大了双眼,咽了口唾沫,退了回去。转头看另一边的同事,那位同事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管。

郝铭恩看着叶宏痛不欲生,满意得勾起嘴角。从认识以来,他就没见过叶宏这样失态。叶宏永远是一副儒雅温和的中老年模样,万事不惊,泰山崩于前不改色。叶黎明永远是一副潇洒帅气的模样,眼神里带着桀骜,行事作风一看就透着从没碰过壁从没受过苦的样子。

嘿嘿嘿嘿……郝铭恩嘿嘿笑起来,对自己成功破了他们的面具十分骄傲。除了他,估计没人能做到吧?叶氏集团的当家人和少当家被他一箭穿心,叶家、叶氏集团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了。他这也算扬名了吧?又想到外面的报纸和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他的内心以一种奇异的角度获得了安慰。

他要再拧一拧他们心里的钉子,于是笑道:“呵呵……我当然想杀你。杀了你,那我作为女婿至少也该得个一半吧?反正叶黎安除了看电视不知道其他的,那我给她买最好的电视,让她看个够,我就当个劳碌命替她打理打理继承的家业。多好?!可是,太难了。我琢磨了不知多少次,可你防得太严密了,根本无从下手。”

叶宏的怒火一下冰冻住,身上发寒,三伏热天却如坠冰窖。

郝铭恩看着叶宏和叶黎明惊讶地瞪大眼,继续得意道:“不能下剧毒,很容易被发现;不能下慢性毒,你有专属的医疗团队,天天监测身体状况,每周一次血检心电图,每个月又一长单子的体检,每半年一年的又来个大体检。你出入有司机、路线行程又保密,你亲近的团队又跟铁桶似的,我也没办法里应外合做成意外。”

他看着叶宏邪邪一笑,揶揄道:“你可真惜命!你不死,那当然是别人替你死咯~我听说,一个人太出色就是把上下几代人的运气都用光了。你这样成功又要长寿,你说叶黎安是不是替你死的?你说你父母是不是也给你捐了命才让你有这样的荣华富贵?不过呢,你也别内疚,只怪他们命薄罢了。你看叶黎明为啥就好好的,对吧?叶黎安折了寿,给你增寿添福,我只是个替天行道的工具罢了。你要恨,恨你自己。别恨我!有没有我,叶黎安都会死!我不动手,迟早有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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