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纪绫,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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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睁眼时看到的却并不是熟悉的大学教室，而是一片泛着柔和白光的旷野。
不靠谱の系统又一次陷入写作沉默读作装死的宕机状态，纪绫只得攥紧了口袋里仅剩的一张火元素卡牌，警觉地慢慢向前走去。
在她的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轻声地招呼客人向那个方向过去：
“你终于来了。”
这个声音……似乎是曾经在焰王的幻境里见过的那个女孩。
对方看起来貌似并无恶意，细看时甚至能发觉到她垂落身侧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卷皱了裙角，纪绫便也姑且收回了手中的卡牌，慢慢凑了过去。
她绞尽脑汁地酝酿了半天开场白，最终却还是在抬头对上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败下阵来，只讷讷地点了点头——
这种跟“自己”猝不及防面对面，甚至除了跟她聊天以外也没处可去的场面……
救命，总觉得要是对面再不说话，她就能直接住进自己用脚趾抠出的芭比梦幻豪宅了。
实不相瞒，这次真的属于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纪大锤都没见识过的诡异场面了，阿门【双手合十.JpG】
大概也是猜到了她此时此刻的窘迫，屏障后的女孩虽然自己也有些腼腆，最终却还是选择了主动开口道：
“那个……你好，我，我叫纪灵。
“灵是……嗯……灵动的灵。”
纪灵与纪绫。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套一模一样的萌学园制服，甚至是紧张局促时会下意识卷裙边的小动作……
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纪绫犹豫片刻，试探着问了句：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平行世界的我？”
正是因为她们是镜子的两面，是不同时间线与空间位面的两个相同的个体，“另一个她”先前才只能借助焰王幻境的方式与她见面。
同一个世界里只能出现一个纪绫，另一个如若想要合情合理地到来又不引发未知的时空动荡，就不得不采用这样迂回又委婉的方式。
的确，早在系统提到“其他宿主”“不同选择不同命运”的那时候起，她就该想到的。
“嗯，我是。”如她所料的，纪灵果然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眼睛依旧只是局促地落在纪绫制服裙摆的高度，并没有半分想与她视线相接的意思，“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叫你来这里，真是对不起。”
“……？”
先前在那个幻境里，她见到的纪灵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虽然先前仗着自己无敌的话术阴阳怪气过不少反派，出发前更是已经以“夸克族第一嘴炮”的称号名满整个暗黑族，但在面对怯懦柔弱、语调口气简直宛若刚来萌学园茱莉叶翻版的纪灵时，纪绫依旧感受到了久违的头大如斗：
“害呀没事没事，这都不是问题啦……比起这个，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先前那个幻境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剧情那么狗血，简直堪比‘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和什么‘她只是失去了一条腿，我可是失去了爱情啊’之类的……”
她的本意是想要逗纪灵开心，却没想到对方看起来似乎更尴尬了，搅着裙摆的手指几乎将布料扭成麻花，就连回答时都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
“对，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帮忙的，没想到……”
“还是本系统来解释吧。”
就在纪灵磕磕巴巴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纪绫慌得险些把西方的上帝东方的菩萨都搬出来祈祷一通时，系统终于久违地以拟人化的虚影现了身：
“她是在你之前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萌学园的，m24上一任的宿主。”
……
尽管与纪绫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穿越后也是绑定了同样的系统，但就论纪灵的性格而言，她们一开始便注定要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同于纪绫的外向与机敏，纪灵往往是内敛又怯懦的，不敢向任何人抛出友谊的橄榄枝，不敢主动伸出援手去帮助谁，也就更加没有勇气去靠近自己曾经很喜欢的那个人——
她几乎自卑柔弱到像一片空气。
系统这个强大的外挂在她手中非但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甚至带给了她更加沉重的心理压力，让她时常会控制不了自己地胡思乱想，反复质疑这一切的合理性：
我这样差劲的人，怎么能做到就连萌骑士们都做不到的事呢？……
系统当时是不是出了问题，或者是迫不得已必须要绑定一个宿主，才会找上我？……
要是我这一步走错了，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事情改变得面目全非，要是之后的发展不受控制了怎么办？……
没有亲近的朋友，也没有相互扶持的恋人，更没有如师似友的长辈，她孤身一人游走在偌大的萌学园里，虽知晓剧情的走向，却因着那份胆怯与畏惧，不敢去赌，不愿去战，最终便也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被动地经历了本该发生的一切：
乌克娜娜未曾受到血缘魔法的保护，于红月之陨中消失不见；
肯豆姬大长老深入暗黑巢穴救回了帝蒂娜与小芙蝶，自己却也在爆炸中没了影踪；
达诺长老为保护极光封印的辐能不被居心叵测者利用，毅然决然与黑魔王同归于尽；
除此以外，裴旗乔徵也在地下水道之战被暗黑族重创，双双牺牲在了焰王的眼前；乌拉拉的生命永远止步在了化作奈亚结晶的那一天，再也没了回归的机会；真正的费索因着长期被困地下水道而染上了重症，余生不得不与大量的魔药作伴……
她空有着强大的外援，却什么也没改变；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去改写未来，却自始至终未曾突破桎梏。
于是，最终便也不得不宣告了任务的失败，咽下了那枚自己亲手种出的苦果。
一步踏错。
满盘皆输。
……
眼前的女孩已经自责内疚到将下唇咬出了深深的牙印，纪绫斟酌着本想安慰她几句，最终却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作为有着同样面孔却经历了不同结局的成功者，她无法保证自己的安慰落在对方耳中会不会变了味，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情绪糟糕到一塌糊涂的纪灵能有一丝的慰藉。
或者说……虽然她心疼她的际遇，却也到底没法将那些沉重的后果弃之一边，偏心而又苍白地说出，“这不是你的错”“没关系”这样的话来。
见她们两个都是一脸情绪不佳的模样，平板地讲述着纪灵经历的系统顿了顿，到底还是硬生生换了个话题：“对了，焰王的幻境不是他的自主意识，而是受到了纪灵意识的影响。”
“她原本只是打算借助那个幻境跟宿主你聊几句的，却没想到一进去就影响到了它原本的剧情发展，焰王作为‘造梦者’，潜意识里想要把她驱逐出去。
“所以，她才不得不交换了自己与萌学园有关的记忆，委托本系统制造了宿主与焰王看到的那个幻境。”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大脑彻底死机的纪绫在原地懵了半天，这才愣愣地问了句：
“所以那个不是焰王他自己的内心世界，而是纪……她做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回答她的却不是系统，而是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纪灵，“是因为记忆的能量不够，所以系统只能简单提取了‘想要早点遇见你’‘想要享受亲情’这两种情感，然后……
“幻境就变成那样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过。”她又惴惴不安地飞快补了一句，“我，我没有亲到真正的焰王的，我只是在幻境结束的最后一秒了才能附身在那个纪绫身上，而且其实也忘了自己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还请你不要介意。”
系统帮她补充：“因为进入到宿主所在的位面，所以即使是以幻境的方式，但是……咳，多少受到了一点宿主本身性格的影响，幻境本身的能量又很紊乱，所以她说话比较没头没尾的，不要介意。”
纪绫：……？？？
这两个家伙想说她看起来像个装逼怪就直说。
“……没事。”她头痛不已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过，你当时特意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啊？”
尾音落下，被她致以疑问的一人一统齐齐愣住，最终便是纪灵突然抬起头来，有些羡慕地轻声道：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不要害怕未来，不要像我一样唯唯诺诺，最后就什么也没能改变。
“但……阿绫，你比我勇敢得多。”
不同于自己的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另一个世界的她总是机敏而又无畏的，一次次与暗黑势力斡旋争持，一次次陪伴她的朋友化解未知的危险，聪明地将系统的能力放大运用到了极限；
而她又同样理性而清醒，没有因为眷恋而冲动地留在萌学园，也没有不讲道理地强求焰王陪她一起回去，只是坚定了曾经混沌的目标，规划了未来要走的道路——
这一切的一切，桩桩件件，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也知晓自己绝对无法匹敌。
“我可能很快就要被送回去，很快就要记不得萌学园的一切，记不得你了。”女孩缓缓说着，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两枚漂亮的贝壳给她，“所以，这个送给你。”
贝壳穿越透明的屏障悬浮在自己面前，纪绫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见她收下了自己的东西，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纪灵微微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系统应该还没告诉你，它要奖励给你的，是和夸克族同样漫长的寿命，和未来能够回到萌学园的机会；
“所以我想送你这个，在你和焰王不能和对方见面的时候，它就可以帮你们联络到彼此。”
系统傲娇地别过了头：“别看了，什么时候能回萌学园这件事……咳咳，当然是看你表现咯。”
“好好好，知道你爱我啦。”纪绫哭笑不得，抬手顺便摸了摸自家统子的脑袋，“对了，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送我礼物嘛？”
“还有当时为了来见我消耗的那些记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你……嗯……重新找回来。”
“……谢谢你，可是……”
不等对面的女孩说完，遥远的地平线却突然传来了悠长的钟声，眼前的场景也如同被云雾遮挡般渐渐消散在了眼前，留下的便只有她消失前最后留下的一句，微不可闻的——
“再见了，阿绫。”
眼前重新开始泛起一片迷蒙的黑，纪绫紧握着那两枚精致的贝壳站在原地良久，终于还是在再一次失去意识前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