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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坦然的接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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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从不会去想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今天有肉吃肉,不管明天是否有米下锅,过一天是一天。

有的人很善于刻板的规划,琢磨着未来的前景,谋划着眼前的生活,将自己的日子过得严丝合缝,刻板的不容一丝的改变。

然而往往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变化来临时,他们一筹莫展,觉得前途一片灰暗,一时之间犹如天塌地陷。

有的人心中对未来有清晰的目标,有努力的方向,但是他们从来不去用刻板的条条框框来限定自己的行事准则或行为方式,他们往往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生活中突发的状况能镇定作出应对,总体目标向前,但是随时因时因势改变前进的方式。

对于农民来说,未来的路反倒简单的多,农民的儿子从生下那天开始,父母就给他们灌输农业农民农村的思想。

等他们大一点就必须到田里去农忙。

成年后找个得体的姑娘结婚,然后从父母那里分得一份田产开始自立门户,成为一位初入门户的农民。

等他生儿育女,肩上的担子重了,他再别无他想,每天忙碌着穿梭于田间地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手上起了厚厚的老茧,肩膀被压平,他便对生活逆来顺受,成为一名真正的农民老把式。

这时候,他的儿女又长大成亲了,他就把他父亲教给他的全部传输给他的儿子,这样一代传一代。

偶尔有个别后代或与生俱来的思想不一般或受外界因素的影响,离开了农民的行当而走上了其他的道路,但这背后要付出很多的艰辛,历经很多的痛苦。

不管哪种道路,都不会一帆风顺,都会遇到无数的挫折,最重要的就是在事情来临时,以坚强的态度去面对一切,去度过困难。

人只有不畏到世事中去打滚,才能得到成长。

峰下村的石固,当年和邵田一起上山打猎时被老虎抓伤,在家调理伤好之后,脸上留下了几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疤痕,恐怖狰狞之极,毁了本来大好的青春容貌。

从此之后的几年里,他的生活像是进入了地狱,他父亲给他安排好的日子全部被打破……

邵田这次回乡,见到了他昔日的好朋友石固。

事情是这样的,也就在邵田回三塘村的那天,熙风去赶龙城圩集,在圩集上碰到了春莹,还告诉了她邵田回家了。

于是春莹要熙风带口信,让邵田到她家里去,毕竟好多年没见了。

第二天下山到春莹家里的路上,邵田走到了一片松树林,见一个人在林子里面耙松针叶,那人见有人经过,停下手中的耙子,望着邵田。

因为林子茂密,里面光线很暗,邵田看不清里面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他也没在意,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春分仔!你是春分仔吗?!”林子里传来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年轻人,大概跟邵田差不多大。

邵田愣怔一下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林子里说:“诶,你是哪个?”。

那人没有回答,放下耙子朝邵田走过来,步履铿锵有力。

邵田正在疑惑之际,那人走出了林子,邵田初看吓了一跳,只见那人脸上几道疤痕,上嘴唇缺失一块,牙齿恐怖的露了出来。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一下没适应,闭上了眼睛,几道疤痕在阳光照耀下血红血红的,更显得狰狞恐怖。

那人试着慢慢睁开了眼睛,本来缺失一块的嘴唇张了开来,脸上的疤痕挤到一块,好像是在对邵田笑。

邵田见到这样一张脸,实在是笑不出来,后退两步又问了一遍:“你是哪个?”

那人张合着像是没有嘴唇的牙齿回答说:“哈哈,我是石固啊!”

邵田努力回想着石固以前的样子,却怎么也无法跟眼前的这张脸联系在一起。

不过想起以前经常和石固一起玩耍打猎,还一起历经过生死的危险,心中还是添了几分亲近感。

邵田尽量不看他的脸,试着将自己对那张脸的膈应压了下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石固说:“哦!是石固!怪不得看身影十分的熟悉。”邵田怕说脸上会引起石固的不愉快,所以拐个弯说身影。

石固却一点都不介意,还略带自嘲的说:“嘿嘿,看脸是认不出来啰!”虽然看不懂他的表情,但从语气听来,他没有半点不悦。

邵田怕说出一些敏感的话刺痛他,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正不知所措时,石固主动箍上他的肩膀,指着下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说:“我们到那里坐一会吧。”

邵田在石固的手碰到自己肩膀那一下,感觉跟他的友谊又瞬间回来了,也放下自己心中的芥蒂,跟他到石头上面对着悬空的一边坐下。

邵田想起许多跟石固一起经历的事,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我们有几多年没见面了?从那次我被老虎抓伤后就没再见过了吧?!”石固打断了邵田的思绪,看着远方的天空说道。

邵田看出石固完全不在意自己毁容的事,于是不再忸怩,直接问道:“你被老虎抓伤后怎么样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石固“呵呵”一笑,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完全打开了话匣子,以平淡的口吻跟邵田这位昔日的好友聊起了这些年来的经历。

“那天我们上山打猎,被老虎伤着,所幸捡回一条命。你爸爸带我们医院上了药,打了针,后来回到家又休养了一段时间,脸上的伤没多久就结了痂,可惜嘴唇上掉了一块肉再也补不回去。后来伤好了也就现在这个样子了。”

石固说着对着邵田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哈哈”一笑接着说:“家里从小给我养的童养媳也毁了亲回老家去了。那段时间我心情非常的糟糕,不敢见人,就整天待在家里,除了吃饭连房门都不敢出。我想我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不会……”

石固还想接着往下说,这时候山路上一个女人徐徐走上来,女人长得其貌不扬,两只眼睛的大小好像不一致,她的脚步轻一下重一下,肩膀跟着上下起伏,显然是个跛子。

她手里提着一个瓦制的水壶,见两人坐在路上,有点不好意思的颔着首。

石固用手指指那女人对邵田说:“这个是我老婆。”

邵田听了正暗自奇怪,他的童养媳不是毁了亲吗?怎么又娶了老婆呢?难道童养媳又回来了吗?

邵田正暗自猜测着,那女人已来到两人跟前。

她将手上的水壶递给石固,他一手接过水壶,另一只手在邵田肩膀上拍拍,然后对着她说:“这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经常一起上山打猎,那次被老虎抓伤的时候他也在。”

女人听了,依旧低着头,咧嘴笑笑,斜着脸看了邵田一眼,邵田见她看人的样子很奇怪,定睛细瞧一下,发现女人的左眼尽是眼白,不见眼珠,原来是瞎了一只眼睛。

邵田心里有点震惊。

残疾人很敏感,发现了邵田心里的变化,再次对他笑笑,对石固说:“我去耙柴了,你们坐一会吧。”说完不等别人回答到林子里去了。

这样一来,邵田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打趣道:“啥叫小时候的好朋友,难道现在不是朋友吗?!”

石固听了“哈哈”笑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融洽了起来,不等邵田发问,直接道破了他心中的疑问:“你一定奇怪,我的童养媳走了,我怎么又有了老婆。”

石固说完看看邵田,邵田对他点点头,他接着说:“那段时间我也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收拾了,情绪非常低落,好在心里面还存着活下去的愿望,没去上吊。”

石固端起水壶递给邵田说:“你吃水不吃?”邵田拜拜手表示不要。

石固端起水壶咕咚咕咚畅快的喝了几大口,然后将水壶放在地上,接着说:“后来在家里待烦了,又不敢出去玩,便到山上砍柴。还别说,出了几身汗,情绪平复了许多,也在弯身砍柴中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出了林子反倒觉得生活也就那样,有时候不必太有所谓。”

石固说得轻易平淡,但越是平淡,邵田越觉得他那时所经历的苦楚是语言难以表达的。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石固朝林子里的女人看了一眼,然后接着说:“很多时候,只要你心里向阳,老天还真是不会把你逼上绝路。不过说来也是我运气好,在几次上山砍柴都碰到了这个女人。有一次,山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刮起了大风,那风刮得人呼吸困难,我就砍了一些树枝搭了一个小棚子临时避一避,她正不知所措,就随便找了一个大树蹲下,我就把她叫到棚子里面避避,她那时被大雨浇得十分难受,犹豫一下还是钻进了我打的棚子。那天,有了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聊天,后来接触多了,聊的也多,才晓得她身上的残疾都是生病害下的,她也经历过一段非常痛苦的时期,我们变得惺惺相惜起来。”

石固又端起水壶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她是山下罗背村的人,我和我爸到她家里去提亲,她妈妈见了我的样子,吓得饭都吃不下,怎样都不同意。后来我就厚着脸皮经常去给她家里干一些农活。”

“呵呵!”石固笑了一句,接着说:“也是缘分所至,她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我毁了脸,我们两个真是绝配。我们两人对彼此都满意,后面一来二去的就结婚了。”

石固说到这里,看着山脚下的村庄,不再言语,就像嘴里含着一口茶,在细细品味它的味道。虽然他略去了跟妻子走到一起的过程,但是其中的辛酸又有谁人能够体会。

邵田看着远方的天空,半晌无语,听石固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邵田想这大概就是经历之后的成长吧!

就像一首歌,平淡中透着甜润,但是一点也不腻耳。

邵田拍拍石固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石固一眼,没有语言,却给了石固最需要的东西——理解、自信与尊重。

两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沉默片刻后,话题转到了邵田在外当兵的事情上。

石固听邵田讲述外面的世界,觉得很有味道,但却并无半分羡慕,或许他眼下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

其实,略一咀嚼,生活不过大抵如此,有时候你认真的对待生活,生活给你的不一定是收获,也可能给你当头一棒,让你晕头转向,也许只有当你放下迷茫,坦然的去接受,才是一个真正美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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