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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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姨娘收起了笑意，神色也变得严肃。
这位年轻的释一刀小姐，他见过几次，都是乖巧听话的，没想到这么难缠。
这么一想，她也就忍了下来。
元夫人不可能莫名其妙把没见过几次的姐姐拉到这里来谈话，陶夫人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把门堵得只许进不许出——再加上侯爷。小厮应了一声，便回来了。偏偏正屋的人被元母吩咐用雄黄粉末驱赶蚊虫，谆哥已经跟贞姐儿一起进了太夫人的屋子，所以屋子里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秦姨娘一个人都没有。而“半月泮”，则是宁氏二女与罗家一女在那条通道中放风筝，侯爷便是有心也不能进去。
这么大的一座宅子，她居然没有找到！
她想了想，这间院子本来就是侯爷的书房，于是就跟着来了。
现在释一刀如此大胆的挡住了去路，莫非侯爷和元娘也在？
如果是的话，那就有些忌讳了。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她越是这样想，心中就越是忐忑。
谁也不能肯定，他们做得比侯爷好，侯爷对元娘一直很尊敬，内宅的一切都是元娘说了算，元娘看似慈眉善目，实则心狠手辣。还不如等到晚上，再去见一见侯爷，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更容易化解。
打定了主意，文姨娘立刻换了一副和蔼的笑脸，“你瞧我，心事重重，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忘了。我对你的女儿，还是很信任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先前的言行，都是为了顾及元娘。
释一刀才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要的就是将文姨娘挡在门外！
释一刀见她没有再坚持，也只能在她的身上多加讨好了。
但不等她说话，陶夫人的声音就从院门里传出来：“老夫人到！”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走廊。
老夫人在五夫人、陶妈妈的搀扶下，从假山上走了下来。
看到门口的飞檐下站着的释一刀，还有文姨娘，太夫人才露出诧异之色。
两个人急忙迎了上去。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老夫人看了看两个人，脸上带着笑容，“还愣着干什么？”
文姨娘看了释一刀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我。
释一刀眼中尽是忧虑：“太夫人话，大姐姐忽然说身体不适，想要独自静zuo一会。看到大姐的气色不是很好，我们也很害怕，拿不定主意，这才把太夫人请过来的。”
“那就好。”丹阳，你稍等片刻，我先去探查一番。”
五夫人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是”，释一刀走上前去，在房门上敲了敲。
太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释一刀，转身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这一家子，都不是傻子！
直到这时，释一刀才放下心来。
回头一看，五夫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没有证据，猫腻就是猫腻（心知肚明）！
释一刀淡定的笑着：“五夫人，现在是什么时候？蔡伯喈被赵五娘找来了吗？”
“是《相见》，5折。”五娘笑眯眯的道：“蔡伯喈也想念赵五娘，就在自己的书房中抚琴，牛氏听到这件事，就跟爹爹说了。”
释一刀“哎呀”地叫了一声，走上前去，拉着五夫人的手，笑嘻嘻地说道：“要是让牛丞相知道，岂不是要把赵五娘抓起来，让她跟蔡公子休了？”
五娘娘笑着说：“起初牛大人很生气，但牛氏还是劝服了他，让他的人把蔡大人的父母和妻子都带到了京城。”
“那就好!”陈小北点了点头。释一刀和颜悦色的逗弄着五夫人，一边走一边说：“我不太明白他们的口音，如果能印一本书，里面有歌词，我会很高兴的。”
五夫人有些意外：“这个办法不错。我跟五爷说一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释一刀想起了五爷那张半生不熟的脸。
于是，她就与五夫人就此事展开了谈话。
“我听人说，燕京那边，有一套戏台，一套是昆山的，一套是余杭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错!”陈小北点了点头。五娘笑着点了点头，“昆山腔在燕京最出名的，就是《长寿堂》，而余杭腔在京城最出名的，就是《积香堂》。”说着，她“咦”地一声，“对了，这余杭腔，是从你那边传过来的，你怎么一副不懂的样子？”她一脸的诧异。
释一刀微微一笑，说道：“我从前和爹爹一起在福建当差，爷爷死后，我就回余杭守孝了。我也是在这次的朝会上听到的。我也在找人打听打听。”
五夫人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长生班的班主，还有聚香社的社长白惜香，五爷都认识。”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要不，改日让他们三个一起去唱一首歌？”说到这里，她忽然来了兴趣，“让我想想，现在还能不能有其他的节令，清明节不能过，我们要去拜一拜祖先，然后，就是四月份的浴佛节。“所以，只能等到侯爷的寿辰，也就是四月份二十四日。”姜芃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到时候，侯爷自然无话可说。这次请三大剧团，一定会很精彩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前厅，文姨娘立在石阶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迟疑了片刻，最终一咬牙，快步跟上。
陶母亲已经在前厅准备好了位置。
五夫人与释一刀分左右落座，待婢女奉上茶水，五夫人仍沉浸在方才所想的喜事中：“庚长生最会唱《浣纱记》中的《寄子》；《珍珠记》中的《后花园》，是白希香最拿手的。”说着，她又兴致勃勃地道，“但余杭腔里还有一首《琵琶行》，等会让庚长生也来一首。”
释一刀虽然在跟她说话，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元娘把他拖出来抓个正着，这是临时决定的，还是早就计划好的？
大夫人知道吗？
这大概就是元夫人和大夫人选了五娘做夫婿，十娘当然不可能，但她现在在徐令宜面前露面，只要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会不高兴的。元娘想要一个徐令宜喜欢的人，而不是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否则，非但帮不了谆哥，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
旁边，文姨娘心里也忐忑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会让太夫人亲自过来的……
她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丹阳，快来！”就在这时，太夫人的声音传来。
五夫人、文姨娘、陶氏三位夫人，都快步往院子里走，释一刀则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进门，就看到一脸笑容的太夫人，正站在院子中间，对着五夫人道。他看了一眼文姨娘，说：“元娘，今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你跟我一起，照顾好你们的孩子。”吩咐陶夫人她们：“先派些人跟着文姨娘，再留下些平日里伺候她的下人。”末了又道，“罗家释一刀姑娘呢？”
释一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太夫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但实际上却是在帮自己的儿子说话，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绵里藏针的人。她是当事人，她当然担心，但她会怎么做？
不过，她表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笑着叫了声“太夫人”。
“他们都在忙，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释一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把老夫人扶了起来。
“都下去吧。”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去，只剩下太夫人和释一刀在院子里。
“你几岁了？”
“老夫人，她今年十三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我听人说，你的绣工不错，是不是看过什么书？”
释一刀微微一笑，说道：“我从先生那里学到了一些文字。我看过一本《女诫》，也看过一本《列女传》。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看五姑娘是想看看《淳化阁帖》的二王的真迹！”
释一刀笑道：“五妹在这一块很有天分，哪比得上我，跟在老师身边，只是混吃等死而已。”
太夫人笑道：“我看你也太谦虚了吧？”
两个人聊的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释一刀根本不知道太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五娘子就领着杜妈妈，魏紫，姚黄来了。
众人向太夫人见过礼之后，太夫人微微一笑，“方才让秦宛如和秦宛如说了这么多的话，倒是耽误了秦宛如的时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释一刀打了个寒颤。
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是不需要告诉她，还是不需要告诉她？第一个是因为他没有话语权，第二个则是对他的绝对信任……就这么短暂的接触，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信任！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也没时间多想，五夫人已经抱住了她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释一刀无话可说。
邵宛如笑嘻嘻的跟太夫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跟着五夫人往点春堂而去。
台上，蔡伯喈与赵五娘相对哭了起来。
有的人看得目不转睛，有的人看得如痴如醉，有的人用手帕抹了抹眼睛，还有的人则是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人，看到两人悄无声息进来，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释一刀坐到了大夫人的旁边，大夫人低声对她说：“你为什么要回来？怎么了？”
释一刀不知大夫人究竟知道了几分，可大夫人毕竟是她的女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笑嘻嘻的说：“大表姐有事要跟太夫人说，叫我们两个回去看戏。”
大夫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