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炸食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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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年轻貌美、出落不凡，在这磋磨着干什么呢？去我那，我让你做个小掌柜，底下使唤的下人多了去了！”
仙姑饼坊的老板娘依附过来，陆西泠也不推拒，只听她柔声细语道：“我的店比这个敞亮，糕点也比这里的豪气，去我那的郎君不是富商也是士子，姑娘去了我那，面子里子从此便都有了！”
小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为了什么呀，不是钱就是男人呗。
豆芽耳朵生的灵敏，话音未落，她稍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狡黠的眼睛。
摊位前的小姑娘笑了，“两千钱，还真是不少了。”
酸意滋生，豆芽埋下了头。
她做梦都不敢想给人做工能赚到两千钱，这位落魄的千金小姐怎么就那么好运气，遇见的都是贵人！
她现在心里一定迫不及待想跑路了吧，漂亮女人就是靠不住！
不过她走了也好，胡二娘现下越看自己越不顺眼，有了这棵摇钱树在，估摸正心里琢磨着怎么把她卖掉呢。
摇钱树走了，虽然美食吃不到了，可温饱指定是不用愁了。
慢慢的，小丫头的眼神又变得明亮起来。
“只是两千钱能给我算多久呢？”
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老板娘猛的回神，只听对面的女孩比着手指算着：“宋公子、李大郎、还有仆射大人，我记着原先这几位都是贵店的常客吧，最近他们可是日日来鄙店呢。”
“老板娘到底是看上了我的人还是我的手艺？”陆西泠直接戳穿道：“听老板娘的意思，看上的应该是我这个人了，那可惜了，烧火馔食最不好掌控，哪日若我不幸燎了面，老板娘倒是没什么损失，只怕我这边要人财两空了。”
额头的花钿皱成了一团，老板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听出陆西泠在故意奚落她，仙姑饼坊的老板娘扯了个笑，算是保留最后体面。
“青春貌美稍纵即逝，姑娘不趁着桃李年华给自己寻好归处，整日埋在油烟之中，以后怕是少不了要吃苦头的。”
“寻好了呀。”陆西泠不气反笑：“等赚够了钱，我就开店置业，咱们女人呀，就是得对自己好一点，钱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什么样的面首买不到，何苦给男人洗手作羹汤呢？老板娘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面首？小姑娘年纪不大，花花肠子挺多呀。
仙姑饼店的老板娘轻嗤一声，脸色黑青，差点连体面也不想要了。
“姑娘人小志大，我等俗人比不了，不过，我奉劝姑娘一句，你要想在胡貔貅这里赚钱养面首，就等下辈子吧！”
随着一声远去的冷哼，女人甩了披帛扭头就走。
豆芽看着首战告捷的陆西泠半晌缓不过来神。
陆西泠哼着曲捏了下小丫头的脸蛋，端起蒸笼高高兴兴的往回走：“走！回屋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去！”
因着俩人糕饼卖的好，胡二娘在吃穿用度上看管的也没那么严苛了。
吃食是陆西泠昨晚上就琢磨好的——炸物。
豆芽照例当着柴火丫头，只不过这回她不光是等着吃了，还学会了观察。
一早她就发现了油布下面盖着的铁丝网，只是起来的匆忙，肚子又空空如也，压根没有心情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眼下陆西泠在她面前揭开了秘密，竟是用竹签子串好的时蔬。
平菇、圆白菜、荠菜、豆皮……豆皮和平日里的不一样，是卷起来的，每卷里都有一小撮的芫荽。
小老百姓家里，油也是金贵的，陆西泠用了二斤油，就不好意思拌肉吃了。
怕小孩子不乐意，陆西泠寻了个机会偷瞄了一眼，没想到豆芽一双滴流圆的眼睛跟扎进了她的秘制酱料了似的，怯生生的小拇指刚贴了下红油表面，“嗖”的就缩了回去，抿在嘴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陆西泠笑着不管她，在另一侧抬出了铁板，胡二娘虽然不大会做饭，但也是个爱吃的，家里的厨具一应俱全。
陆西泠翻了出来，支在了院子里的炭火上。
后厨狭小，油炸物满是烟尘，一时半会都散不出去，后院就空旷许多了，施展起来也方便。
一边的炭火上烧着油，纤纤荑指来回在油锅上试探油温，另一边铁板上滋啦一声，陆西泠舀了一小勺面糊倒在了上面，竹箸将四周刮平，稍一翻个，面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清透的面饼。
这头面饼摊在了盘子上，那头的炸物纷纷下了锅，锅里立刻咕嘟咕嘟冒起了油花。
眼前的动作应接不暇，看一次豆芽就觉得惊奇一次。
等以为这该是和外面的羊汤肉饼一个吃法的时候，陆西泠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炸物用竹箸剔在了饼子上，涂抹上酱料，又叠上了一片新鲜的生菜叶，前后一包成了个卷饼。
方才的酱料已经让小丫头欲仙欲醉了，这回加上了香喷喷的炸物，豆芽二话不说立马食指大动起来。
当厨子的看了欢喜。
其实这小丫头除了心眼窄了些，其他甚好，关键是她不挑食啊，还和自己能吃得到一块去！
“姑娘做的东西真是又干净又好吃。”
稀奇了，这是在夸她？
细想起来，这好像是豆芽头回主动和自己搭话吧。
陆西泠浅笑：“你爱吃的话，以后等咱们有钱了，我天天给你换样做。”
“咱们？”豆芽顶着满嘴的酱料纳罕的望了陆西泠一眼，过了一会儿在对方热忱的眼光里又垂下了脑袋。
“姑娘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怕是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两千钱。”
原来她都听见了呀，奇了，直肠子的脾气听见了酸话还能埋在心里这么久？
青春期的少女果真是敏感又可爱。
“怎么赚不到？这不是有我了吗，等咱们做强做大，到时候人人提起京城的糕点铺子，只知佳人不知仙姑。”
豆芽“噗嗤”一声，露出了个糊口酱料的笑。
抹掉嘴巴子上的油腻，豆芽支支吾吾道：“方才看你将孙仙姑的脸都怼绿了，我还挺佩服你的。”
陆西泠一怔。
原来小丫头是被她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帅到了？
可她还没清高到不为金银所动，就是纯纯的抵触拿男人说事，明明她可以靠实力当豪门的。
陆西泠笑道：“等着吧，不出一年，咱家必能超过她家！”
这样的豪言壮语出去说是没人信的，但豆芽就相信，别说糕点了，就算陆西泠说她能开出最红火的酒楼她都信！
豆芽直来直去，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你有这样的能耐，不去仙姑那真挺可惜的，你不知道胡二娘原先就是和孙仙姑合伙干的果子铺，在京城里红极一时呢。”
豆芽越说声音越小，临了还给陆西泠递了个“你知我知”的小眼神。
饶是院子里没人，但八卦这种事大声讲出来就变了味儿了。
况且小丫头这是肯接纳她了，她不接茬倒有些故作清高了似的。
索性凑了过去。
陆西泠问道：“那为什么胡二娘出来单干了呢？”
豆芽长嗐了一声，如一位看破红尘的老者缓缓道：“还能为什么？因为男人呗——”
陆西泠倒吸了一口气。
莫非是防火防盗防闺蜜的狗血情结？
她家老板娘还是个恋爱脑？
这边陆西泠欢天喜地和豆芽聊着别人的八卦，殊不知城的另一边也有人正愤愤的聊着她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