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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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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官的目光透着无形压力,连古被他这么一问,好像沉思了下,再回答:“久闻红官大名,就想拜访一下,将来……”他停了下,凝起目光看红官,“老有所依。”

红官愣了下,果然有钱人的目光就是看得长远,年纪轻轻就操心老的事,但他并不认同,也不与连古的目光接触,淡淡地说:

“红官佩服连先生的深谋远虑,只是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连先生怎么就会认为现在打算未来的事,就一定稳妥?”

红官用陈述的语调来表明自己的看法。未来?他心里嗤笑一声,即便连古能活到老,他自己也未必真能帮到他。

红官已经做好随时死去的准备,能不能顺利活过今年都是个未知数,凭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想未来的事?简直痴人说梦。

“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先生不妨拭目以待。”连古凝眸微笑,笑容干净爽朗,和之前给人阴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红官目光极快地瞥过连古的笑容,自认为神思清明的他不会看走眼,连古的笑容里有熟悉的影子,只是印象浅淡的。

闪过几秒的思绪又飞走了,红官的眼神恢复清冷:“我以为连先生是为了令尊的事才光临敝处。”

红官看得明显,刚一提到连老先生,连古突然眼神一敛,神情变得严肃,可能也是察觉到了红官的视线,连古瞬间收敛了显露的情绪。

“他已经死了,就没有咨询的必要了。”连古语气淡薄,好像事不关己。

“的确没有必要,如果连先生想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我可以跟您讲讲本命关的事。”红官的语气平淡,他对连家的家事不感兴趣,索性关于连老爷子的话题就不再继续。

“我的荣幸。”

“连先生不必客气。本命关只有60岁的人才能来闯,相信连先生也有听说过。”不然也不会说出“老有所依”的话。

连古点点头,接着却用很不确定的语调问:“真的没有例外吗?”

红官摇头,脑际突然一线灵光闪过,曾在梦里,他看到了那个手腕上也系着本命线的人,就是个年轻人。

但那始终是做梦,现实不可能会发生。再说了,也不会有人冒充是60岁的人,毕竟生辰八字要对得上才能入得了关,所以也不会出差错。

红官只是出神了下,回过神来就看到连古那一脸期待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肯定年轻人也能闯关的答案。

不可能!

人生老病死,从生到老对所有人来说就是一种考验,本质上也是在闯关。

如果说60岁闯的是重生大关,那么年轻人这关应该是无常关,只有经历过诸多无常了,才能迎来重生的考验。

“没有例外,”红官实话实说,“至少在我这里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连古若有所思地问:“任何人都可以闯本命关,那么关煞将自己呢?会闯自己的本命关吗?”

这个问题虽然有些刁钻,但红官从前也考虑过,他的答案一如既往不变:“不会,历代关煞将都不会。”

关煞将只守不闯,这是规矩,可他也坏了祖传的规矩,报应才会来得这么快。

“那你想吗?”连古问。

红官愣了下,很快摇头:“现在不想。”

谁都确定不了将来的事,即便现在真有这么个机会,他也不会想要,他自认为还没有走到绝境的那一步。

连古好像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神情有些失落。

红官轻轻一笑:“本命关生死的概率是五五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会走这条路,相信连先生也能权衡。”

连古笑着点头承认。

“如果年轻人也有所谓的本命关,连先生会想闯吗?”

连古的头微侧着,像是在很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忽然歪头一笑说:“真有这个机会,怎么不去试试呢。”

红官不置可否地呵笑了声,说:“连先生还真是乐观。”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红官的境地,以他目前的情况,他只能选择绝地反击,而不是本来能活,却偏去碰“死”,那不理智也不值当。

“我天性乐观。”连古笑容更深了。

红官顿了下,不敢苟同。

窗外一片昏惨惨,才入夜,空气就有点清冷了。

红官披裹着毯子操纵着轮椅出了卧室,书房的落地格子窗外就是露台,他不是第一次出来,偶尔会趁连古不在的时候,出来晒太阳,顺便眺望一下红宅。

放眼望去,此刻的红宅静悄悄地埋藏在夜色中,只能看到一两点微弱的光。

他长呼了一口气,一缕热气扭曲地从口中吐出,搞不明白,这才刚入秋,天气怎么冷得这么突然。

算算时日,他在连怀居已经稀里糊涂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理不清自己在这局中到底是什么身份,他跟连古此前根本毫无交集,更别谈有什么交情,现在居然在他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有点荒唐。

而且连红福都快要出院了,自己的腿伤却这么难以痊愈,还受天气影响变得反复无常。

虽然伤口愈合得七七八八,但支撑不了自己行走,勉强站起来也有些吃力。

年纪不大,体质却很差,怨不得别人,按红福的话说,如果他愿意配合调养,也许早就好了,至少看起来也没那么孱弱,还得天天被人像“神”一样供着。

所幸红宅这段时间没有发什么大事,红喜得知红官由连家人照顾着,简直放了一百个心,连关心都省下了,难得打来一通电话,却是说樊将军的遗孀张怀璧的事。

张怀璧听说了红官出车祸的消息,马上电话慰问伤病,还托人送来了补品,表达了深切的关怀。

红官之后也给张怀璧回了电话,表示真挚的感谢,并约了下个月见面详谈。

原本红官想亲自去一趟西城登门造访,张怀璧却执意说服红官,表示自己有求于红官,说什么都应该是她上门来拜访,而不是反客为主。

这时,红喜突然来电,红官若有所思地点击了接听。

“先生,上次过关的林叔来电说要过来道谢,我、我不敢告诉他真实情况,就说您最近不在红宅,外出去了……先生,您不会怪我吧?”红喜这声问得小心翼翼的。

“不会,你这么做是对的。”何必多个人操心。

“我猜先生就不会怪我,”红喜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然后林叔说等您回来了,再过来探望您喔。”

“好,如果再有人问起我的事,记得不要透露我的近况,尤其不要提起连家。”红官郑重交代,连语气都变得深沉,红喜不会听不出这是个重要的提醒,连声应“是”。

“林叔的情况怎么样了?”红官问。

“听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那就好。”

红官叹了口气,喉头突然有些发痒了,这是他昏迷醒来后这么多天首次发病,简直奇迹。要是被计承知道,还以为他的药有多神奇。

说起计承,也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听红喜说,计承最近常去医院照顾红福,还时不时问起他的事,当得知红官被连家人救去,脸色就很难看,后来不管红喜怎么说,只要一说到连家,他就要翻脸。

红喜干脆在他面前再也不提连家的事。

这么看来,计承对连家有过了解,总该比他这个万年宅的消息更加灵通些……

思绪缥缈中,一把熟悉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红官微微向下探出了视线,正看见连古站在二楼露台处倚着栏杆,边抽烟边听电话。

颀长的身影背着光,立在朦胧夜色中,星星点红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烟雾在连古脸上轻抚而过,随风逐渐消散。

原来连古私下也会抽烟,只是从没见过这人在他面前掏烟抽。

红官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正准备悄悄转动轮椅离开,却从连古的口中听到了令他恶心的名字。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二爷。”

二爷?是那个解家老二解仲昌!

南城的人都知道“二爷”指的就是解仲昌。

红官突然顿住,转脸斜斜地往连古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变冷,似乎那立在夜空中的东西很碍眼。

连古的语气玩味,好像在跟一个多年的生意伙伴闲侃。

看样子连家和解家应该早有生意往来,而作为解家人的红官,此时正在连家别墅中……

红官心中瞬间升起无数种猜测,连古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与种种示好,是不是“生意”中的一环?

可笑他倒是忘了,连家和解家都是生意人,商人逐利,无利不起早,这样看来,是他彻头彻尾被耍了,典型的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红官咬咬牙,操纵轮椅直接回了房。

等连古打完电话上楼来,就看到红官正在和谁通话。

“明早我会离开,到时你过来一趟。”红官瞥见连古进来了,随即匆匆结束了电话。

连古原本怡然的神情突然僵了下:“你明早要离开?”

红官没有看他,只是“嗯”了声,自顾自拿起床头柜台上的水壶,倾尽水壶,倒出最后一杯热水。

“你的脚还没有好,就这么着急回去?”连古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无妨。”红官的声音清冷,浑然不顾连古那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

“是让红喜过来吗?”

“不是,我不回红宅。”

“那你……”

“去我的私人医生那里。”红官喝了口水,不打算瞒,再说了,连古想知道什么都轻而易举,他就不费心机编造谎言了,干脆实话实说。

“你需要医生,我可以马上让医生过来给你看……”

连古的话没说完,红官转正过来,打断他的话:“不必了,去哪里不能养病,连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医生明早就会过来。”

“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早些让医生过来。你这样出去,万一……”

红官眼里的锐气藏不住,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如果真有人阴魂不散,那就顺便超渡了他们。”

果然,话音一落,就咳了起来,他虚拳抵住嘴巴,咳得猝不及防。

连古快步进来,一把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一瓶药,倒出一片,蹲在他膝前,将半杯水和一片药递了过去。

红官咳得目光迷离,但脸上抗拒之色尽显,即便嗓子干涩嘶哑,仍然摆手拒绝。

“你信不过药,还是信不过我?”连古蹙着眉看他,神情有些悲凉。

外头的冷气丝毫进不来,但室内的暖气并不能让两人热起来,反而凉浸浸的。

红官的咳嗽消停了一会儿,嗓子眼呼出嘶嘶的声音,视线在药片和连古的脸扫了下,冷冷地说:“连先生,我自己的病我比任何人清楚,吃药不管用。”

“这不是普通的药……”连古对上红官质疑的眼神,立马改口解释,“在你昏迷期间,他们已经对你的病症进行了全面诊断,这药对你有好处。”

“依连先生的意思,‘他们’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红官微眯起双眼,审视的目光逐渐犀利。

如果是“救”,那就不会以撞车的方式将他带到那种地方去诊疗,如果是“害”,那就不该还把他救活。

红官抛给了连古一个难题,气氛有些压抑,连古眼神闪躲了下,说:“他们不敢害你。”

是“不敢”,不是“不会”。

连古将药片放回瓶盖里,连同水杯放柜子上,起身说:“你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说完,他就提着水壶出去,没一会儿就装了热水回来。

“多谢。”红官的声音和他的五官一样冷淡。

在连怀居这里,他见识到了狼狗的心细如尘,倒不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种水火不容的品格在这人身上共存,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矫饰,前者是铁汉柔情,后者是诡谲莫测。

说到底,他就是不信连古,甚至怀疑连家所做的慈善事业,都是另有所图,或许是为了掩饰暗地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红官不会去细究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连家人的态度发生转变,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

他们这时或许算不上对立,但绝不会是同盟。

“嗯。”连古轻轻点了点头,热情已然冷却,放好了热水和暖气,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这人之前还会担心他洗澡睡觉等问题,现在都不过问了。

很好,红官有些如释重负,最好不要有过多牵扯,态度立场要分明坚定。

扳倒解家,他甚至要赔上一条性命,如果再来一个连家,无异于蜉蝣撼树、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红官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破事真多。

再次躺下,喉咙传来阵阵刺痒,就好像压抑了许久,终于要爆发了一样,他止不住咳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像一把刀扎进嗓子眼一样疼痛,迅速抽了纸巾捂嘴上,猛地咯出了大口血。

计承说过,红官这种咳病,在春分秋后必犯,会比往常更加严重,必须得天天吃药补血调养,还不能忧伤抑郁,不然悲伤肺,更难调。

常听人说,年纪轻轻瘦瘦弱弱一旦吐血,就活不长了,即便能活,也会是个废人。

红官最终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红官咳得神疲乏力、迷迷糊糊,双唇和指甲都泛白了,地上丢的都是带血的纸,他也懒得下床来收拾,挣扎起身喝了杯水后就沉沉入睡了。

等到醒来时,床头柜上多了杯热气冉冉的水,地上的废纸也清理干净了。

连古进来过?也对,这是他的房间,他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好像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分寸感。

不同的是,这回挂起了点滴,正吊药水呢,还剩下五分之一。

睡得可真沉,大半天了都不知道医生来过,还给他输了液。

难道是计承?

红官慢悠悠地起来,正准备去上个厕所,连古就端着一碗热粥进来了。

正碰见红官撑着输液架,艰难地顺着安全抓杆进厕所,连轮椅都不用。

“醒来也不知道叫我。”连古把粥一放,马上过来扶。

听这声音,红官缓慢的步子突然变得踉跄和急迫,他还没来得及关浴室门,连古就闪身进来了。

“怎么,连先生要看我上厕所吗?”红官脸一黑,扭头盯着他,双手紧紧抓着输液架,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好在这浴室够大,塞进两个成人还有许多活动的空间。

“你还站不稳,我可以扶着你,你放心,我不会看你。”连古说话间,一手揽着红官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腰,强行给他支撑点,并稳住他的步伐。

红官全身倏忽一僵,被刺激得一下歪了头,完全没了尿意,反而怒火冲肝,对方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一瞬之间耻辱和羞愤全都涌上了心头。

“荒唐!”红官双颊一红,咬牙骂出一句,“滚出去!”

可连古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搂着他的手收紧了些。

挣扎扭动着上半身,输液管晃动得厉害,红官手肘使劲向后一顶,喘着粗气的声音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他这一肘直接击中了连古的肋骨,连古痛哼了声,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凑近他耳边低低地说:“你可是红官,天不怕地不怕,会怕我看你……”

“你……”一股灼热从耳梢直冲脑门,红官双腿一颤,突然胸闷心梗,气结不畅,哇的一声吐出了口老血。

看了眼马桶里暗红色的液体,连古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放松了手臂的力道,急忙道歉解释:“对不起,为了你这口淤血能吐出来,想了好久的招,是下流了点,但确实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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