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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夜半探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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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世子爷,带我来了镇国公府,让我临死前见识了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感受过长辈的宠爱呵护,体验过被人真心爱慕的滋味,也算没有白来人间一趟!”

“若是有福气,将来能以表小姐的身份风光大葬,丧礼上,还有裴二公子为我肝肠寸断地哭一哭,阮娆此生便无憾了。至于您——”

她平静的望着他,泪水倔强地含在眼眶中,目光孤绝且清冷,再无曾经的缱绻温柔。

“多谢大人的那一巴掌,让阮娆彻底解脱,彻底放下曾经那些痴心妄想!”

“从今以后,盟约作废,我与您各不相干,您若是觉得气不过,那便给我一刀!阮娆随时恭候!”

她闭上眼,扬起雪白的脖颈,意态坚决。

裴璟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指蜷了又蜷,紧握在侧,黑眸中满是令人看不懂的复杂隐忍。

良久,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离去了。

气流浮动,又归于沉寂。

阮娆缓缓睁开眼,慢条斯理地披好外衫。

待脸上的泪被帕子擦净,她的神色亦如被抹去了诸般情绪,变得平静无波,心机深沉。

方才的泪是真的,情也是真的,只是曲终人散后,一切都归于算计。

要想骗他人入戏,必须先自己入戏。

裴璟珩,但愿今日这出戏,能唱得你满意,唱到你心里,也不枉我处心积虑演一场。

————

是夜。

布置清冷简约的卧房内,幽黑阒寂,只有几缕幽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榻前。

床榻之上,男人呼吸微喘,额角紧绷,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她又一次入了他的梦。

梦里,她再一次攀上他的脖颈,踮脚扑进他怀里,像一只振翅的蝴蝶般摇曳轻盈。

他狠心将人推开,刹那间,她突然仰起玉白的小脸,泪水不断顺着下巴滴落。

泪水像是流不完,她小声哽咽,细如猫叫。

“大人——当真这般厌弃娆娆么?”

不知为何,他心底忽地升起一股烦躁,偏偏这股烦躁,并非真的因为厌恶。

而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记忆中,他的幼年,伴随着的全是女人的哭声。

伤心的,压抑的,歇斯底里的,各种各样的哭声,全都来自他的母亲。

父亲的漠视,母亲的绝望,冰冷空旷的院子。

只要哭声响起,他的脑海里只有那灰色的过往。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想让她赶紧闭嘴不要再哭出声,于是恶狠狠地出言恐吓。

下一刻,她果然听话地没再哭出声了。

但与此同时,她眼里的温柔也突然消失不见,凝着泪的眸成了一汪死水,冷静,晦暗。

“多谢大人的那一巴掌,让阮娆彻底放下曾经那些痴心妄想!”

“从今以后,盟约作废,我与您各不相干,您若是觉得气不过,那便给我一刀!”

少女眼圈发红,眼睫凝露,苍白着脸儿强作镇定,神色倔强。

衣衫褪去,她青丝披散在肩侧,其下赛雪欺霜的肌肤,大片乌青发紫的瘢痕,无比刺目。

他胸腔里突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沉闷酸胀,手指轻抬,想要触摸那被他无意伤过的地方。

然而理智却又让他的手指收回来,紧紧蜷握。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看似掌控一切,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被她所牵动。

他对她的怜悯心,似乎在不断暴涨。

作为杀手,这很危险。

于是他后退,转身,想离她远远的。

身后,突然破空之音传来!

他转身,本能地一剑刺了过去!

少女软软倒地,大口的血从她嘴里涌出,玉白的小脸沾满了血污。

“大人……杀了我……你觉得开心么……”

晶莹的泪滚落,少女扬起凄楚的微笑,乌灵妩媚的猫儿眼瞬间暗淡下去,像是星辰瞬间寂灭。

她死了。

他愣了。

胸腔那里却好似空了一块,仿佛被人掏走了什么东西,酸胀麻木的感觉从空旷的地方蔓延开来,让他的四肢发僵,不能动弹。

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一种激烈的,难以名状的情绪,让他心慌,无措,茫然。

“呼!”

狭长乌黑的凤眸猛的睁开,男人惊醒坐起,眉眼沉郁,一身薄汗。

眼前仍旧晃动着那张含泪带笑的脸,那光裸洁白的肩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揉了揉眉心,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尤深。

一个荒唐的念头渐渐升腾起来,压都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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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阁内。

窗户敞着,些许微风拂进,青色纱帐轻轻摇曳起涟漪,露出床内侧卧酣睡的少女。

月色朦胧,青丝铺陈枕畔,滑出衾被的雪肩只着一层薄透绡纱,精致的锁骨其下,隐约可见饱满的香雪绵软紧紧包裹在诃子下,随着呼吸起伏,颤颤盈盈,令人心猿意马。

男人站在床边,呼吸紧绷,有片刻的失神。

他俯下身,缓缓伸手,拉住衾被一角,往上提了提,遮住那另男人血脉偾张的美景,强迫自己将视线固定在她锁骨以上。

好大一片乌紫瘢痕,触目惊心。

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触摸上去,少女突然呓语一声,睫毛颤了颤,像是要醒来。

手指出手如电,点上她的后颈,一息之后,少女彻底陷入昏睡。

绡纱寝衣被人缓缓拉开,男人从怀中掏出精致的瓶子,倒在掌心,以内力化之,掌心缓缓贴在那伤痕处。

习惯了握剑的手心,顿时陷入一片温热柔嫩的触感中,细腻,光洁,如上好的羊脂玉。

男人心跳骤然加快。

鼻间萦绕皆是她的清甜气息,手心触碰皆是她的温热滑腻,目之所及,是她影影绰绰的婀娜曲线。

呼吸渐重,男人只能闭上眼,用内力快速将药渗入她的肌肤。

匆匆做完这些,他衣襟都顾不得替她拉好,立刻飞身离去。

仿佛再晚片刻,就走不了似的。

半晌,阮娆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后颈酸疼,还以为是睡落枕了。

她无意识的拢了拢散开的衣襟,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阮娆坐到菱花镜前,忽然看到原本紫色发乌的瘢痕,一夜之间近乎消失,只剩下浅浅的痕迹,顿时有些纳闷。

“红玉,昨晚我睡着之后,你是不是进来帮我涂药了?”

红玉摇头,“没有啊姑娘。奴婢昨晚一觉到天亮,连起夜都没有呢。”

阮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可思议,随即抛在脑后。

这时,一个粗使丫鬟低着头端着水盆进来了,将水盆放在盆架上,退到一旁,偷偷用眼角瞄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阮娆肌肤隐透的肩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阮娆从镜子里察觉到不对劲的视线,一转头,顿时沉下脸来。

“出去!谁让你进屋的?”

木槿赶紧跪下。

“听闻姑娘起身了,原本是该方嬷嬷打水送来的,结果她去了茅厕一时半会还没回来,奴婢怕姑娘等得着急,一时情急便僭越了,求姑娘责罚。”

“今后不许你上阁楼,你最好记清楚。”阮娆冷冷打量她。

木槿来这两日一直谨小慎微,怎么今日倒有些反常?

必定有猫腻。

看来还是平常派给她的脏活累活儿不够多,让她“闲”的慌了。

“念你是初犯,这次就将功折罪,天黑前,你把院子打扫三遍,再把院子后面那一小块花圃里的杂草清出来,吉祥缸的水灌满,你可听清楚了?”

“是。”木槿抿了抿唇,恭谨退下。

阮娆洗漱完毕,刚下了阁楼,就见春晖堂的一个婆子站在院门口,偷偷往里张望。

旁边站着木槿,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在门口打什么哑谜呢?”阮娆似笑非笑地盯着二人。

木槿赶紧低下头,转过身。

“回姑娘,老太太那边派人来问了,问姑娘好些了没有,有要紧事想让姑娘过去一趟。”

阮娆淡淡看了眼红玉。

红玉立刻会意,皱眉训斥道:

“守门传话的活儿不归你管,怎么今日你老是不长记性,越俎代庖呢?先前分派给你的活儿干完了?”

木槿脸色微变,赶紧低头认错。

“方才守门的嬷嬷去了茅厕,外面又来了人,奴婢只好开门,寒暄上两句。奴婢知错,这就去干活。”

阮娆冷冷看着她走远,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警惕心。

春晖堂的婆子正等着,她来不及多想,只好领着红玉踏出院门。

木槿见她走了,这才缓缓抬头,露出一丝阴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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