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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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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官眉头一皱,直接说:“你可以回来再种。”

“早点种,就能早点看到花开。”连古对红官一贯的拒绝,早就应对自如了。

红官凝眉思索,或许他等不到花开之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连古心头一热,深看了红官一眼,扬起了个释然的笑容,这个笑容抚平了一早的阴郁。

“我这次出海,是去参加一个全球巡回拍卖会,再回来可能是一个月后的事了……”连古的话像说给自己听,红官根本没有什么回应,只有在喊他的时候,他才会时不时翻翻眼皮,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山道上多了个人走来,他才凝起了目光看,那个人也是西装笔挺,臂弯处搭着条毛毯。

那人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微微弯臂就凹出了麒麟臂曲线来,精气神十足,美中不足是脸上带了道刀疤,三寸长从额头斜斜划向眼角,将好看的浓眉切成两半,再偏一点恐怕就能瞎了眼。

“他叫褚卫,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植树的事由他负责。”连古向红官介绍来人。

褚卫向红官友好一点头:“红先生,请多指教。”

红官颔首回应:“叫我红官就好。”

连古接过褚卫手中的毛毯,摊开盖在红官膝盖上,说:“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说就好。”

红官淡淡扫了连古一眼:“既然是私人助理,怎么不带在身边?”

连古郑重其事说:“因为他在这儿,我比较放心。”

红官没有说话了,因为种树这事,好像和他又有了一点牵扯。

三天之后,红官终于拨通了计承的电话,心间一颗大石落下,可那头传来喑哑的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是让他皱了眉头。

“你喝醉了。”红官耷拉着脸,他知道计承喝醉酒就会是这副死德行。

“我没醉,好着呢。”计承吧唧着嘴,又传出几声闷哼,软绵无力又沙哑。

“那等你酒醒了再说……”红官无奈叹了口气,正准备挂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呜咽,计承哭了?

“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计承,他头回遇到。

“没事……就是、就是心里难受……”

“为什么事难受?”红官有些讶然,目光瞟向窗外的夜色。

“我、我……”计承深吸了一口气,“我欠的债还不清了……”

说完这句,哭得更厉害了,竟然抽噎了起来。

夜风凉浸浸,撩起了窗纱,吹在了脸上,红官心里突然一紧,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哭声这样让人揪心?

“还差多少没有还?”红官说这句时,已经准备好倾囊相助了。

“还有很多很多……这辈子、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怎么办?”计承的声音断断续续,红官耐着性子听他表述完,愈发好奇了起来:“很多是多少?你说个数目,我掂量掂量。”

他虽然知道自己也没什么钱,但说出来,至少能让他死了这条心。

“我、我也不知道……”

这人是醉得糊涂了,还是被债权人给骗了?怎么会连自己欠多少都不知道?

红官沉下了声问:“你在什么地方?”

想着他是不是被什么人威胁或者绑架了。

“我在家里……”

红官长呼了口气,在自己家里那就还算安全。

“那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久以来,都只知道计承欠了别人债,至于欠谁的欠了多少,他都不清楚,想来这事应该挺严重。

电话那头的回应也只是呜呜的哭声,莫名让红官有些烦躁,“你到底是欠了谁的钱?”

不出所料,哭声更厉害了。

红官无奈叹出一声,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哭声,直到那边消停了,传来了呼吸声,他才挂了电话,随后联系了红喜,交待红喜上计承的家去看看情况。

连古靠在门框边,轻轻问了声:“你很关心他?”

红官看了他一眼,毋庸置疑,不关心怎么会让人去他家照顾。

连古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说:“打扰你休息了,我想找你谈一谈。”

红官原本的睡意被计承的哭声赶跑了,眼下也睡不着,既然连古已经找上门,那就把该说的都说开,省得再去找他。

“想起要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红官平平地问。

连古一愣,低声一笑,说:“我只是想找你谈谈心……”

“我想连先生明白一点,我们之间还没有熟到谈心的地步。”红官神色平常,面对眼前这个不算熟悉的人,好像除了谈正事、摆立场,其他一概免谈。

连古嘴角微微下撇,透出些失望的情绪:“我知道,车祸这事,让你心存芥蒂,现在我没办法让你相信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可以保留你的怀疑,我也会向你证明,真相大白是迟早的事。”

“真金不怕火炼,最好是这样。”红官眼神一敛,目光变得清冷,“你不透露车祸背后的人,那总该说说,你接近我的真实目的吧。”

连古沉默了下,摘掉了眼镜,捏了捏眉心,再抬眼看红官,眼神里满是柔情。

“别这么看着我。”红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再也不压抑了,这些天来受够了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索性今晚全都摊开来讲,“我不知道连先生对我到底有什么误会,我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你,但说什么我也不会信,连先生只是为了到老能让我守关而费尽心机做这一切。”

连古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人这一辈子有哪些幸福的时刻吗?”他问得认真,红官却突然诧异了下,竟然也鬼使神差想了起来。

“我来说说看,你想想有没有道理。”连古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着,“大病初愈,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不期而遇,如约而至,还有……来日可期,你觉得我们的情况符合哪种?”

“大病初愈”必然不是,红官自己病一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又不是一起生病的病友。

“久别重逢”不可能,他们之前又不认识,因此不会有“分别”一说。

“失而复得”谈不上,彼此没有得到过,哪会有“失去”的感觉?更没有复得的喜悦。

“虚惊一场”也说不过去,毕竟所有为彼此的产生的“惊”都建立在相互认识的基础上。

“不期而遇”放在红官身上还说得通,放在连古身上,就是蓄谋已久。

“如约而至”更是胡扯,他俩又不曾有过什么约定。

短短几秒内,红官已经排除了所有可能,唯独剩下“来日可期”能解释,可一想到“来日”,红官不免又低声一嗤笑,说:

“那恐怕要让连先生失望了,不瞒连先生,红官也有本命关,只是这个本命关不在60岁,而且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我也没必要说谎,连先生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等不到先生60岁。”

看连古蹙额,面色变得严峻,红官心间却从没有过的轻松,想来对方应该从此以后不会再纠缠他了吧。

连古的神色黯然了片刻,突然抬眸严肃地说:“相信我,你不止60岁,还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面对着不争的事实,这人居然还能掷地有声地说出这样的话,过于盲目自信了。

但神情又是那么真诚和坚定,红官脸上一烧,匆匆转移了视线,唇角一勾,泄气说:“连先生何必呢?何必寄希望于无果?”

何必执着于看不见的东西?

面对亲近的人,红官从来都会将情绪藏着掖着,陌生人更是懒得反应,可到了连古这里,反而说得痛快。

“我就问你句真心话,如果能活,你想不想活?”连古盯着红官略显茫然的双眼,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询问。

被他这么一问,红官忽然迟疑了,如果能活,他当然想活,只是没有一丁点儿概率,所以他才想着既然要死,那就死得干脆彻底,拉上解家一起陪葬,省得贻害无穷。

红官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是笑着摇摇头,笑容里有无奈,也有妥协。

“归根结底,人活着都是为身体找一个坟墓,但这不是我们因此放弃生命而去努力的方向……”

在红官眼里,此刻的连古就像个心灵医师,在试图开导消沉的病人。

只可惜,这番话麻醉不了偏执顽固的他,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终此一生,最该努力的是,为灵魂找一个归宿。”

红官看着连古那深情款款的模样,终于为情感电台主播找到了一张合适的脸,这把声音适合慰藉深夜孤独的灵魂。

但他从来不听心灵鸡汤,这些年在本命关内看太多悲欢离合,是被毒鸡汤喂大的人,注定灌不下这碗暖胃的汤。

“所以连先生处心积虑打探关于我的一切,刻意接近我又迎合我,是因为我能让你有未来可期的感觉?”红官回归了正题,刚问出口都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这样的人很少,连古算个奇葩。

连古垂下了头,克制地深吸了口气,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红官目光转动,难掩笑意,可笑他竟然成为了别人的希望?

“如果连先生不想解释当天的事,那就请回吧。”红官拉高了被子,下了逐客令,心里盘算着从连古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得自己查。

连古兀自叹了口气,皱眉问:“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

“本来可以有,只是连先生不想,也没什么诚意,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红官态度果决。

眼看他的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出两天就可以回红宅,连家的事他会亲自查个一清二楚。

“红官,我只能说,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清楚怎么跟你解释,好吗?”

“既然始终都要知道,早晚又有什么关系?”红官想起了当晚连古的那通电话,“那就不说我,说说解家吧,连家和解家是什么关系?”

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也相信直觉的判断,连家和解家到底有什么生意往来,他在中间是什么角色,现在都不好下定论,至少撇不开关系。

“解家?”连古诧异了下,看红官的眼神有丝丝犹疑不定,或许根本不会想到红官怎么突然间提起解家来,“你是解家人,想要了解你,自然会先了解解家。”

“哦?那你了解了多少关于解家的事?”红官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以那通电话的程度,不会只是了解那么简单。

“不多,但应该不比你少。”

想来也是,如果连家人想找什么东西,掘地三尺都只是小试牛刀,好比要了解一个人,或许追溯到祖宗十八代也不为过。

显然连古这样的说法,有些保守了。

“愿闻其详。”红官早年虽有离家,但多年以来,也暗中关注着解家的动态,不过以解家的行事作风,他未必就能了解到核心的东西,比如生意这一板块,是解家的命脉,始终都在解家五兄弟的掌心中运作,他一直没能探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既然连古也是生意场上的人,不如就以他为突破口?

红官正寻思着怎么让连古透露更多信息,对方却自顾自讲了出来。

“解家在南城是根深蒂固,集团总资产七千个亿,业务涵盖矿产、房地产、船舶维修和海洋工程,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可解家最大的资金来源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官知道早些年解家一直在圈地,做得最好的莫过于房地产生意。

“是军火生意。”连古神情微敛,看红官的表情有那么一刻怔愣,就继续解释,“解家从解伯仁这一代开始,就做起了军火生意,这个为什么不在明面上,相信你也能想得明白。”

这么说来,那解家老四解季德盗卖军火一事,值得推敲。而解家老大解伯仁救四弟的目的或许就并没有那么单纯了。

“军火生意这事,连先生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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