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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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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风被水吞了下去,无处着力,但手上还死死握着锄头把没松手。

他被一路冲下去,掉进了前头江,在一个水道转弯处,锄头把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他借着这股力气,死死抓着锄头把。

坚持了一会,他感觉实在是难受,恍惚中竟没了知觉,双手离了锄头把,被水流推着往下漂。

好像进了一个梦境,祥光普照,一个白衣仙女架着祥云站在他上方,手上的莲花一甩,把他推到了江岸的浅滩上……

“熙风!”

“雨正!”

大家对着下游喊两人的名字,可是如泥牛入海,哪有回应。

可惜两人下去后,直接没入黑暗中,没有再发出声响,只听得洪水像猛兽一样,向下游的稻田奔去。

众人分散了,依旧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绕着下游的田埂,往下游找人。

此时夜色正浓,伸手不见五指,雨势又大了起来,有些与冲下去的人血缘不亲的,自行回家去了。

芙花听完回来人的述说后,丢下两个尚在垂髫之年的儿子就往外冲。

石柱的老婆水秀手快,拉住了她,吓得两个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苦口婆心对她进行劝解,但哪里劝得住,将两个孩子托付给水秀,在她家里借了一个斗笠毅然决然的出去了……

一个漫长的夜终于过去,曙光在渌云和母亲张左英焦急的等待中终于来临。

昨晚,他们就待在家里,也没有掘堤的人给他们送去消息,所以并不知道掘堤现场的情况,但见他们没有回家,一直很担心。

渌云早早起床后什么也顾不上,跑到石柱家里问情况。

“哎呀嘞!”渌云听罢水秀的话,惊叫得哭起来。回家跟张左英一起哭诉一番后,立马带着熙水熙火去三江塘找人。

老天下着小雨,大江塘的水位下降到土围墙脚线之下去了,空地上的小草露了出来,上面沾满了泥巴,透出一股衰败之气。

从三江塘决口的地方往下游找,走到前头江小桥的位置,见到祖德背着一个人在田塅上走过来,渌云赶紧跑过去。

祖德背上的人正是熙风,浑身被泥巴包裹着,生死不明。

渌云流起了眼泪。

熙水熙火一起帮忙,把熙风弄回家,架好了大板车,拉着他往隔壁龙庙村的医馆奔去了。

早饭后时间,除了芙花,昨晚出去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昨晚转移的人家也都各自回了家。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大家都很疲累。

简单扒拉一点早饭,石柱组织所有能发动的人分成两组去找刘雨正。

石柱带一组经三江塘决口左侧沿田埂向下游寻找。

长连带一组绕过三江塘到“大象鼻子”另一边,从前头江往下游寻找。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放亮,大江塘和中间塘仍是水茫茫一片,但塘堤从水下冒了出来,堤上的野草全部无力的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在淤泥的包裹下,透着荒凉。

三江塘塘堤全部被冲毁,洪水仍然如猛兽一般冲堤而出,堤下稻田的禾苗和淤泥已被洪水带走,留下干净硬实的田床。

由于下游农田地势较低,右边又有土梁作为护堤,造就了三江塘堤下如一道河川的地形,更加大了洪水逞威的力度。

再往下游,禾苗在洪水的强制指挥下整齐划一的倒在地面,像一大群舞者穿着绿衣在跳一个舞蹈,而这群舞者已然脊椎断裂,不会再有下一个动作。

不用多久,他们头顶的谷穗就会被一层青黑色的外衣包裹,然后烂掉!

洪水顺着禾苗倒下的方向奔腾而下,最后注入前头江,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雨正,雨正……”众人沿着田埂搜寻叫唤着,禾苗要么被冲走,要么趴下,落在眼中的东西一目了然,倒是给寻人带来了便利。

走过一道道田埂,跨过一个个被水冲开的缺口,石柱放开眼光从脚下往远处扫,当看到一个月弯形的田埂时,他一个激灵,脑子里面像被闪电击中一般,他看到了一块青黑色的衣裳躺在那里,由于隔着几块稻田,看不真切但却十分显眼。

“在那里,看,在那里!雨正在那里!”石柱透着洪亮的嗓音指着那件青黑衣裳激动的喊道。

南瓜佬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他绕着田埂激动的跑过去,就像个立功的心切的战士。

要路过的田埂其实全部被水漫过,只是田埂上的一溜野草让他们依稀辨认这是田埂,水浸湿了他的裤管,他不想去理会,他想获得这“头功”,要第一个跑到那里。

可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她直接从田里面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水漫到了她的大腿跟处,脚下的禾苗把她绊倒,打湿了全身,她依然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正是雨正的妻子——芙花。

芙花终于第一个到达,但却没有伸出手去扶雨正,而是愣住没动。

众人不晓得怎么回事,南瓜佬走近一看,原来那只是一件外套,衣服里面并没有人,可能洪水把他的衣服给剥了下来刚好被一小树根挂住留在这。

两汪泪水在眼里打转,化作两行热泪流过脸颊滴在早已湿透的挺拔胸脯上。

一阵风刮来,带起一丝冷意,芙花清醒一下,擦干泪水,捡起那件外套,沿着田埂朝下游走去……

“医师,快来看一下!”渌云在龙庙村医馆大叫。

祖德三父子抬着熙风在后面进了门,将他放在一个扶椅上。

“咳咳咳!”刚放下,熙风咳了几声,醒转了过来,接着吐出一口和着泥沙的脏水。

医师给他检查了一番,从口鼻和耳朵中洗出许多脏污,其他并无大碍。

熙风自己走回家,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接着诉说昨晚的遭遇。

石柱和长连搜寻一天,没有找到雨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稻田区,再沿着前头江向下游搜寻,甚至扛了竹竿在深水区试探打捞。

夜幕降临了,天地蒙上一层黑纱,人们心理蒙上一层阴影,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芙花跟在石柱那队,大声嚎啕起来。

一天一夜,雨正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石柱派几个腿脚快的人回去拿来了火柴、秸秆和马灯,人们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继续搜寻,不错过每一寸水域。

但是,雨一下子又下大了,什么火把、马灯全部被浇灭。伸手不见五指,这么耗下去完全没有意义,大家只得回去,天亮再寻。

稍见天色,芙花就叫醒了石柱。

石柱重新组织人去寻找。

经过昨天一天的休息,熙风已经恢复了体力,也加入到了寻人的行列。

一同上路的伙伴,都笑话熙风福大命大,必有后报。

前方江道向右急转弯,江水流下在江堤撞击后被回弹一拐再往下游流去。这种流势造就了一个回旋,致使表层的水流动小,下层则暗流涌动。

不知上游什么时候随水流下来一根粗壮的树枝,横在转弯处,拦住很多树叶、菜叶、衣物、小树枝、编织袋等。

一只翠鸟从巢穴中飞出,彩色的羽毛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在那树枝上,双爪牢牢抓住枝干,前身慢慢往下倾斜,接着圆睁着杏目的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水面的衣物上面一啄,嘴上便多了一条尚在甩尾挣扎的小鱼。

它像一个胜利者昂起头来,当发现岸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时,吓得拉下一泡屎,张开翅膀扑腾两下不见了。

熙风被翠鸟美丽的毛羽吸引,更惊异于它的抓鱼功力,目光盯着被翠鸟啄的衣物处,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在他脑海中闪现!

“那里,那堆垃圾里面好像有人!”熙风指着翠鸟离开处大叫。

南瓜佬拿竹竿拨开旁边的树叶、菜叶、小树枝,翻出一只手来,果然是人!

那人就是刘雨正。

他死了,面部被水泡的浮肿发白,但从面容依然可以辨认。

“雨正啊!”芙花一声哀嚎扑到雨正身上,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夺眶而出,打在雨正不再有生气的身体上。

根据村里传下来的规矩,在外面意外身亡的人,尸体是不能进家门的。大家把雨正的尸体抬到了菜岭上,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安置。

治丧的事由石柱主持,全村人主动前来帮手。

晚饭前,一个简易灵堂便在菜岭上布置好了,并且请好了八仙、唢呐匠、扎花匠等,另分一批人到街上去采买棺材寿衣等物。

人死归尘土,三天后下葬,老天爷好像也知道这人间的悲伤,雨下的比往日的都要大。

许是大风卷起这哀伤,带上天空,然后再倾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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