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少年轻声地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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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淮衍听闻药王这一法子，遂来自荐。”谢淮衍道，“当初师姐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将我从梦魇中拉出，想来我与她的灵力当是不冲突的。”
一旁的春芽将头低得很低。
春芽虽认为谢淮衍和圣女走得太近，对贺家婚约，和圣女名声一类的不好，可是现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玄翎点点头：“你且去吧。”
“这……”药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谢淮衍拱了拱手，“那就劳烦了。”
谢淮衍走到她身边，缓缓闭上眼，抑住体内的魔气后，再施法进入她的灵识之境。
她的灵识境内只有两样景物，澄澈的天，和清澈的水。
天水一线，透明而澄澈。
少年脚尖轻点水面，试图找到关于袅袅的信息，可惜偌大的场景中，只有无边无际的天与水。
他转过身，就见周遭的景物急速往后退去。
天水间纷纷褪色，而展现在他眼前的景物，犹如铺开的一席画卷。
那像是江南一处水乡，水雾氤氲在空中，清澈湖泊之中建了一座亭台，湖泊一面背靠竹林，另一面则是江南黑白建筑，一座挨着一座的房屋。
照理来说，本来灵识境中应当只有灵识者一人。
而叶袅袅的灵识境内居然能看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安居乐业，欣欣向然的生活气氛。
这是个平静温柔的世界。
天色低沉下来，下起了牛毛细雨，落到地上，浸染一片湿意。人们撑着油纸伞，三两成行走在青石板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湖中有不少画舫，隐隐传来丝竹琵琶等乐声。
豆蔻年华的姑娘和年轻的公子并肩而行，公子似乎说了什么好笑的趣事，惹得姑娘低头颦颦莞尔。孩童手中拿着新奇的小玩意儿，和同伴们在街道上追逐打闹。少女们在阳春三月穿着花布裙子，约着去画舫采莲。炊烟升起，挽髻的妇女做完饭，擦了擦腰间的围裳，叫家中大人孩子吃饭。
没有天灾人祸，只有平静安和的人间烟火。
这是圣女心中的芸芸众生像。
或许这是她希望的吧。
谢淮衍想着，走在青石板街上，与人们擦肩而过。
想要在芸芸众生中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他看见湖泊中的亭台，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出的丝竹声，谢淮衍心下决定向那边走去。
那是一座湖心亭，遗世而独立。
需通过青石板桥走到湖心亭。
谢淮衍走上了青石板桥，看见湖心亭果然有人，月白色长裙的女子靠在身旁男子的肩上。
她闭着眼，似乎是在酣睡，睡颜恬静，头上发髻钗着蝴蝶发簪被风吹动了翅膀。
虽然距离太远，看得很模糊，但是谢淮衍通过身形一眼就认出了袅袅。
他快步走过去，想到那亭中的男子，谢淮衍垂下眸，脚步又在原地顿住。
她身旁的是谁？
是贺浔吗？
宗门内人人都看好他们二人的那一纸婚约。
最近几日，关于袅袅和贺浔的事，谢淮衍听那些弟子说得很多。
那些弟子说，她和贺浔，一个是宗门圣女，一个是仙尊首徒。
他们说，她和贺浔是金童玉女。
他们说，除非是剑道第一的天才，恐怕就没人能和贺浔比了。
谢淮衍垂下眸，内心多了一丝自卑，可等他自己走近了，看见湖心亭中的场景时，却愣在原地。
少年看见眼前场景，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耳尖唰一下就红了。
原来湖心亭中和叶袅袅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旁人，竟然是他自己。
江南水乡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湖心亭中身穿月白色常服的弟子搂着身旁一席月白色长裙的女儿家，少女娇小玲珑被他搂在怀中，靠在他肩上酣睡。二人腰间佩戴者白莲玉佩，少年常服衣领上的白色仙鹤羽毛被风吹拂，正低眸看着她。
烟雨朦胧，远处楼台没入氤氲江南烟雨。绵绵密密，淅淅沥沥的芭蕉雨落下，声音很小，生怕惊醒了眼前二人的旖旎。
烟雨中隐没了一首少女情诗，在她的诗里刻画了少年的影子。
江南烟雨同这副画面映入少年清澈眼眸，谢淮衍听见自己胸腔内，那渐渐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动摇了整个世界，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玎珰！”一声突兀地铃铛声响起，声音清脆得仿佛两块玉髓撞击在一起。
谢淮衍和叶袅袅腰间的灵犀铃居然同步发出声响，花纹镂空的铃铛内雕刻的红鸾盘旋飞舞，一道红色星光闪过，谢淮衍抬起眼，那只红鸾鸟的虚影飞向天际，正是红鸾星宿的方向。
红鸾星动，红鸾心动。
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陈述着一件事实。
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谢淮衍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该怎么办。面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搂着叶袅袅的少年注意到他的存在，抬起头看向谢淮衍。
下一瞬，她身旁的他化为烟尘。
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谢淮衍的一缕影子，只是随着影子散去，袅袅没了可以倚靠支撑的地方，快顺势倒了下去。谢淮衍眼疾手快，伸手拖住了她的脸颊。
他坐在影子刚才坐过的地方，叶袅袅靠在他的肩上，谢淮衍想到袅袅还陷入梦魇中，试图将她从梦境中唤醒：“袅袅。”
她没有反应。
谢淮衍又唤了几声，她依旧在睡梦中。他搂着她单薄的肩，坐在湖心亭中坐了许久，似乎这样他和她就能一直陪伴对方到鬓雪相拥。
谢淮衍垂眸看她。
于千千万万人中，幸得与她相逢。
叶袅袅闭上眼，靠在他肩头，谢淮衍一言不发就这样轻轻地拥着她，他们距离很近，但他不敢跨越那短短的距离。
许久，淅淅沥沥的烟雨掩盖了少年轻声地告白。
他低声说。
“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
他轮回百世，识尽千千万万人，终究没人能和她比。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