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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你有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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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休抿唇:“嗯。”

迟全自顾自地笑起来:“我就说你肯定能成画家吧……”

迟奕冲迟休微微颔首,随后离开。

“这么多年,你也长成大姑娘了。”

迟休手抚上轮椅把手,轻声道:“我带您走走吧。”

“好啊。”

迟全的瞳仁从最开始的棕褐变成如今的灰白,双目依旧无光。

“也不知道那片老城区有没有拆迁。”

“没有。”

“哈哈,是吗?那我得抽空回去看看。”

迟休垂睫:“你又看不到。”

迟全沉默两秒,又笑道:“我能听到。”

“现在是三月,再等一段时间,木香花就该开了。”

“嗯。”

迟全稍稍偏头。

“小迟。”

“嗯。”

“你替我――”迟全一顿,“去看看花还开吗?”

迟休把轮椅停在一处喷泉前,自己站到一边。

“怎么不自己回去看?”

迟全含笑不语。

“老迟……你会走吗?”

“当然。”

迟休闷头,低声喃语:“不能……不走吗……”

迟全淡淡一笑:“你觉着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挺好。”

“我是说心情。”

迟休犹豫道:“很好。”

迟全无奈笑笑,深叹口气。

“一个人走后,他在世间留下的东西,总能让人把断续的悲伤拼凑成思念。”

“可我只希望,你们是在笑声中想起我。”

迟全缓缓阖眼,仿佛又忆起芳华岁月。

“我希望你们能笑着,看日落,看花开。”

“并借此思念我。”

“我喜欢木香。”迟全淡淡仰头,“只要木香开了――”

“我就高兴。”

-

和迟全道别,天色已晚。

迟休点上一支烟咬在唇边,在冬末春始的大街上缓步。

在找到迟宽之前,迟休一度憧憬,迟全会不会是她那失踪的父亲。

可当她知道迟全的来历后,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迟休遇到迟全的那一年,正是迟全失明的第一年。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给迟全带去过什么,印象里,永远只有安静坐在她身后的慈祥老人。

脸上的和蔼笑意丝毫不减。

迟休轻吐着烟,脑海里又回荡起迟奕的话。

“……医生也说时间不长了……”

“他一直说想见你,又怕你不肯来……”

“讲心里话,我很感谢你。”

“如果当年没遇到你,我父亲也不会从那场车祸撑到现在……”

迟休掐掉烟,在路边拦下一辆车返回小区。

走进单元楼电梯,迟休刚准备摁下关门键,韶谌的手忽然拦在门口。

随后走进。

韶谌身上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迟休撇过头,透过镜片看到韶谌发顶的水珠。

“外面下雨了?”迟休出声。

“嗯。”

韶谌一手插兜,神色淡淡。

迟休无意盯了他几秒。

注意到她的目光,韶谌侧过脸好整以暇地看着迟休。

“怎么?看得无法自拔了?”

“……”

迟休无语,收回视线。

但确实。

挺好看的。

尤其是喉结。

高中那会儿,迟休经常被郑连依拉去看他们打篮球。

篮球场外总会围上几圈女生,郑连依拽住迟休拼命往里边挤,迟休不明不白地跟着遭罪。

好不容易在人群前站稳脚,迟休面无表情地推推眼镜,不明白一群人到底在瞎喊什么。

直到。

韶谌手里抱着篮球,站在场边等待上场,不时跟身旁的男生说笑两句。

迟休没能把视线移开。

湛桥一中校服短袖是立领正肩,领口设有三个纽扣。

对面的少年领口解开,露出的锁骨线条蜿蜒至隐没,喉结不时滑动。

迟休那时便觉得,一个男生的喉结也可以很好看。

当然。

仅限韶谌。

电梯抵达九楼,韶谌走出门,迟休抬眸又瞟了一眼。

回到家,迟休琢磨着弄点晚饭吃,打开冰箱,几瓶酒映入眼帘。

她有些心痒。

另一头。

韶谌回家放下电脑包,转进浴室冲澡。

随后躺回卧室。

许久,他又走出来环视屋子。

猫呢?

韶谌挑眉。

正愁没理由去楼上。

连外套都懒得披,韶谌拿起钥匙嚣张出门。

上楼,像往常一样敲门。

没动静。

又敲。

屋内终于响起拖鞋的啪嗒声。

开门。

迟休一身黑色家居服,长发落肩,木然望着门外的韶谌。

韶谌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阳台,猫是不是又跑你那儿了?”

迟休摇头。

“你看了?”

迟休又摇头。

韶谌扬眉:“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快点,找猫。”

听言,迟休原本平静的脸忽然皱眉,上手抓起韶谌胸前的衣料往屋里拽。

韶谌被迟休的抓力一吓,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进门内。

迟休拽着他直往阳台上带,韶谌不得不顺从她微躬身子。

经过客厅,他瞥见茶几上的酒瓶。

眉心一跳。

迟休喝酒了?

没等韶谌多想,迟休已然把他拽到阳台上,然后直视他。

韶谌象征性地往阳台扫了一眼。

“哦,不在。”

其实刚才韶谌出门时,秋天已经从他床底下钻出来。

韶谌看见了。

闻言,迟休又扯起他的衣襟往客厅里带。

韶谌垂眸注视自己被扯变形的衣服,默不作声。

走到茶几前,迟休忽又停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韶谌安静看她。

顷刻,迟休转身,却被自己绊倒,直直往韶谌身上扑。

韶谌忙伸手扶住迟休,自己也失去支点往后倒,跌坐在地毯上。

迟休坐在韶谌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挣扎一下,韶谌将身体半靠在沙发边,没好气地注视迟休。

“看这么久,看清我是谁了么?”韶谌见迟休正眯眼看他,不禁失笑。

迟休愣怔几秒,缓缓道:“看清了。”

“哦?”韶谌挑眉,“那我是谁?”

“……好像是韶谌。”

韶谌忍不住嘴角上扬。

“眼神还行。”

迟休又直愣愣地盯了他许久。

韶谌散漫偏头:“在我脸上看出什么名堂了?”

迟休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

“看出……”

“嗯?”

“你好像,有点儿好看。”

韶谌一愣,忽又笑出声,耳稍却红得明显。

“哪儿好看?”

迟休闻言,蓦然向前倾斜身子,韶谌看着近在眼前的白皙脸庞,呼吸略滞。

“干什么?”韶谌哑了嗓子,“想趁人之危?”

迟休没应他,目光直白地落在他脸上,缓缓向下游走。

韶谌也抬睫,视线却停在她的左眉尾。

原本应该有一颗痣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痣被祛掉后的浅印。

韶谌直盯迟休的眉尾。

那颗痣。

他本来很喜欢的。

措手不及间――

韶谌感觉自己的发尾被人用力一扯,头不受控制地向后仰。

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迟休温软的唇瓣轻吻韶谌的喉结,一触即离。

似乎还意犹未尽,迟休埋头又轻咬一下。

韶谌身侧的双手渐渐攥紧,克制全身的滚烫喧嚣。

“迟处秋,假如你这次又喝断片了――”韶谌语调低沉,“我该怎么找你算账?”

身上的迟休仍直愣盯着他,韶谌喉结动了动,起身将她抱起。

窝在韶谌怀里,迟休渐渐有了困意。

韶谌动作利落地用被子捂好迟休,生怕她下一秒又爬起来为所欲为。

坐在床边,韶谌耳根的热意再也掩藏不住,不由得抬手扯了扯领口。

-

迟休睡得昏沉,莫名感觉呼吸不畅。

挣扎一下,她烦躁睁眼。

这才发现自己被裹得跟蚕蛹似的。

好不容易挣脱起床,迟休脑子有一瞬宕机。

她不是在沙发上喝酒来着?

下床,走进客厅,迟休视线扫过一众器皿。

酒瓶呢?

迟休皱眉。

茶几上的物件摆放整齐,丝毫没有她撒酒疯的痕迹。

疑惑加重。

她喝了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迟休捋捋头发,打算先放下疑虑煮个早饭来吃。

收拾完毕,出门上班。

和往常无异,迟休在电梯里拿着手机查看盛叶和雨声晓的消息。

韶谌倏忽走进。

盛叶正和迟休讨论配色问题,迟休暂时没管身旁的韶谌。

韶谌眼角瞥了瞥迟休,轻嗤一声。

“你昨晚喝酒了?”

迟休茫然抬头。

他怎么知道?

身上的酒气没洗掉吗?

“嗯,怎么了?”

“我建议你喝酒之前知会别人一声,比如我。”

迟休莫名:“为什么?”

“以免――”韶谌挑眉看她,“你趁我放下戒备,酒后乱性。”

酒后。

乱性?!

迟休内心掀起不小波澜,脸上却只有眉心微蹙。

“我喝醉后下楼找你了?”

韶谌:“也不是。”

“……”

“那我即便在家里喝醉了,也不会影响到你。”

“怎么不影响。”

“你不是在楼下待着么?”片刻,迟休悟到什么,“你昨晚上来找我了?”

韶谌没半点心虚的模样:“昂。”

既然韶谌会这样说,想必自己肯定也是干了点什么不好的事。

迟休抿唇:“那我有做出什么冒犯你的事吗?”

韶谌故作苦恼皱眉:“确实有呢。”

话锋一转,迟休直视韶谌:“昨晚你上来找我干什么?”

韶谌一噎。

“……找猫。”

迟休眯眼:“我锁了窗户的。”

“谁知道它会不会用爪子扒缝钻进去。”

“……”

迟休沉口气:“总之,我喝了酒没有主动去找你?”

韶谌敷衍:“嗯。”

“那不然我也不会主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是我上楼故意逼你酒后乱性?”

“……不是。”

怎么感觉越说越晕。

重理思绪,迟休再度直视韶谌:“那你说,我醉后对你造成了什么实质性影响。”

“这个嘛……”韶谌瞥她,“一时不太能讲清楚。”

“……”

电梯门打开。

迟休忙着赶去工作室。

“那行,等你能讲清楚的时候咱再说。”

韶谌目送迟休远去,眼底染上一丝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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