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夜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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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虎子所住的村子名叫相思村，村里大多是赵姓，相传为一赵姓祖先为避战乱，隐居至此而成，村名亦是一才女所取，传言那才女夫君为一大将，常年征战在外，少有归家，看望妻儿，才女思念夫君，盼其早归，乃为此村取此名字，以寄相思之情。

村名颇为文雅，却透露出深深的凄凉与无奈愁苦之情，那大将终生没有来此村子，与才女重逢，谋上一面，才女最后含憾而死，遗憾苦落一生，痴情至深，可怜无比。

山虎子等便乃那大将与才女后代，姓赵名无忘，如此文雅之名字乃是他出生之时，一行脚赶路借宿的道人所取。

那道人曾言，此子面相奇特，他日必有奇缘，造化无限，借此村名相思之故，为其取名无忘，既含道家之相位“无妄位”，又寓其先辈思夫之意，一名双意，再恰当不过。

山虎子的爹娘乡农俗人一个，没有太大意见，觉名字好听，遂同意之，便叫山虎子赵无忘，作其名字。

而“山虎子”这个别称则是有一年赵无忘被山里的老虎咬走，他的爹娘哭天喊地与村子里的人进山找到他时，发现他正毫发无损地躺在山洞中，学老虎吼叫，安平无事，老虎却不知去向。

村里人奇之，见他学老虎的模样好笑可爱，乃叫其山虎子，意思是山里老虎的孩子，老虎不伤他。

这个名字一直称唤到现今，他的爹娘与村里人己早已习惯，而至于他的本名赵无忘，则很少有人叫，村里很多后来出生的小孩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只跟着大人“山虎子”“山虎子”地叫。

以至于赵无忘本人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名字，以为自己姓山名虎子了。

山虎子赵无忘本来生得古灵精明，是一个聪明小孩，然而常年在山里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很黑，遮住了他精灵的光芒，加之他常在山里奔跑走动，追赶野兽，体格较村里其他小孩强壮，村里人只注意他的体格，没有留意他的长相，觉他的相貌看起来很平常，再普通不过。

而他那尖圆的脸庞，弯弯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灵巧的嘴唇，本勾勒出一张俊秀的脸，也因黝黑的肤色和强壮的体格而黯淡失色，隐藏了他的秀气俊美，使他看起来黝黑粗野，是一农家平凡小孩，土气浓浓。

虽他土气浓浓，心思却老成，心里懂事得很，他理想广大，有大人都想象不到的想法，他希望走出山村，去附近的城镇闯一闯，谋求一份生计，赚取得些许银两，为家里贴补家用。

他知道，只有走出山村，才有希望改善潦倒穷困的家境，使家里尽早摆脱穷苦贫寒的日子。

然他年纪尚小，身体还是小孩之状，城镇里的酒馆，茶铺，或者染布作坊活计甚重，根本就不是他这弱小的肩膀可以承受的，而且人家根本就不会收他这样的伙计。

只有等他长大了，成为了成年人，身体结实健壮有力气，才有机会去城镇中谋生，寻求活计，赚得银两，改善家境。

这些想法只有以后才有可能实现，而现在的他只有吃饱肚子，养好身体，才能长大后，有力气去城镇里干活，养活自己一家人。

因此，天还未亮，鸡还未叫，他便醒了来，确切一点，应该是被寒冷的天气冻醒的。

他揭开被褥，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惊醒了隔壁的爹娘，把他们惊醒了，他想要赶早进山就不可能了，爹娘一定会起床走过来，推门进来察看，见他起床，一定会叫他重回床上，老老实实睡觉，他想要捕杀野山羊的计划便会落空了，家里的六个兄弟妹妹们便无野山羊毛皮衣穿，只能挨冷受寒了。

他不能见他们受冻，那样他的心里会过意不去，很难受，只有让他们穿上了暖和的皮毛衣，身体不再受冷了，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安慰一些，觉得对得起他们，不辜负爹娘的养育，一家人过得安好。

他家一共八口人，有一个兄长，三个姊姊，尚有一个蹒跚学步的妹妹，人口众多，口粮较紧，生计极为窘迫。

爹娘迫不得已，给他们作了安排，除了他和妹妹，其余四位子女皆安排去镇上干活，谋求生计。

他的兄长名叫赵常欢，今年十八岁，早已成年，在离村三里多的镇上一家裁缝铺里作学徒，学裁缝。

这家裁缝铺是镇里有名的铺子，专给地方的官员大户，商贾富人作衣裳，盛名远播，各地来购衣者，络绎不绝，一则是为铺子的衣裳质地上乘，穿之舒适，二则是希望借铺子的主人与这些官员大户攀些关系，塞些银两，好为以后的仕途发达开道铺路。

升官发财，大富大贵，显赫耀世，指日可期也。

因此人人趋之若骛，裁缝铺门口门庭若市，门槛都几乎踏破，可见其人流之旺。

赵无忘的老爹赵三水东赊西借，加上些许积攒，好不容易才凑得十两纹银，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托人找关系才将赵常欢送进裁缝铺，为他谋得一门技艺，好不饿死，也为以后赵无忘进裁缝铺铺路。

他兄长赵常欢倒也听从赵三水的安排，在裁缝铺老老实实学习技艺，至今己一年有余，已略有所成，没有辜负赵三水的期望，不枉费他辛辛苦苦送的那十两银子，大为值得。

而赵无忘的三个姊姊，却教赵三水夫妻俩有些不如意，他本来送她三人去镇里的大户人家作丫鬟，然而那户人家家中遭匪，被洗劫一空，家主惨死，自此没落，他的三个姊姊命大，躲于枯井中才拣得一命，逃回家来，于家中缝缝补补，洗洗煮煮，作些女红农活，帮赵三水夫妻俩栽种农桑，扶持家务。

赵三水对他三女亦无大的奢望，只盼他日能寻得好人家，嫁作人妻，相夫教子，安然平泰过一生。

赵无忘与他的兄长姊妹们感情深厚，想着为他们缝羊毛衣裳便轻轻地下床，蹑手蹑脚走至墙角边，挎上放在墙角的粗木大弓，轻轻地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脸上骤寒，躯体骤僵，紧了紧棉衣，他看了看旁边的木门一眼，小心翼翼地朝茅屋后面的大山走去。

一走出屋檐之下，屋檐外一片漆黑，天上星月消失，天寒地冻，狂风呼啸，赵无忘在寒冷的北风中瑟瑟发抖，手脚都冻僵了，然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意志顽强，忍着透心的寒冷，仍旧坚强地往山上走。冷风疯狂的咆哮着，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冰凉刺骨。

他毫无退意，目视着前方高耸的大山，心念坚定，不进得山中，誓不罢休。

为坚守心志，他念起村中老书生赵文丰教自己的诗句为自己壮胆；

北风卷地白草折，

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

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

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

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

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

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

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

雪上空留马行处。

虽不知诗中所写何意，然一诗念完，赵无忘的胆色增壮不少，身体也没先前那么冷了，胸中还豪气澎荡，雄威不少。

他信心大增，感觉双足充满了力道，有劲得多。

他欢欣大喜，加快步伐，往山里赶去，弱小的身影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山高路陡，上山之路坎坷，崎岖不平，走之艰难，赵无忘常年在山里游蹿，跛陡的山路早习以为常，踩如平地。

他大踏步往山上赶，想趁鸡叫之前，赶往野山羊常出没之山羊岭，埋身设伏，屏息静气，开弓搭箭，等待野山羊出现，即以雷霆万均之势，迅速发箭，射杀其等之。

以他常年累月，不停射箭捕猎，所磨炼出来的高超射杀技艺，他深信，他必能一击射中野山羊，猎获其等，剥其等皮毛作衣，解其等之肉作食，庖其等之骨熬汤，彼时，必美食饱餐一顿，不甚妙哉。

他乐孜孜想着，走至通往村里的山道上，忽从前方山坳的弯角处传来“驾，驾”的洪亮驾马吆喝声。

赵无忘停住脚步，有些惊疑地望着前方山道，满脸疑惑：“这天还未亮，黑漆漆的，又这么冷，寒风这么大，怎会有马车驶来？且平日常时，这山道上也没有见过马车驶过，莫非？”

他常听村里的老人讲，山上多虎豹精怪，常出没于无常，弄妖作怪，变化出无数奇怪景象，迷惑人之，人若遇之，当避则避，否则，必遭大祸也。

此情此景，想起村里老人所言，他心里寒凚，以为遭遇了鬼怪妖物，惶恐惧怕至极，慌忙转头，四处张望，急欲躲身起来，避过这骇人的景象。

马车却神不知鬼不觉，飞快地驶到了他眼前，停在了他身旁。

他吓得双腿发软，面色苍白，魂飞魄散，差点跌倒地上，心想“这下完了，要遭大祸了，小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