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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成立专案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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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其他人虽没开口,但眼睛也都齐刷刷地望向付伟光。

面对众人急切的目光,付伟光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朱长安。”

“朱长安?”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苏语林反应得最快,她问:“你的意思是,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付伟光淡笑点头。

“我不同意自杀推断。”马天浩从座位上起身,大声说道。

“有理不在声高。”付伟光抬起手,手心向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看着马天浩说道:“你可以把你的理由说出来,让大家一起讨论。”

马天浩挺了挺胸,说道:“我有四个理由,用来说明朱长安不是自杀。”

“首先,”马天浩伸出第1根手指:

“刚才付队也说了,高纯度一氧化碳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到的。这一点对于朱长安本人也适用。如果要说他是自杀,就先要回答他是怎么获得高纯度一氧化碳的。”

“其次,”

马天浩竖起第2根手指:

“真正一心求死的人,一般会选择相对私密、可控的场所,以免被别人发现打扰。就这个案子而言,朱长安躺在家里床上,把气瓶直接对着鼻子吸多省事呀,何必费劲吧啦地用瑜伽球把一氧化碳转运到车里去呢?”

“有道理。”苏语林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关于朱长安是否自杀的问题,此前马天浩和索朗他们早就有过激烈的讨论,当时苏语林也在,而这番自杀心理分析就是苏语林提出来的。

此刻见马天浩原文转发自己的观点,苏语林毫不犹豫地点赞支持。

老大,咱就不能矜持点儿吗?马天浩无奈地看了苏语林一眼,脸上囧色一闪而过。

但他立即就端正表情,伸出第3根手指:

“汽车后背箱里不止一种运动器材,每个上面都有指纹,唯独瑜伽球上连半个指纹都没有。一个要自杀的人,又何必刻意避免留下指纹呢?需要掩藏指纹的只有凶手。”

“除了指纹,瑜伽球的塞子也是个疑点。”

马天浩继续说道:

“我们翻遍了汽车内外,以及朱长安衣服的每一个口袋,就是没找到堵住瑜伽球气孔的塞子。

试想,如果朱长安是拔掉塞子放出一氧化碳气体的人,他总不会先跑得远远地把塞子扔掉,然后再跑回车里继续自杀吧?”

“可是,即便凶手另有其人,又有什么必要把塞子带走呢?”王建群问。

“可是,如果朱长安是自杀,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马天浩针锋相对地反问。

“我倒是有个想法。”付伟光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朱长安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掩盖他是自杀的事实。”

“为什么?”马天浩下意识问道。

不仅是马天浩,包括王建群和陈康在内的其他人也都一头雾水地看着付伟光。

“因为恨。从网上的那段视频里不难看出,朱长安是有多恨谷峰、丘潮生和他老爸朱龙。可是他现在的处境,不仅无力报复,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胁。人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包括以自己的死去构陷他人。”

一瞬静默之后,马天浩忽然一笑,说道:“看来,我不得不上杀手锏了。”

“哦?说来听听。”付伟光毫不掩饰眼中的戏谑神色。

马天浩伸出第4根手指:

“我们在瑜伽球上发现了两根动物毛发,初步鉴定是狗毛。”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除了索朗和钟鸣这样的知情人,其他人多数都有些惊讶,不明白马天浩这是什么意思。

苏语林则是略带嫌弃地瞪了马天浩一眼,仿佛在说:这个时候还卖关子,表演欲也太强了吧?

倒是付伟光,眯起眼睛想了想,冷冷问道:“朱长安家里不养狗。你是想说,把瑜伽球放进朱长安车里的是个养狗的人,这两根狗毛就是他不小心留在瑜伽球上的?”

“我们从朱长安的衣服上、车子的座椅和脚垫上、以及他家里的床和沙发上收集到大量纤维和毛发,却没有一根狗毛。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瑜伽球上的狗毛不是来自于朱长安的日常生活环境。”

马天浩的话说得很严谨,看向付伟光的神情却很有几分得意。

“那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付伟光满不在乎地说:“朱长安带着瑜伽球去瑜伽馆,在那里沾到狗毛也未可知。”

马天浩又露出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许是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那个瑜伽球的表面干净得过分,不仅没有指纹,连任何皮肤表面接触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那可是瑜伽球啊,不是应该整天被人压在身体下面滚来滚去吗?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却偏偏只粘上了两根狗毛?”

不知为什么,苏语林莫名就从马天浩话里听出一股三俗的味道,咳嗽一声,轻声提醒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如果这个瑜伽球曾经被拿到瑜伽馆或者健身房去使用过,并且沾了两根狗毛回来,那上面为什么没有任何指纹或其他皮肤接触的痕迹呢?”

马天浩环视在场众人,信心满满地自问自答:

“瑜伽球表面这么干净,是因为它从来没被马天浩接触过。而用它装了一氧化碳、并且放进朱长安车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戴着手套。

只是,那人忽略了瑜伽球的表面材质很容易起静电。正是由于静电吸附的作用,又轻又软的狗毛就被吸附在了瑜伽球表面。”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寂。众人在默默比较付伟光和马天浩两个人的观点,只觉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也难以判断到底谁更有理。

恰在此时,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索朗,这是他进入会议室后第一次开口。

他并没有对双方的观点进行评价,只是从案件调查的角度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既然付队和马法医都同意获得高纯度一氧化碳是件不容易的事,那我们不妨以此为突破口。倾向于是朱长安自杀的,可以着重调查他获得一氧化碳的可能性;倾向于是他杀的,需要摸排调查的范围大一些,要覆盖与朱长安接触比较密切的熟人和亲戚。”

这样的工作分配听起来很不公平啊。

付伟光和他领导下的刑侦支队只需要调查朱长安一个人,而马天浩却要调查朱长安周边的一票人。更过分的是,马天浩可是法医啊。不管从哪头论,摸排调查的工作也轮不到他吧。

这样想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马天浩和苏语林,有些人甚至期待着能看到苏语林的爆发,让索朗也尝尝鬼见愁的滋味。

然而,苏语林却像没事人一样坐着,一声不吭。

索朗倒像是明白大家心里所想,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法医这边已经帮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刑侦调查工作当然不能再麻烦他们,就由我和小钟负责吧,正好我们也就把朱长安的社会关系一起摸排了。”

“索队勇挑重担,值得我们学习呀。”

王建群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巴掌。

王建群开口了,陈康自然也不甘人后:

“不就是查查朱长安有没有购买过一氧化碳吗?其实这点事儿也用不着付队亲自安排,不如索队总览全局,你和小钟就顺手查了呗,反正多这一个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面对王、陈二人明晃晃的挑衅,索朗不动声色:

“其实,老王老陈你们手头的工作可不少。

“刚才付队说了,让老王对接技侦中心,负责核查观澜庭院的监控视频。

“另外,还有谷峰、丘潮生和朱龙这三个被朱长安点了名的人物,虽然他们本人已经确定了没有作案时间,但正如霍主任所说,买凶杀人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所以,老陈可以深入调查一下他们和朱长安之间的矛盾关系。”

一口气说完这些,索朗看看付伟光,又看看霍谦,最终把目光凝注在吕大凯身上,微笑着问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意见,各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你当着我的面做完了刑侦队的工作分配,还问我觉得怎么样?

付伟光心中咆哮,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准备反击。

不料吕大凯却抢先开口了:“我觉得索朗的意见比较可行。”

迎着付伟光阴鸷的目光,吕大凯继续说:

“724专案组,省厅要求我亲自担任组长。现在我任命,付伟光和索朗两人为副组长。

“两人分工如下:付伟光负责图侦,同时排查纯度一氧化碳来源,也包括朱长安本人有无获取一氧化碳的行为。

“索朗负责朱长安的社会关系排查,尤其关注他和谷峰、丘潮生以及朱龙的矛盾关系。”

一席话说完,吕大凯并没有问付伟光和索朗的意见,反而看向旁边的霍谦,问道:“霍主任,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霍谦被问得猝不及防,脸上干笑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自从前任局长黎疆突然出事,甘泉市局内部团结似乎就出了问题,代局长吕大凯也难以服众。

对于这一点,霍谦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付伟光和吕大凯之间的积怨已经如此之深,而且在他这个外人面前也不加掩饰了。

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吕大凯忽然变得强硬的态度。

在霍谦的印象里,吕大凯一直是个好好先生,会尽量避免和别人起冲突。

也正因如此,在这个甘泉市公安局领导班子突发动荡的多事之秋,吕大凯才会被临时任命为代理局长。

吕大凯这一次态度突变,在霍谦看来,应该和索朗有关。

更进一步,霍谦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索朗这个人。

整个会议的前半程,索朗一直不开口,但一开口就直指关窍。而且,看那意思,索朗对付伟光这个顶头上司并不怎么尊重,就如同付伟光也不买吕大凯的账一样。

吕大凯显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准备拉一个打一个。

只是,吕大凯那么个谨慎的人,果断下注索朗这么个新人,背后是否还有其他考量?

难道真如传闻所说,索朗上面有人?否则,一个刚从部队退役、毫无刑侦经验的素人,怎么就会被空降到刑侦支队副队长的位子上?

可是,如果真的是上面有人想要提拔索朗,为什么不让他去个安全、轻松、且更容易出成绩的岗位,反而要来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甘泉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刹那之间,霍谦的想法已经来来回回翻转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表现出明显的倾向。

于是,霍谦打着哈哈说:“刑侦工作我是外行。只希望能尽快破案,也好让网络降降温。”

“对了,霍主任,关于网络炒作,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如今凡是大热的话题,其背后必有推手。不知是真是假?”

苏语林适时插嘴,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也算是给霍谦解了围,却进一步把付伟光晾在了一边。

霍谦感激的目光和付伟光愤怒的目光同时看向苏语林。

一旁的马天浩却在心中暗笑:你们以为俺家老大是有意为之?错!她只是在恰当的时机碰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霍谦被问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倒也愿意多说几句。

只听霍谦说:“的确,互联网发展到现在,网络炒作也成了一门学问,还有人专门总结出一套一套的网络炒作大法。但无论手法如何,追根溯源无非是利与害的权衡。至于朱长安之死,被炒成这个样子也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

“那您给具体说说呗。”

好奇心驱使之下,苏语林的语气里居然带上了一点夹子音。

钟鸣骇然地看向马天浩,马天浩却回了他一个眼神儿,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们家老大就这样,别少见多怪的,习惯就好了。

“具体说就是,我们看不出这场舆论狂潮中谁会是真正的受益者。如今的舆论是一边倒地同情朱长安,对朱龙和龙盛集团恨不得诛之而后快。按理说,受益者就是朱长安。可问题是,朱长安已经死了啊。”

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霍谦继续说:

“龙盛集团的公关部不是吃素的,但他们动用了不少资源、钱也没少花,这个话题的热度却压不下去。由此可见,与龙盛对抗的力量即便不是更胜一筹,至少也是势均力敌。别说朱长安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那会不会真如某些人猜测的那样,是云想国借朱长安之死,炒作推广他们的那什么云端保险箱呢?”苏语林问。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次说话的是钟鸣。

钟鸣在省厅技侦中心的时候,就是专门负责网络侦查的,没少帮舆情办干活,所以霍谦对钟鸣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故而,霍谦并没有因为钟鸣的抢答而不高兴,反而笑眯眯地说:“这个正好和小钟专业对口,就让他给说说吧。”

钟鸣说:“所谓云端保险箱,我也是才听说不久。但云想国我以前就听说过,是一个黑客组织,他们这一两年都在致力于洗白上岸,所以尝试开发了一些网络产品,云端保险箱想必是他们新开发的产品。”

“如今连黑客组织都开始开发产品了?”陈康一脸的难以置信。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黑客也要吃饭啊。”钟鸣则还之以一脸的理所当然,说:“不是所有的黑客都愿意并且能够被网安部门或大公司收编的。”

“你能不能先让人家说完?”苏语林听得正投入呢,忽然被陈康打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陈康也只得愤愤地住了口。

钟鸣继续说:“也正因为这是黑客们搞出来的创收项目,所以基本上都是一对一私人定制,做不到批量产出,也不能通过正规渠道购买。所以,通过全网炒作来推广产品既没意义也没必要。”

“可是,朱长安视频最后的那一段,说什么‘云端保险箱,您的秘密与梦想的港湾’等等等等,我记不全了,就那么个意思吧。那不是广告是什么?”

这一次跳出来反驳的竟然是苏语林。

显见的,整个会议室里,最有学术精神的就属苏语林了。

钟鸣摇头:“结尾的那句话,与其说是广告,不如说是logo,或者说是匠人在自己作品上留下的签名。否则,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广而告之又有什么用呢?”

“哎,说到这儿我还有个问题,既然没有联系方式,那有需求的客户又怎么才能联系到云想国呢?”苏语林又问。

苏语林被尊称为鬼见愁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她的好奇心强到能气死猫。

然而此刻,不管猫怎么想,反正付伟光是快被气死了。

刚才索朗越俎代庖地分派了刑侦支队的工作,还没等他有所表示,吕大凯就以势压人,连他的意见都没问就强行拍板。

霍谦刚含糊其辞地对付几句,苏语林又借机跳出来带偏话题。就好像这一屋子人是串通好了和他作对似的。

想到这,付伟光赶在钟鸣回答之前冷冷说道:“小钟,这是案情分析会,不是黑客研讨会,讨论不要跑题。”

钟鸣脸一红,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

苏语林却仿佛对付伟光的怒色浑然未觉,挑着眉毛问道:“这怎么是跑题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朱长安是怎么搭上云想国这条线的吗?这说不定是条很有用的线索呢。”

“这样吧,”吕大凯轻咳一声,宣示存在:“警力有限,我们先按照刚才确定的方向展开侦查。至于云想国和云端保险箱的问题,钟鸣也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但是,不能影响既定工作计划的开展。”

“是。”钟鸣憋屈地应了一声。

虽然态度不是很欢喜,但至少还是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吕大凯表示基本满意。

另外,这个会总体也还是成功的,既确定了侦破方向,又小小地打压了付伟光的嚣张气焰。

这样想着,吕大凯决定见好就收,宣布散会。

“为了确保各方面信息沟通顺畅,从明天开始,专案组每天下午4点召开案情碰头会,直至案子告破,如无特殊情况,不得缺席。”

吕大凯说完,用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见付伟光和索朗都没说话,才又换上一副和善的表情看向霍谦。

然而,恰在此时,马天浩忽然扬声说道:“等一下!”

见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行自己,马天浩举着手机,说道:“痕检那边有新发现,朱长安车底下的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是观澜庭院的保安赵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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