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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童年往事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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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筱玉去到了老外婆家。

看到的都是从老到少,从大到小的张张笑脸。

舅外公知道筱玉没吃晚饭,把湖藕炖腊排装了满满一大碗给筱玉吃。那个香啊,筱玉后来一想起,就咽口水。

老外婆特别交待,要让筱玉好生安歇在这里,才肯去睡觉。

筱玉才上床睡觉,外公就在外面喊了。舅外婆让筱玉不要起来。就听得外间舅外公告诉外公,筱玉就睡在这里。外公就回去了。

老外婆其实是外婆的继母,但是这个家的人都特别喜欢外婆和妈妈。

那个夜晚,筱玉觉得特别温暖。哪怕经过爸爸曾经住过的地方带来的冰寒,都被这家人的温情给融化了。

老外婆家虽然是地主出身,但从没有做过恶事和坏事。

好多年前,老外公救了一个有背景的人物,那人说这地方日后会土改,让老外公把田地都分出去。老外公也听了他的话,散了土地和家财。后来划成份时,成了富农。由于老外公还为御敌出了力,家里人不但没受什么罪,老外公还是贫协主席。

如果老外公家是作恶多端的人家,想必周边的人也不会同意吧。

可见,不论何种身份,人心都是有善恶之分,大家的心都是明镜的。可能也有在祖屋的原因吧。如果奶奶和爸爸不搬出来,是不是奶奶不会死那早,爸爸多少有人帮些呢?她恨极了冲口的人,冷血无情不说,还心肠狠毒。

七舅参军不久,外婆病了,一直不好。

期间,外婆还来过农校一次。

筱玉好高兴!第一次产生不想去学校读书的想法,要一直陪着外婆就好。

寒假筱玉去看外婆,外婆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她陪着外婆,也不是那想出去玩了。

外婆说嘴里没味,筱玉跑去小店子买红姜给外婆吃。

吃了红姜的外婆说嘴里有味了,笑着对筱玉说,“玉儿真孝心,到底是外婆带大的。”

外婆夸她,筱玉开心得笑了。挨着靠在靠着床边半躺着的外婆,她觉着这样很踏实很幸福,只是外婆为什么要病呢?外婆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外婆对她说,“玉儿以后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好吗?”

她看到外婆眼里居然有泪,那时的筱玉并不知道这是外婆遗愿,只想哄着外婆开心些,“好!外婆,我以后考上大学。”

外婆摸着筱玉的头发,笑了,“玉儿能读完大学,外婆就开心了。”

筱玉发现外婆眼睛里有闪着的光亮。

“我会让外婆开心的。”

那年暮春,外婆走了。筱玉再伤心地哭,外婆也回不来了。

晚上她梦见外婆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筱玉高兴地靠过去。外婆说口渴了,筱玉赶紧地去学校附近人家讨了水给外婆喝,外婆喝了开心地笑着夸筱玉好孙。醒来后才知是梦,她失落了,却又奇怪,外婆怎么在小学操坪前的草地上起来的?

五年级筱玉受了委屈,找妈妈帮忙,妈妈不信她的话。

过年的时候,她就去找外婆的坟山,没有找着。又不敢要大人陪着去,因为他们忌讳那种地方。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为什么要忌讳?她不解。

那一刻,她更是恼当地葬人习俗。为什么那天送外婆上山后,大家都要从另外一条路上回去?开始去时太匆忙,她没记得住路,回来的路象绕迷宫般还远。她是真的迷糊了。

筱玉想去告诉外婆,玉儿被老师天天欺负,妈妈不帮忙。

高考后那年暑假,筱玉从雨虹家出来,又去那片山地寻外婆的坟山。都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仍是没能找着。

她是想要去告诉外婆,玉儿高考考砸了,不会有希望,但她准备下学年复读,一定要考上大学去。

那个时候她非常恨自己无能,连个墓地都找不着。她迷了路,在山里转了好久才出来。

再到后来,她不敢去找了,因为她食言了。连外婆的遗愿她都没能实现,她怎么让外婆开心呢?去了也没意思,外婆肯定不高兴。她就是个没用的人。

七舅去了部队,读四年级的筱玉还真不负众望,成为和七舅写信的最佳人选。

外婆过世,妈妈不让筱玉告诉七舅,说起外婆临走时的交待。

但筱玉知道,那时正值自卫还击战。七舅上了战场。外婆家那一带,有几个同去参军寄了骨灰盒回来的。外婆听说后有多担心儿子的安危,可想而知。

外婆却是和家人说了,一定要让七安心在部队。七回家前,谁都不要告诉七有关自己的事情,哪怕是自己哪天过世了。

能有这种家国情怀的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农家妇吗?她笑那些说外婆读书读呆了的人,这世上谁聪明谁呆真不好说呀,因为自以为聪明的人,世上比比皆是。懂不了外婆,就不要说话,听着都让人无语。

七舅从部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外婆坟前大哭了一场。这个在外婆过世时,已摸到敌国后方去侦察的军人,那一刻肯定感应到外婆的呼唤和叮咛吧。他就是因为带着这种心有灵犀的母爱心声,终于和战友一起完成了任务,安安全全地回来了的。

上战场子弹都不长眼,何况跑到敌人后方去了,那得有多危险。外婆的祈祷,老天应是听到了的。否则七舅在更加危险的地方,还能回得来。

爸爸是在筱玉读三年级那年摔了腰椎的。确切地说是二年级下学期,她记得那时都可以打赤脚了。那天她放中饭学回家。

妈妈在家里心神不宁地给姐弟俩煮着饭菜。她照常说去喊爸爸回家吃中饭,妈妈说不要去喊了,爸爸不在学校里。后来她还是听别人说,爸爸是县里来人,用担架抬走的。

那个时候,农校通共没几个人。老师都是农业局派过来小住的。培训班结束,这些老师就离开了。长住的老师只有杨伯伯。

学校里一开培训班,爸爸前前后后都是最忙的。那些杂活多是付钱去请的周边农村人。自己能做好的事,爸爸就不去请人。准备工作要做好呀。

就是这样,爸爸在给学员宿舍的窗户换玻璃。以前这样的事爸爸也没少干。但那天爸爸突然眼睛发黑暗晕,从窗台子上倒在了窗户下面水泥阴沟的干条上,腰被枕,动不了啦。

夏天的时候,爸爸回家养伤了。

翌日,县委组织部部长代表组织来农校看望爸爸,要爸爸安心养病。部长说,爸爸就算失去了工作能力,国家也会养爸爸一辈子。

爸爸说医生讲,即便治好了,恢复都得一年。恢复好了,也是干不得重体力活。

部长说爸爸本来就是管理人员,要做什么重体力活,这都是应该安排别人去做。

听爸爸说这里面都是些文职人员,他就要爸爸请人,他也会向上级反映,安排一个这样的人来农校做体力工作。爸爸这种工作认真负责的人是农校断不能没有的。他和县委都会多方打听哪个地方能彻底治好爸爸。只要有希望,组织将不惜代价替爸爸治病。那时爸爸的药费都是实报实销。

后来,罗姨进到农校,就是做这种工作的人。女人得了这份工作做不了,那也是她的丈夫来完成。上面又还安排了余姨。这就是当年的弊端,有了人员空缺,全被关系户占了。

当时小小的筱玉缩在一边,把组织部长的话全听进去了。

部长走时,揉了筱玉的发顶一下,和爸爸说,就看在这么可爱的孩子份上,为了这个家,爸爸也要对治好自己病有信心。

那时筱玉才知道,爸爸对于农校,作用很大。

爸爸有能力,又肯学。总是能自己解决就解决了,他似乎是不爱提要求的人。

她还记得爸爸学财务是农校老会计许奶奶教的。许奶奶说爸爸学东西快又好,已是一个合格的专业人才。她对这个学生是极为欣赏。后来,农校没调来出纳,爸爸替。总务一时到不了位,爸爸替。

她以前回忆起这些往事时,其实很不理解爸爸。爸爸有文化,又那样聪明,能力又强,为什么放着农校那样好的跳板不跳,要守在农校?为什么不象别的人那般跳去县城当领导?直到傅伯伯说爸爸讲是老县长的嘱托。

她虽然明白了原因,但仍是对爸爸无语。承诺有那么重要吗?别人心里不是前途重要吗?食言的人那么多,爸爸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一样想事情。以爸爸当初那般被县领导看好,爸爸想去县里哪个局工作不可以呀?那样,她家就不会落到后来那个地步。

她看了一些文学作品,譬如《高山下的花环》《钢铁怎样练成的》等小说,知道有一种叫信念的东西可以支撑人一路坚持。爸爸可能和常人不同,就是那种叫信念的东西支撑着的。

她才不要爸爸这种信念,她俗,她就是觉着爸爸那是愚忠。她要爸爸好,要实际的东西,那样她才不看着爸爸受苦时难受。她也想做惩恶扬善的工作。听傅伯伯说纪委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她不好意思和傅伯伯说她想去纪委工作,因为她连大学都没考上。

她喜欢听傅伯伯说话,也愿意和傅伯伯说出心中所想。她讲她就喜欢傅伯伯为达到惩恶扬善的目的,变通灵活做法。爸爸是有信念的力量支撑的一条孺子牛,她做不到。傅伯伯这种食人间烟火,极懂民生疾苦,抱着一颗为民请愿心去帮助劳苦大众的,才是她想要去做的。

傅伯伯谈到好些事情,都鼓励她说出自己心里的看法和想要做的。筱玉知道傅伯伯不是外人,爸爸又没阻止,就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她记得那次是她要去工作的前一天。傅伯伯说爸爸前些年为什么不带筱玉去家里?这样好的苗子都被爸爸耽误了。早些年他还能说上话,做些事,筱玉怎会只找这样的工作。玉儿多来家里,受了他教就好了。还说玉儿以后只要得了机会,就会有挡都挡不住的光明前途。

看到爸爸挨骂,筱玉很想帮爸爸说话。还不是家里连来县城的车票都要省么,爸爸又总是病着,何况爸爸之前总在傅伯伯家劳烦。但很快,傅伯伯也能理解爸爸的难处了。安慰筱玉,她不会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是会放光发热的。

那时的筱玉心里只有苦笑,她的翅膀都被折断了,还能有什么机会。就算傅伯伯认为这并不适合她能力发挥的工作,都是爸爸好不容易找来的。

待业时,妈妈只同意并支持她去周伯伯家。

祝家与周家的情谊,也不是外人可比的。她记得农校最初两三年,连老师多是农业局派去的,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胡老师。

那个时候的农校,根本不能和现在的农校比繁华。本着能精减就精减的精减节约精神,爸爸做得非常之好。有爸爸在,几乎是不会浪费什么钱财的。

胡老师当时在现在李叔叔家住的一套间房子里,不但有床,还有好多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标本。标本里有稻子,有虫子,类似蝴蝶的飞蛾。由大到小排列着。还有泥巴。

妈妈带她去见胡老师时,胡老师很亲切随和,笑意盈盈的。还带着她看标本。

回家时,妈妈告诉她,胡老师就是那个大胡子伯伯的妻子。他们家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大胡子伯伯,筱玉当然记得。那个好高大的伯伯一来,总是会把她抱起来,用胡子扎她的小脸蛋,逗她笑,要她喊爸爸。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家里去,做他的女儿。

爸爸就要筱玉叫周伯伯。

她后来就知道大胡子伯伯是农业局的局长。他们家除了胡老师她认识,还有一个宇哥哥,从弟弟那抱了一只小狗回家去了。

周局长和胡老师都是来自省城的大学生,妈妈说他们是省城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可不简单。但他们留在了m县。

筱玉从小就乖巧,不爱说话,安安静静的。但大人有问就答,见了长辈就喊人。宏毅则是调皮佬,但长得粉雕玉琢又大气,嘴巴甜。两人都深得长辈喜欢。

他们见过喜欢他们的人多了。但是这个周伯伯,是祝家落难后,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读高二时,筱玉去参加傅伯伯家喜宴。席后,周伯伯要妈妈带她跟去武装部坐坐。办公室时,筱玉听周伯伯说他是临时的征兵办公室主任。他还和妈妈说,他这里有个女兵名额,筱玉身高应该是过了,让她去参军如何,这样也可以缓解家中压力。

妈妈说还是希望筱玉考大学,因为她的成绩不错。那一刻,筱玉是想去参军的,可是她才一米五九,身高不够。从那后,心里常为这一厘米纠结着,恨自己发育时为何不运动。

后来筱玉待业家中,周伯伯又要带她去县城家里,妈妈也要她去,筱玉跟去了。

他们家的孩子都很有教养。对筱玉很是友好。胡老师更是对筱玉好。

宇哥哥最友好。多年后遇到他在下属单位巡查,他对下面的人说,筱玉是他妹妹,下次过来要对她好些。很是搞笑。

从小到大,好多人因她是祝畋的女儿,都会高看她一眼。那时她会想,爸爸即便落魄,但无论是在县里还是市里,总有那样多的人特别尊重爸爸,这应该是爸爸人品贵重才会有如此待遇的吧。

想到爸爸当年的风姿,她就会想到才来农校之时。

马老师对筱玉好,好像也是因为爸爸。

筱玉记得,她来农校没几天,爸爸送她去学校读书,把她交到马老师手里。从此后,马老师一路护着她。

小学很小,马老师就是校长。

马老师在县城进行过普通话培训。拼音学得很好。

象筱玉这个年代的学生,一般人的普通话都难标准。但筱玉就是这般幸运地当了马老师的学生,普通话说得非常不错。

筱玉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个子又矮小。在同学眼里,她不是同学,是小孩子。因为这样,她免不了被欺负。

爸爸发现她的本子被撕毁严重,问她纸都到哪去了。她说男生没有纸写字,逼她撕的。因为爸爸的神情太过严肃,筱玉哭了。

“不许哭!”爸爸的话吓了她一跳。

“给我咽回去!”爸爸那天的样子好怕人,“眼泪是金子,以后不许哭!”

后来是爸爸教导她,不要到了陌生的地方就胆小了,只有懦弱的人才处处受欺负。以后遇到欺凌,必须还击。打不赢,就用脑子。一定要还回去!

这件事情是妈妈去处理的,但筱玉之后就学会了告老师。

从此后,马老师就是用一只眼睛看着筱玉的,不让她被人欺负。当然,学生们也都知道,不可以欺负那个小不点。小不点告状,他们就会被马老师严惩。

筱玉虽然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但她的成绩却一直好。马老师对她更是了解。

她记得有一次写作文,题目是小鸡。

丽菲见她写完了,就拿她的去抄。然后在后面加了一句,“小鸡长大了,家里就把它杀了吃了。”

马老师看了两人作文后,课堂上就批评丽菲抄作文。

“以为你在后面加了一句话,就证明你作文不是抄筱玉写的吗?”

同学们听完补上的一句话,都呵呵笑了起来。

筱玉那时知道马老师也很是敬重爸爸的。源于这,加上筱玉的表现,在马老师心里,筱玉从来就诚实,不玩名堂。

马老师喜欢筱玉,班上成绩最好的陆明也深得马老师喜欢。

课堂上,陆明撺掇小东作弄筱玉。当时马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听到她课堂上尖叫,回过头来问怎么回事。知道了是小东把搓成的小纸条放在了她后脖,吓她说毛毛虫。

马老师批评了一句小东,也说了筱玉一句喜欢哭。

她是第一次被马老师这样说。可不开心了。对付小东子,她有的是办法。但对于陆明这个背后出阴招的始作俑者,筱玉没有办法。陆明比她和小东子都大了两岁。

小东是以前被打成右派平反回来赵奶奶的老来子,他们借住了农校的房子。小东比筱玉还小一个月,赵奶奶要两人在学校相互扶持。马老师又把他们两个最小的安排成同桌。

之前小东和筱玉两人关系很好。也不知道何时,陆明坐到了筱玉后面,小东就和她才渐渐走远,与陆明到一起了。

放学后,筱玉就向赵奶奶告状。赵奶奶追着小东打。小东边跑边骂赵奶奶的娘。那个场景让筱玉一辈子都忘记不了。每一想起来,她都是开怀的笑。就没见过这种傻子,连自己的妈妈都骂。

其实陆明在筱玉才转学来时,对她还是像朋友的。只是后来突然疏远了她。筱玉本就不喜欢这种善变的人。此时他还唆使小东作弄她,害她被心爱的马老师说,最可气的是她还奈何不了他。这种人,她绝对要远离。

自此,陆明在她心里就不是个好人,大人嘴中的阴夹子。

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马老师都是筱玉的班主任。到少在学校,筱玉是无忧无虑地度过了这四年。妈妈都没马老师对她的关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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