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吃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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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人办事有本朝人的方法。
陆西泠拍了拍手，只见豆芽双手托着食盒奉了上来，待打开，扑鼻的香气像龙卷风一样往鼻子里钻。
连盛忍不住往前一瞧，食盒上下三层，每层一道菜，分别是炖肘子，猪油烧鳗鱼，奶酪包。
上一刻还要馋哭的连盛老爷子，这一会儿便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连盛：小辈面前，要矜持，矜持。
陆西泠看惯连盛端着的样子，贴心的替长辈烫好了酒杯，斟满了酒。
“来，舅公，天气冷，咱们吃些酒和饭暖暖身子。”
连盛本还在犹豫如何下箸，如此倒是省他费心了。
顺着陆西泠搬过来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炫，更是一步步的沦陷在美妙滋味之中。
听说那么地平豕肉的吃法，连盛理所当然先夹了一银箸的肘子。
肘子通体亮晶晶，滑嫩嫩，从里到外透着油香，弥撒在空气中，给这间平平无奇的豪华套房增添了一股华丽诱人的异域神香。
异域。
只因这味肘子中有从西域云送而来的调味料。
连盛一箸下去迫不及待地就像塞入口中品尝。
谁料到刚提起来，肘子皮竟顺着银箸一分为二，似金光下的瀑布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落回了盘中。
连盛横了陆西泠一眼，见人脸上并无波动，这才在心头又找回了做长辈的颜面。
可陆西泠怎么会笑话连盛呢。
连盛这一举动不正是证明了她肘子的炖得阮烂啊。
陆西泠一手端着勺子，一手举着竹箸，给连盛蒯了一快放入碗中。
“舅公请。”
连盛难得慈目弯弯一笑，十分满意这小辈的作为。
还好还好，和贞长大了虽做了商户，却不似她娘亲那般狡猾，对他也是恭恭敬敬，很是合他的心意。
红灿的油光反射在连盛脸上，不知道这一刻他的脸上是作为食客被油光反的红亮，还是作为长辈因对陆西泠得体露出的欢喜之光。
轻轻品尝肉质，柔软多汁，带着油脂和香料的完美融合，连盛不舍吞咽将肘子含在嘴里，仿佛置身在美食的桃源。
陆西泠看着二舅公的表情，怎么有点像动物界的闪电呢，她到底要不要提醒下老人家，这肉可不经在嘴里含超过三十秒的。
然话还没出口，连盛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紧接着何止是眼角，老人家的整张脸容光焕发，连眉毛丝都带着欣喜。
“好软嫩的肘子，竟然是入口即化。”
连盛赶紧夹起一团米饭咀嚼，眨眼间，满满的稻米香和肉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欲罢不能，停不下来。
这不仅仅是一道肘子，更是一场味觉的盛宴啊！
连盛睁开双眼，不再感受肘子的美好，他转向桌上的另外两道菜。
不必想，必然又是另一番飘飘欲仙的滋味。
陆西泠笑了笑。
“舅公火眼金睛。”
“这道猪油烧鳗鱼可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鳗鱼口感鲜美，搭配麦饭和清粥正合适。”
“家常菜？我怎么从未吃过？”
陆西泠轻笑：“若是五湖四海家家都吃得到还要我们酒楼作甚？”
“这道菜乃是渤海国同闵州所创，猪油同鱼油叠加，风味饱满，鱼剁块挂汁，黄再配一碗白粥同食，最是能体验双重醇美。”
“这么说来，这鱼也是那里运过来的？”
陆西泠点头：“叔父还不知道吗？青州海运已经通了，这鱼便是从渤海国运过来的。”
“他们那不是海水倒灌了吗？这么快就运过来了？”
“海水倒灌前便运过来了。”陆西泠道：“不过这鱼在京中还没盛行，舅公吃的乃是第一条。”
连盛眉毛向上挑。
陆西泠解释道：“同外甥孙女合伙的丘家正好经营着船运生意，这不，一听说朝廷在青州设下海防准备运货，亲自出船去接货呢。”
连盛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你倒是遇到了个厉害的。”
陆西泠也十分赞同这句话，有个好队友对团队发展委实重要，有个清清白白，不会偷税漏税的好队友更是重要。
“本来小丘主事也看中了圈养野猪的生意，他家家大业大，圈一块地也不难。”
“他也觉得这是一门好生意？”连盛质疑道。
朝廷和商人之间的关系微妙，一方面朝廷需要商人的经济支持，另一方面，他们又怕商人会因财富而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换言之，和朝廷做生意，对商人只是有害无利，况且，当年疯王将他们家席卷一空的阴影犹存，谁知道以后皇家会不会又过河拆桥。
连盛摇了摇头，宁肯少些名利，还是自保的好。
陆西泠道：“舅公这就看的短浅了。”
“舅公已经和回纥谈上买卖，就不能不和朝廷做生意了。”
陆西泠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一同送到连盛眼前的还有美食攻击。
连盛低头看向盘中冒着醇厚奶香的奶酪包，熔岩一般的奶酪从里面流了出来。
连盛咽了咽口水，却没有立即动手。
富贵险中求，和朝廷合作有合作的好，不合作难道就一帆风顺了？他既铁心为商，便不是被人压一头，就是压别人一头，哪有高高兴兴就把钱赚到手的？
“这奶酪还是那位胡二娘给你运来的。”
陆西泠：“是啊，上回二娘来信说蜀中在忙，怕日后没空，便一下子运来不老少，我都冻起来了，够吃到今年年中的。”
蜀中是忙得很，忙着收沙棘果，种沙棘树。
眼看着陆家就要用这树和果子赚的盆满钵满了，连盛嘴上说恭喜，心里是真着急。
早年陆家风头正盛压着他也就算了，如今落魄了竟还有要雄起的趋势，老头子怎能坐以待毙？
陆西泠撒了把盐道：“舅公别想了，舅公不愿意做农牧一事就算了，外甥孙女不为难，大不了这生意我回头再问问表姑母愿不愿意接下来。”
“不可！”连盛脸色难看，说道：“你表姑母当下忙的不可开交，你莫要再添乱。”
“好吧，那就只能同小丘主事商议了。”
“样样都同他一家也不成，到底是外人，他的脑筋在你这傻丫头之上，以后若他翻脸了只怕你折损严重。”
“那如何是好，外甥孙女可是有一身的养猪本事，尤其是养母猪，如此技艺怎可浪费。”
连盛也不想问她是如何学会这些腌臜手艺的，但转眼见她画的猪体构造图，想来确实是有真本事在身上。
可她又不代表古圣堂的伙计身上有，除非她是想回蜀中去。
这倒说到了陆西泠的心坎上。
她确实打算在蜀中开一间酒楼分店，届时自然有机会将一身的养猪本事传授给连盛手下的人。
未来规划中，一年之中她起码会有二到三个月是在蜀中度过的，教会那些壮士汉子养猪实在是简单的很。
“咱们一家人，叔父只要莫让外甥女白辛苦就好。”
连盛哼哧一笑，他已经半截身子如土了，能让他高兴地事所剩无几，唯天伦之乐也。
他假意嫌弃的推开陆西泠的撒娇，嘴硬道：“我这个老财迷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个小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