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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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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微动,有人靠近,辛寒香味愈加明显。

秦归晚未等到回应,只等来一个宽厚滚烫的胸膛。

沈晏之贪婪地将人揽在自己心口,恨不得把对方嵌入骨子里。

怀中人因常年吃药,肩胛纤薄,梅枝细腰几乎微微用力就能折断。

“晚晚,对不起。”

秦归晚被勒的喘息困难,能清楚感受到那人的心跳声,强烈如战鼓。

这是她在世上最熟悉的怀抱。

她未动,淡然出声:“沈晏之,我不想听这句对不起。”

“你能放开我吗?你身上有脂粉味,我嫌你脏。”

沈晏之浑身肌肉全僵,眼底血丝密布,红如滴血,双臂一再揽紧。

“我没碰她。”情绪皆被压在喉间,声音嘶哑干涩,“只是和她一起用了晚饭。”

“你碰谁和我无关。”秦归晚攒眉,试图挣脱出来,“沈晏之,别碰我。”

微弱的手力完全推动不了矫健男子丝毫,反而被越拥越紧。

紧到隔着衣衫,能感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和凌冽男子气息。

这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燥意,“沈晏之,你一句死生不负,骗我为你掏心掏肺。”

“在东羌,你怀疑双亲之死有诈,苟活着谋划回大楚,为达目的,甚至毫不犹豫利用我的性命。”

“如今,我被迫拖着残躯跟你来这里,已无欲无求,只愿能苟活下去。”

因喘息不顺,才说两句,便忍不住闷咳起来。

沈晏之手忙脚乱松开她,小心帮她顺气抚背,这才惊觉,她的面色惨白可怕。

他伸手抚了上去。

秦归晚抱膝往后挪动些许,避开沈晏之的手,没有拥抱和触碰,呼吸猛然顺畅。

“你知道我身子不好,故意把我关在这里,让我生病。”

“我不知你要用此事达到什么目的。可我现在无力反抗,也无法逃脱。”

她双目黯淡缥缈望向塌边人。

“事已完成,你跑来向我道歉忏悔,说你没碰贺妙心,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继续为你心动?还是为了继续利用我?”

“沈晏之,回大楚之前,我说过,从此我们恩断义绝,视同陌路。”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止如水,可话说出口,眼圈还是不受控地发热。

“你若还有丁点良心,看在我曾对你无怨无悔付出的份上,别再利用我、别再对我撒谎。”

“也别再用虚情假意欺骗我、恶心我。”

“想想办法治好我的眼疾和心疾,让我安稳活在沈家。”

“我活着,大汗才能留我母亲一命。”

一滴晶莹清泪缓缓流出,被灯火映照如明珠,顺腮下坠。

沈晏之抬手拭泪,泪珠打湿一点指尖,却如火山岩浆迸溅在肌肤上,一发不可收拾,疼如万箭钻心。

他用力环住纤瘦玲珑的人儿,下巴紧紧抵住柔软顺滑的乌丝。

“晚晚,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永不会再利用欺骗你了。”

“以后,我会尽力弥补你。”

哑了许久,再张口,声音艰涩发颤,“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

秦归晚仰起头,伸手去摸他的脸。

沈晏之握住那双白皙柔荑,贴于自己脸侧。

秦归晚轻轻摩挲,缓缓扬唇,嫣然笑道,“夫君,你还记得吗?”

“在东羌,你也如此承诺,说永远不会利用欺骗我。”

满室宁谧,玉烛垂泪。

灯芯棉线燃烧正旺,冷不丁爆出细小炸裂声。

沈晏之踉跄而逃。

秦归晚紧靠墙壁环膝而坐,思绪飘零。

她永不再信沈晏之。

也不会永远待在沈家。

有个秘密,她深埋心底。

来大楚前,她担心母亲想不开,一再含泪叮嘱:

“母亲,纵使我们相隔千里,此生无法再见,也请你保重自己,别让我孤单一人活在世上。”

大当户父亲当她是个物件,只等养大了找个合适买家,同父异母的兄妹更没把她当同胞亲人。

她唯一的血亲只有母亲。

母亲说:“晚晚,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还会让你摆脱威胁。”

“到了沈家写信给我,知道你平安无事,我才能安心想法逃出东羌。”

“待我成功,给你传消息。”

“届时你诈死脱身,我们寻一清净之地安身。”

她现在对沈晏之没任何要求,只求能在沈家安稳等待母亲的喜讯。

最好能在此期间调理好身子,治好眼疾和心疾,以便将来逃走方便。

*

沈晏之回到抱惜苑屋里后,守在沈从蓝床榻边,秉烛愣神。

刚才秦归晚呢喃的那三个字,是“别过来。”

这世间,只有他知道这话之意。

当年,他不知秦归晚为何下狱,可他明白,下狱必然和他相关。

就因为这三个字,那一刹,他忽然不忍秦归晚草草病死。

他放下尊严,去求狱卒给秦归晚找羌医。

狱卒冷嘲热讽后,往地上泼水更频繁。

秦归晚很快气若游丝。

他将秦归晚紧紧拥在怀中,希望能把逐渐冰冷的身躯焐热。

秦归晚奇迹般熬了过来。

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被拥在怀中,当即面红耳赤。

后来,秦归晚母亲偷偷找人去狱里送药,她总算挺过了那一关。

一个月后,两人出了大狱。

他被允许继续教课。

也很快得知来龙去脉。

秦归晚为救他,四处求人无果,迫不得已和九王子做了交易。

他问:“在牢中为何不告诉我此事?”

秦归晚犹豫片刻,回:“我当时说了,你会信吗?”

他哑然失声。

不会。

他会怀疑是秦归晚为了博他怜爱,故意下狱。

秦归晚笑了笑,“我没告诉你真相,你在牢里依然救了我一命。”

“算起来,我们已互不相欠。”

这种极致的善良温柔让他生出了愧疚之心。

他对秦归晚不再那么冷漠。

偶尔还会指点秦归晚写汉字书法。

朝夕相处,他对秦归晚了解的越来越深。

她有东羌女子的潇洒不羁,热烈张扬。又受母亲影响,有大楚女子的温柔善良和宽容。

越了解,越想靠近。他开始感到恐惧。

某日,当他发现自己见到秦归晚会忍不住心生欢喜,开始强逼自己重新恢复冷漠。

秦归晚失落许久,并未说什么。

再次自觉和他保持距离。

直到为了救他,坠下悬崖。

那是他心动的开始,也是欺骗秦归晚的来源。

“大哥,你眼睛怎么红了?”

沈从蓝的声音打断了回忆。

“你是不是很伤心?”

沈晏之回神发现,沈从蓝不知何时醒了,正躺在床上,瞪着眼,惊诧望着他。

烛光昏暗不明地照在郎君纯真面容上,有种不可思议得天真可爱。

“大哥没有伤心,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沈从蓝坐起身,叉着腰,气哼哼道:“大哥,你骗我,你明明在伤心。”

“你都快哭了。”

他推了沈晏之一把,“大哥,我不要你看我睡觉了。”

“你去看看躺着的姐姐吧,你看到她就笑了。”

沈晏之忽觉心酸,天地之大,满腹苦楚无处诉说。

只有沈从蓝真心盼他开心,望他和秦归晚在一起。

“现在不行,不过,大哥很快就能每天去看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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