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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兽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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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做的,能做的,岁其都已经做了。到底成不成,就看金皮蟒自己的造化了。反正就算不成,岁其也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疗法出了问题,因为他第一次这么有信心,坚信能治好的。

熬了大半天,加上昨天一夜未睡,岁其的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看着透进洞里的光,困意一阵一阵袭来。

岁其得赶紧回家,再晚,就要错过师父的又一个“生辰”了。虽然师父三天两头过生辰,但岁其还是得重视。外人是不知道,这小老头有多磨人。

装了几颗金石豆,岁其拍了拍金皮蟒的大脑袋:“好自珍重,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你可千万要活到那时候,别挂了!”

金皮蟒身上还是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疼痛的感觉虽然恼人,但也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说实在的,就算岁其的治疗没用,金皮蟒依旧很感激他。

“会死的是你吧!”金皮蟒不管心里咋想,嘴上还是一副恨透了岁其的样子:“布沽林里可住着很可怕的家伙。我估计啊,你还没走出这林子呢,就沦为盘中餐了。”

“舍不得我走就明说嘛,还拐弯抹角的,真是!”岁其学着村头“葛嫂子”的样子,在金皮蟒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细声细语地说道:“讨厌!”

葛嫂子原名葛粮,是村头一个光棍汉,因为走路像女的,打扮像女的,说话像女的,行为动作太像女的,被大家喊做葛嫂子。

葛粮丝毫不介意大家喊他葛嫂子,反而跟村里的人相处都很好,大家也喜欢跟他一块说笑打闹。

“赶紧走吧!”金皮蟒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岁其,仿佛他神经有问题一样:“简直污我眼睛,脏我耳朵。”

“污你眼睛的是这洞里辣人的气味吧!”岁其大手一挥,随即便往洞外走去。

“小子。”就在岁其跨出洞口的那一刻,金皮蟒喊住了他:“你施展巫术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就连你的师姐师兄,甚至你师父都不能说。”

“知道了。”岁其明白被他人知道自己使用禁术的后果,他很感激金皮蟒好心提醒。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岁其觉得又饿又渴又困,简直想就地躺倒,睡一觉再说。要不是担心睡着被野兽分食了,岁其真就那么干了。

在洞里不觉得饿,是被那味道熏的。如今闻不到那反胃的味道了,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前胸后背快贴到一块了。

现在还是春初,果树才刚挂上花苞。山林里似乎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除非岁其愿意吃草。

岁其找了一棵比较粗壮的树,一跃跳上树杈。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贴着一个较粗的树杈坐了下来。仰头靠着,闭着眼睛。实在太困倦了,他撑不住,想眯一会。

树杈隔得屁股疼,不过也没办法。至少在树上面,不用担心被野兽吃了。

当然,如果睡得太熟,掉了下去,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刚闭上眼睛,岁其就沉沉地睡去了。他本不想睡得太熟,奈何太困了。

睡了没多久,岁其的脑袋上被敲了一重击。接着,他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梦里,岁其感觉自己在飞。越过树林,越过山坡,爬上云朵。风迎面吹过来,凉凉的,很丝滑,这是自由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岁其的意识才渐渐往回拉扯。他感觉全身被包裹着,很舒服,就像被裹着的婴儿一般。

“醒来了,我的宝贝!”有声音在呼唤着岁其,远远的,忽明忽暗,很空灵的感觉。

宝贝?难道自己回娘胎重塑了一遍,现在真的变成婴儿了?

不会吧,要哭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难道真的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已经转世投胎,到另一户人家了?

不过,要是这次投胎的是一大户人家,或者王公大臣家,或者国王家,那也不亏!

“醒来了,我的宝贝。”声音越来越近了,一遍一遍催促着:“醒来了……”

岁其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竟又是一个昏暗的山洞。

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是昨日出门穿的那套衣服。果然想多了,不是另投胎,只是被抓了而已。

“天哪,要不要这样啊!”岁其叫苦道。刚从一个山洞里出来,又进了另一个山洞,关键这个山洞还不是自己主动进来的。

眼前的山洞比金皮蟒的还要大很多。好在很干净,没有太大异味。

洞里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些干草。干草有些凌乱,看起来,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大概率上是人,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岁其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完全适应了洞里的光线,岁其低头看到自己的处境时,不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只见岁其大半个身子被泡在一大池黑色的,粘稠状的液体里,像某种胶一样,只有胸口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面。

这黏液似乎有麻醉功能,浸在里面的身体完全没有知觉了。只有双手和头勉强能活动,但还是传来一阵阵的麻意。

方才明明有声音在呼唤岁其,可这洞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生物。

正当岁其心里疑惑时,头顶上又传来了声音。

“宝贝,你终于醒了,妈妈可担心坏了!”是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很小心。

妈妈?难道母亲找到了他?岁其听到“妈妈”两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岁其抬起头,看到一女子倒挂在洞顶上。暂且称之为女子吧。泛黄的长发湿漉漉地垂着,面部有些扭曲,显得很不自然。尤其是眼睛,严重外突。高挺的鹰鼻十分犀利,眉毛上挑着两沫火红的羽毛。高高挺起的肚子还不是最惹眼的,一双巨大的翅膀紧裹着身体,不时抖动两下。

这女人应该就是岁其外出找药时,碰到的那名兽魔人吧!如此近距离细看,岁其更坚信她是兽魔人了。

岁其心里大失所望,这货怎么可能是自己母亲,果然是想多了。

许是脑神经也被这黏液麻痹了,岁其竟丝毫不觉得害怕。要知道,他可能成为头顶这鸟人的晚餐。

岁其往四周看了看,不确定这洞是否在布沽林里。若是在布沽林里,估计没人能来救自己。

难道真要这么结束了吗?想自己英年早逝,岁其就不觉悲从中来。十六岁,繁华锦世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师父答应要说的媳妇,也还没见到呢!

该死,岁其竟然想念师父了。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不过,要不是师父非要自己来布沽林,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所以,又想又怨。

“我亲爱的宝贝,妈妈太爱你了。你知道的,对吗?”女人轻柔地问道。

“呃……”岁其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宝贝?岁其两三岁的时候,师父都没管他叫过宝贝。现在听到这两个字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兽魔人嘴里说出来,岁其简直想拿鞋底抽她。

平常时候,就算师父说几句酸溜溜的话,岁其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尤其是“妈妈”这个词,岁其感觉既陌生又别扭。他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更是对母亲一无所知。他可不想对母亲的第一印象,是头顶上这副尊容。

师父告诉岁其,他是被丢弃在家门口,后被捡回来的。

“你知道的,对吗,宝贝,妈妈是爱你的,对吗?”

见岁其不回答,女人又问了一遍。没想到,岁其还是在迟疑。

悬挂在洞顶的女人突然飞到岁其面前,脸几乎贴着岁其的脸,面目变得十分扭曲吓人。

“知道吗?”女人大声吼道。

“知道知道,知道,知道。”岁其连忙应承道。

女人心满意足地笑了,又倒挂回洞顶。

岁其长舒一口气,真是怪事年年有。看刚才那架势,若他不顺着那女人,那女人会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可是,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呢?这女人一直在这盯着岁其,恨不得把他揉成球,塞到肚子里。

“你有吃的吗?”岁其抬头看着女人,泪眼巴巴地问道。

女人立马来了精神:“妈妈出去给你找,你等着,现在就给你去找。”

“可以只要吃的,不叫妈妈吗?”岁其贱兮兮地问道。

“傻孩子,妈妈不叫妈妈,叫什么。”女人说着飞到岁其面前,蹲下身,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随后飞了出去。

趁着兽魔人飞出去的间隙,岁其尝试着站起来。可身体除了麻木,感觉不到任何。两只手也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好久,一点用都没有。

岁其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黏液里快速融化。他知道,此刻不是睡觉的时候,可脑子里实在是太晕了。前一秒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下一秒钟就已经不记得了。

岁其强烈地想要做些什么,可他实在太困了。手抬不起来,头抬不起来,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又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岁其又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这声音与上次不同,要稚嫩许多。

“醒来了,快醒来了!”那声音还在喊着他。

“快点醒来,你必须快点醒来。”

“快点醒来……”

岁其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睛。他努力看着,洞里的视线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

只见洞里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着装打扮十分奇怪。

女孩穿着一身厚重的毡皮袄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毡皮被磨得有些发亮,发黑。头上也戴着毡皮棉帽,将脸都捂了起来,只留下眉毛跟一双干净水灵的眼睛。眉毛上,毡皮帽沿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

如今已是初春,虽然天气还是有点凉,但也不至于会冷成那样。

最让岁其觉得奇怪的是,女孩嘴里呼出来的竟是白汽,这不是只有冬天时候才会有的吗?

还有更神奇的,女孩的周围竟不断有雪花落下来。落在她的毡帽上,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落在她的肩上,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就只是女孩周围那一圈,才有积雪,有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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