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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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一个星期里，按照父亲的安排，叶开骑着家里的28自行车，七大姑八大姨，所有的亲戚全部走了一圈，过去的同学，当兵三年、四年退伍的战友也都走了一圈，每家带两斤肉一包红糖。按照父亲的说法，这个叫人情世故，要以这种方式，告诉认得的人，叶祖山家的二伢从部队转业回来了，有机会多关照一下。

这天下午，叶开想想该跑的人情世故都跑了，冬季也没有什么农活干，家里也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十分无趣，就爬上门前的大樟树，坐在树杈上，想着年前是不是该做点事。

“二伢、二伢，快下来，晚上到我家吃狗肉。”是同村的黄毛叫喊。

“黄毛哥，你哪里偷鸡摸狗，搞的狗肉？有没有酒呢？”

“下来、下来，别瞎说，我哪能去偷鸡摸狗，还不是前几天被你打的那条狼狗，基本不行了，眼看一天天瘦了，趁现在还有点肉，我今天宰了，一起吃狗肉，好酒有的是，我这里还有两瓶尖庄。”

叶开从树上跳下来，扭了扭腰“黄毛哥，你真是狠人，把狗杀了！佩服，佩服！”

“佩服个屁，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刚看了，两个狗蛋都碎了，那么牛b的一条狼狗，算是给你直接搞成了太监。跟你说，这两个狼狗蛋，是我一个兄弟预订的，准备过年来吃的，结果给你报废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等会你过来，跟他解释一下，免得兄弟说我不地道，自己把狗蛋吃了。”

“要得、要得，一会我就过去，我回去拿包烟。”

“都是弟兄班子，拿什么烟，搞得那么客气。”黄毛边说边向自己家走去。

黄毛大名叶胜利，因为天生头发黄，从小就被叫黄毛，是叶开爷爷的爷爷的兄弟传下来的，跟叶开同辈，比叶开大三岁，也算得上堂兄。

在农村外号比大名好用，也用得习惯，经常会出现报大名不知道是谁，说外号特出名的人物。大名只在户口登记或在结婚时用，还有就是用于刻在墓碑上，清明扫墓时，发现墓碑上刻的人名，没几个认得的，要有人向你报出外号，你不仅认识，还能讲出这个人的很多故事。

叶开到黄毛家里时，狗肉正在院子里的大锅里炖着，满屋飘着狗肉香味，黄毛正陪着几个穿得有点怪的年轻人，抽着烟，吹着牛。

“二伢来了，来这里坐，我跟人介绍一下，这是从县城来的民强哥。”

“民强哥好！”叶开递上一支红塔山。

“这是飞哥。”

“飞哥好！以后还得请两位哥关照。”叶开递上一支红塔山。

“还有这两位兄弟，跟着民强哥和飞哥玩的。”黄毛继续说“这个是叶子、这个是大喇叭。”

这两个小伙子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留着当时特别流行的中分头，衣服穿得很少，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不是冻的，或是喜欢装，叶开看了一下，上前打了招呼，递了两支烟。

“这个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二伢，我的堂弟，才从特种部队转业回来的，一个人能打三四个，今天这狗肉，也是他打出来的。”黄毛把叶开介绍给大家。

看来叶开没有来之前，黄毛把叶开的情况给大家介绍过，至于叶开是从特种部队转业回来的，一人能打三四个，应该是他为了提高叶开的地位，专为叶开杜撰的。

“黄毛哥，别那么抬举我，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叶开明白，这个时候一定要谦虚。要是人家拔高你，你还不知道谦虚，那就说明你很飘，不稳重。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转移焦点，把这种虚无的光环罩到别人的头上。

“我一个退伍小兵，不值得一提，到是要多多向县城来的两位哥哥学习，一会我得多敬两位哥的酒。”叶开笑道。

“你这话说得到位，在东江县提到民强哥和飞哥，没有不认识的，有民强哥和飞哥照着，在江东县可以横着走。”黄毛的马屁拍得真的好，搞得两个县城来的大哥都不好意思。这也是在东江县混社会必备的客套话，把跟自己玩的人抬高，也相当于把自己抬高，而且还没有任何毛病。

“二伢，我也是退伍兵，你是那年兵，当了几年？”民强问道。

“我在部队搞了五年。”

“那算是90年兵，我比你早一年，89年的，我在部队只搞了三年就回来了。”

“这么算下来，我得叫你班长啦！强班长好。”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叶开给民强取了个强班长的称号，而且张口就来。

民强显然对“强班长”这个称呼很满意，“你怎么知道，部队里都喊我强班长，看来当兵的人就是能找到感觉。”

大家抽着烟，闹着嗑，年轻人到一起什么都吹，什么都讲，好不热闹。民强话风一转，说到狼狗身上“听黄毛说，这狼狗是你给踢的，是真的吗？”

叶开把那天早上起来跑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最后不好意思的说，当时为保命，自己踢得重了点，把两个狗蛋给废了。这话说了，也算帮黄毛解围，把今天晚上没有狗蛋吃的事给说明了。

民强伸出大拇指“你真牛b，你知道这条狼狗是怎么来的吗？我跟你讲一下。”

民强抽了口烟，略带痛苦地说道：“这条狼狗是我退伍时，找隔壁军犬大队的战友要的，为了要这条狗，送了军犬大队的战友两条红塔山，还请了一顿酒。据军犬大队的战友讲，这条狼狗是两条纯种狼狗交配的，是军犬大队培养出来的军犬二代，当时好多人想要，有人出2000元想买，都没有卖，送给了我，那是多大的面子呀！可我退伍带回来后，发现在县城没办法养，主要是这狗太大，吓人带咬人，而且下口比较重，为这事我爸爸赔了几千元的医药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送到黄毛这里养的，现在锅里炖着的这锅狗肉可不便宜，那可是花了我差不多一万元，我想吃两个狗蛋，也给你搞废了。”

民强停顿了一下，看着叶开，接着说：“我想，这条狼狗怎么也得赔八千块才行，但最重要的是，我得见见你这位打狗英雄。”

叶开打了狗以后，黄毛刚开始还以为没什么，狗挨打在农村常有的事，过了两天，黄毛就发现不对劲了，那狼狗打不起精神，也不到处乱跑，吃得也很少，整天蹲在院子里呜呜的叫。黄毛估计这狼狗是不行了，就跑到县城找民强把这事说了，民强气得不行，当时就跟黄毛说，得要叶开赔一万元，并把值一万元的理由说给了黄毛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