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叶落离木生 > 第91章 神鹿行凶

第91章 神鹿行凶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叶落离木生!

这次的会面,太子以压倒性的胜利满载而归,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他畅想着未来登基为皇,百官朝贺,万民跪拜的盛景,更加心急坐到那个位置上。

不怪他心急,当朝皇帝在位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自陛下十二岁登基之后,现年六十七岁。他这个太子当了好几十年,他日日看着东宫窄小的院墙,实在有些烦闷。东宫太小,挤不下他这大鹏巨鲲,但外头又没有能够让他畅游之地。

唉~他想着想着就生出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一回去就让人妥善安置了那卷盟约书,马上带着小鹿去找了皇帝。

皇帝的营帐在最中间,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一个。

太子下了马,让人带着小鹿,满脸喜色的让人通报。

管事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又让太子稍待。这一稍待就等到了日头西斜。太子中午还没吃过饭,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但又不敢中途撤去吃了再来,只好强忍着饥饿和春寒耐心等待。

最后,皇帝身边的大司宫出来宣他进去。

太子迈着僵硬的双腿,心中的雀跃死了大半,强打精神走了进去。

帐中除了皇帝,左右二位丞相、大司宫、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几乎朝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在。令他意外的是,还有两位史官坐在那里奋笔疾书。

他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些人都是白头翁,怎么可能如青壮年一般满山遍野的跑去打猎?在外又无事可做,是以来了皇帝跟前拍马溜须闲聊来了吧?

“昊儿!”

太子有些震惊于皇帝的慈爱,抬头看去。三十几岁的人生里,除了幼时之外,极少能看到皇上对自己如此柔和慈爱。

皇帝的眼睛泛着红,向他招招手,又挥手按停。

太子依指示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这个父皇心思比海深,向来做些他搞不懂的事儿。

他没顾上深思这些细节,喜滋滋地汇报道:“父皇!天降祥瑞,儿臣为您猎来了今日的头彩。”

“哦~是吗?”老皇帝声音中透着疲惫与隐忍。

太子全无察觉:“是的,父皇!是一头犄角长全的小鹿,十分乖巧温顺。父皇是要移步帐外,还是要赶进来看看?”

老皇帝闷声咳嗽了两声,向大司宫点了点头。

那小鹿被人牵着绳子进来。说是牵,其实那绳子松松垮垮的要垂到地上,似是小鹿被什么吸引着往前走。

太子更加欢喜,因是头小鹿,就着人四角看着引向皇帝。

皇帝的眼睛亮起来,露出希冀的样子。

刚要制止那头小鹿再往前行,它走到离皇帝两步远自发止步。

众人开始低声轻呼惊叹神迹。

在大自然中,鹿虽然性情温和,攻击性不强,但绝不会这样亲近人类。

这确实是神迹!

突然,那小鹿垂下头,一双前腿曲起几乎触地。

太子眼明身快,屈膝跪拜:“神鹿朝拜,吾皇万岁,大央万岁!”

旁边的大臣们也个个脸露狂喜,齐齐跪拜,呼道:“吾皇万岁!大央万岁!”

皇帝开怀大笑,神情比太子刚进来时如天地之别。他走下宝座,来到小鹿跟前,说道:“万众平身!”

说着要伸手要摸鹿角,刚作势要拍拍小鹿。那小鹿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似是受到惊吓,猛地一跃,但因四肢被缚住,又重重跌回来站住。

皇上和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但他离小鹿过于近,谁反应再快都来不及救驾了。

那小鹿一跃不成,又向皇上扑过来。皇上惊慌间跌坐在地上,举手格挡,结果小鹿竟一口咬在皇帝小臂上。

这时小鹿四角侍从才反应过来,将它按住。大司宫呼喝着将帐外侍候的太医唤进来。所有大臣护拥到皇帝跟前,挡在小鹿之前,誓死保卫皇帝安危。

最终那小鹿被拉出去的时候,全不像刚进来时的样子,眼神癫狂,嘴唇沾着皇帝手臂伤口咬出来的血,出去的时候挣扎间差点儿将营帐拽翻。外面等候的皇子官员闻讯而来。

南木铮抽出身边洛行之腰间的宝刀,一刀砍去,鹿头应声滚落在地。此时还拉扯在营帐门口,鹿头滚到营帐中央,温热的鹿血洒在干净的红色地毯上消失不见。

南木铮走过去拿起一旁桌上的酒杯,从那断头处接了一杯鹿血,走过去递给皇上,说:“天下万物,为吾皇所有,为吾皇所用。神鹿见父皇都自愧弗如,如见天敌躲避不敢上前,可见父皇乃真龙现世。”他举着酒杯跪下,朗朗说道:“传说鹿血养血益精,保人长生不老,神鹿之血更应如此。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太子还跌坐在地上,吓傻了。

那不过是一头小鹿罢了,皇帝惊惧之心很快安定下来。看看眼前的裕王和太子,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才睁开,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拿起裕王杯中的鹿血一饮而尽。

太医在旁边想要制止,但稍微动了动,没敢说话。鹿血益精倒是不错,但此鹿忽然暴起,恐是有蹊跷。但他不敢多言,想来谁也不敢害了皇上的……吧?

太医脸色开始泛白,只盼着皇帝没什么事儿。否则自己失职之罪,足够灭族了。

皇帝喝完,将酒杯扔到地上,走到宝座上坐着,太医和其医生跟过去给皇帝手臂上包扎。大司宫忙着给皇帝拿清茶漱口。

皇帝豪迈道:“将今日所猎兽物,尽数宰了,兽头用来祭天,余肉犒赏营内百官及其家眷。今日得猎物者,尽数有赏!”

大家谢完皇帝,将鹿身拖出去宰割,鹿头依照皇帝指示放在旁边桌上。放上去才发现还血淋淋的滴着逐渐凉透的血。

皇帝看向理智逐渐回笼的太子,眼神充满惋惜和慈爱得看着他,平和的问道:“太子寻得神鹿,告诉朕,想要什么赏赐?”

太子狼狈得趴伏在地,哭悔道:“父皇——父皇!儿臣……儿臣……”

皇帝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今日再也护不住他,只能做取舍了。

为皇者,即是有私心,也不能罔顾江山社稷百姓生计。现在看得清楚,太子和裕王,谁更厉害,谁更能胜任。

皇帝遣退了无关人等,裕王要走,他将他留下来,说:“这是你创造的历史,你该在场亲历。”

裕王装作听不懂,但乖顺的样子,点头站到一边。

太子看着周围一圈的大臣,高高在上的父皇,和一直奋笔疾书的史官,才有些发觉事态的不对来。

他有些慌乱的辩解道:“父皇,那小鹿不只是怎么了?儿臣无意……”

皇上举手止住他,温和说道:“小事罢了!无妨!”

他顿了顿,心中的犹豫和不忍任谁都看得出,最后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司宫!你来说吧!”

大司宫清晰而迅速的将整件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今日上午,有人敲响刑部大堂门口的鸣冤鼓,衙吏一看是个浑身是伤的女子。那女子显得惊恐万分,怀抱布裹,鸣冤叫屈,说要状告太子。此时,又有几人出来拉扯那女子,妄图从官吏手中夺人,在刑部大堂门口争执不休,直至衙役全部出动才赶走。

后来,那女子登堂申冤,刑部侍郎亲自审问。那女子呈告证物,说那是太子害死自己父母弟弟的证据。结果,刑部侍郎翻开一看,却看到了惊天密闻——那是太子与各世家联络共商谋反的信件。

刑部侍郎马上将那女子保护起来,带至大理寺卿处,呈告罪证,最终两人以为此事不容耽误,便带着那女子策马来围场面圣。

皇帝听说后突发心疾,太医下针灌药好不容易让他好受了点。他醒来后,发了好长时间的愣,便将尚书省六部尚书,中书省、门下省各负责官员和史官召进来,共商此事。讨论不过半个时辰,便决定趁早核查,若属实便废黜太子,另立储君。

有几个太子真正的心腹为太子说话,但在皇帝的压制和引导下只能被迫同意;其余几个在这关头也不只是惧怕这弥天大祸烧到自己,还是他们从来就是裕王的人,反正自始至终并没有实际为太子说些什么。

太子进来前刚刚讨论出结果没多久,是以皇帝看他时眼露惋惜;看到太子的小鹿跪拜又脸含期盼。

皇帝太希望太子能出色点了。他知道自己是个偏心的父亲,可能太子这个嫡长子出生之后两年内没有别的孩子出生的缘故,太子将他所有的父爱都占尽了。之后来的孩子,他无论多想爱护,却是无法从心中提起半分兴趣。他想,反正这些孩子生在帝王家,生活富贵豪奢,又各有母亲叫导庇佑,他的爱护无甚要紧。所以,这些年他大胆的只偏向太子,只教育太子,结果太子却不如几乎没有父亲的老三和老七。

他已经因为一己偏心替太子铲除了老三这个亲儿子。现在他老了,他已没有这样的奢侈再去替太子摆平对手。

他不得不承认,太子确实是不如人的。若真的将所有其他儿子都毁了,扶太子上位后,他能做个明君还算可以。但是,他看得清楚,太子登基之日,即是南木家失国之始。

太子单纯鲁钝,又任性贪色,更离明谋善断这种词挨不上边。所以,他只能放弃他。

他当然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自己一手教导起来的孩子,他清楚:太子没有胆色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不说,更没有这样的智谋。

若说是谁——皇帝看向面色恭顺的裕王,一双眼睛透着警惕和些许的恨。

皇帝只一眼便转回来看着太子说道:“太子,你有何话可说?”

众人当前,他无法为他开脱什么,也无法引导他说什么。他虽然知道太子无辜,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申辩了。

皇帝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去查一定能查出铁证。裕王既然做了这事儿,势必会像个癞皮狗一样咬死不松口。

现在在正式开始调查前,让太子当着政事堂元老大员自辩,这是他作为太子该有的体面和荣宠。一国储位即是未来新君,总要处处顾惜着他的羽毛。只要此处太子申辩得当,那今日此事就可暂停。

但皇帝知道以裕王之心狠手辣和行事周全,太子过了这关也有后手等着他。

太子跪在地上,抬起头,慌乱地左右看向皇帝和心腹大臣,急道:“父……父皇~儿臣没……没有啊!”

皇帝心中焦急,但面上不显,温和提醒道:“平身!慢慢说话!兹事体大,不可慌乱。”

皇帝此话一出,其实太子在政事堂各大臣心中的份量就有些摇摆不定了——太子自身能力不足,但皇帝却是心疼他的。但未来新君有皇帝关爱重要?还是自身能力重要?

大臣们的心中一串串的问号翻腾。

太子站起来冷静了一下,提出要看看那鸣冤的姑娘。

其实这样很冒险,见到人证之前太子可以让他们提出证据,可巧舌如簧的击破其中的逻辑漏洞,之后再见人证时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会被他的辩解影响。一旦直接见人证,就要在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御史大夫面前相当于对簿公堂了。

皇帝想了想,同意了。兴许太子自有妙法也说不定。

人证被带了上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太子立马就觉得这件事荒唐可笑,竟然因为一个无名无份的少女攀咬就要定当朝太子的罪。

他心中委屈又愤怒,刚要说话,大理寺卿问道:“太子可认得这个姑娘?”

“不认得。”太子冷哼一声,没好气。

“姑娘,你认得太子?”

“回大人的话,小民认得。”

“呵呵~”大理寺卿笑得慈祥,“太子乃一国储君,服饰跟众人不同。即是从来见过,也不难认出来。”

太子深以为然,差点点头。

那姑娘并不说话。

大理寺卿继续问:“你怎么认得太子?”

“回大人的话,小民并非因为太子的服饰认出来的。是小女子……”说着便哭出来,说道:“小女子的父母弟弟被杀时亲眼看到他行凶。”

“不得妄言!”太子暴怒。

皇帝紧握扶手未动,唉~太子这么早就压不住怒火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