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服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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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生在柳传熊摇盅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桌角。
柳传熊摇了四五分钟时间，他就看了四五分钟，并且眼睛一眨不眨。
张余注意到张明生的情形，心里嘀咕着，这家伙又在犯什么痴？他竟在祈祷着，千万别给我又耍宝？
不过眼睛能四五分钟不眨一下，也算是个奇人了。
柳传熊落盅后，张余冲张明生喊道：“张明生，现在你可以猜，骰子王盅内的点数了。”
张明生这才收回目光，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说：“五个六，一个一，三十一点。”
他猜的是五个六，一个一，共三十一点。
张余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骰子上，最大的就是六点面。就算五粒骰子都是六点，也就三十点而已。
可张明生却猜了个三十一点，这超出了常理。因此张余又确认了下：“你猜的确实是三十一点？”
张明生点头肯定地说：“对了，我猜三十一点。”
张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张明生一百遍怪人。
平时讲话结结巴巴，可上了赌桌，却利索得很。
他转头对柳传熊说：“骰子王请开盅。”
柳传熊脸色变黑，慢慢揭开盅后，果然是五个六，一个一，三十一点。
原来其中一粒骰子，被柳传熊从中间摇得断开，变成了两粒骰子，一个一，还有一个六。
现场一片咦，哦，啊，嘿的声音，有人说道：“张明生这把可没有偷奸耍滑，确实是真本事，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
又有人说：“这赌场还真是如战场，风云变幻，瞬息万变啊。”
旁边人附和着：“确实，看来输赢，还是未知之数。”
那人又接着道：“嗯，现在就看张明生摇盅的手法了。不过柳传熊既然号称骰子王，这听声辨数的本领，肯定是登峰造极，张明生想赢也很难。看来咱们是有福气了，可以再看几场。”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张余让张明生开始摇盅。
哪知张明生端坐不动，右手拿起盅，然后交到左手。
左手再拿着盅，向骰子盖去，盖好后，就此放手，停下不动。
张余不明白什么意思，询问张明生：“怎么了，为什么不摇？”
张明生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回答说：“我摇好了。”
刚才那位观众说了，就看张明生摇盅的手法如何。这才话音刚落，张明生就只拿着个盅，盖住骰子，然后就说摇好了，这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
观众愣了，柳传熊愣了，张余也愣了，包括屏幕前，所有人几乎都愣了。
现场足足停顿了几十秒，才有观众叫嚣起来：“这算什么？耍我们的吧？”
有人出声应和着：“岂止是耍我们，完全把我们当傻子嘛。”
跟着有人叫道：“重摇，重摇。”
开始一声声，接着两声三声，慢慢地连成一片。都是要求张明生，必须重新摇盅。
张明生并不说话，老神在在地看着张余。意思很明显，你是裁判，需不需要重新来过，但凭你一言而决。
张余也是头大，心里早就怨开了：这家伙，还真是他么的奇葩，极品奇葩！三场赌斗下来，就没消停过，总是给我找麻烦。而且麻烦找的，让人始料不及。
他虽然这样想着，可问题还是要解决，跟属下商量了两句，对大伙说：
“很抱歉，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我需要跟赌协总会咨询一下，到时再决定，是否要重新摇过。”
他拿出手机，去旁边打电话。
柳传熊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堵着一口气。
上局就输得不明所以，这次自己禅心竭力，用心练习的手法，竟然被张明生猜了个正着。
所以他希望张明生重新摇盅，也好让自己展现下，听声辨位的本领。
工作人员把骰子，放在张明生面前的时候，五粒骰子都是六点面朝上，这谁都看见了。
而张明生压根就没碰过骰子，只是拿盅盖了上去，那不就是三十点吗？还有什么好猜的。
要是就这样猜出来，还有啥意思？到时候别人会说张明生放水，故意合伙欺骗大众。
柳传熊正在想着，张余已经打完电话，回到了赌台中间，大声地说：
“各位，根据赌协总会的指导意见，摇盅只是一种说法，或者一个名词。而没有规定必须摇盅，或者不需要摇盅。”
“也就是说，摇也可以，不摇也可以。总会最后给的结论就是，只要没偷千作弊，可以不用重新摇过。”
“在场的各位朋友，和镜头前的观众，任何人对这个决定，要是存有异议的话，可以申诉至赌协总会。”
他看着柳传熊说：“现在请骰子王，猜张明生盅内的点数。”
现场没人会有意见，他们之所以起哄，不过是想看到更精彩的画面。
这都是事不关己，谁会去申诉？
只是有人说：“这没什么好猜的，张明生根本没动过骰子，就是三十点。”
边上有人否定道：“那也不一定，要是张明生拨动其中一粒骰子，那就不是三十点了。”
也有人说：“看他那笨拙的样子，手脚应该没那么快吧？”
另一人又说：“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那么盖一下盅，其中一定有猫腻。”
柳传熊很是无奈，面色不悦的看着张明生，简洁的说道：“三十点。”
他刚说完，忽然发现张明生，诡魅地冲他笑了下，于是还没等张余来跟他确认点数，已经率先反悔起来：“等下，是二十九点。”
他觉得张明生不会那么傻，就光拿盅盖一下而已，那这跟不盖，又有什么区别？
可能受观众议论影响，柳传熊觉得，张明生在盖盅的过程中，一定动了手脚。
而他在盖盅的时候，手速并不快，过程更没有拖拉，放下盅手就拿开了。
那么最有可能在盖的时候，用拿盅的手，其中的某根手指，拨弄过骰子。
轻轻一拨，只动其中一粒，只要骰子翻个身，点数就变了，而且不会有任何声响。
而六的一边，侧面是五，所以他立即改了二十九点。只是几个瞬间，柳传熊就想了这么多。
张余正要开口，跟他确认最后的点数，他又否定了自己：“不对，应该是二十六点。”
他又想，也有可能他拨动的是五点面，使两点朝上，那四六二十四，加上两点，不就是二十六点吗？
不过这次他否定得更快，刚说完二十六点，立即又改口说：“不对，是二十七点。”
他继续想到，六的侧面，还有三和四呢，二十七点也不一定，二十八点也有可能。
一连三次的自我否定，柳传熊额头已经有汗流出。开始很细密，慢慢的汗珠变大，顺着脸颊经过脖子，再流进衬衫的衣领内。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不停地自我修正，再自我否定。
应该二十六点，还是二十七点？说不定是二十八点，二十九点也有可能。
到后来他已经没再想着点数是多少，只是一个劲地想着，我会输吗，我是‘骰子王’，赌骰子可是我的强项，我会输吗？
我是骰子王我会输吗，我输了该怎么办？我是谁，我骰子王，我会输吗，我不会输。
旁观者看不出柳传熊的心里所想，就见他看看张明生，再看看张明生那只盅，然后再看看张明生。
目光就在张明生，和他摇的盅之间，不停地切换，好像眼神无处停放。
而他每次看张明生的脸，总觉得张明生在诡笑，然后柳传熊就想得更多了。
最后他干脆只盯着面前的台子，摇头晃脑的。
大家都不知道，骰子王是什么情况，就在那傻傻地看着台子。
张余也不清楚柳传熊怎么了，他看到骰子王满头大汗，神色呆滞，属于压力过大。
张余由此忽然想起单伯的话：心力是一切赌术的基础，而心力包含心念，心意，心气，还有心境。
很明显，柳传熊心境乱了。从第一次自我否定后，就彻底地乱了。然后看什么，都代入到自己的情绪里加以揣测，接着就越来越乱。
张余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再不把他拽回现实盅，任由他在自己的情绪里胡思乱想，说不定人会发疯。
他示意摄像的二人，关闭还对着柳传熊的镜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全部呼出，一声爆喝，声震赌台：
“柳传熊，”跟着声音放缓问道：“请猜是几点？”
柳传熊终于在惶恐绝望，不知所措的情绪中被拉现实，他看着张余，下意识地回答：“嗯。”
张余指着张明生面前的盅，又问了一遍：“你猜的到底是几点？”
柳传熊看了一眼那盅，回答说：“我猜不出来。”然后晕了过去，倒在椅子上。
同时倒下去的还有小兰，她与张德宝并排站在大厅的屏幕前。看到柳传熊晕了后，知道‘新月城’输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因为新月城开的盘口，押注张明生的金额，虽然不多，但其中有两笔重注，共有四千万。
不过有两千万是张明生师傅押的，这个可以不用赔付。她现在才知道，单伯的良苦用心。
可剩下的两千万，不知道是谁押的注，那人竟然也看好张明生，还如此的大手笔。二十倍的赔率，就是四个亿。
她想了很多，新月城要是没了，她的工作也就没了，优越的生活也没了，连带着爱情也没了，她还能跟张德宝一起，同进出吗？
张德宝虽然保住了左手，可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五味杂陈。
他自小就不喜欢张明生，甚至是十分厌恶，他对张明生，有着天生的优越感。
这也难怪，无论外形长相，为人处事，包括学习成绩，张德宝都远远超过张明生。
可就这个他最看不上的人，当着大庭广众下救了他，还帮他在新月城谋了份工作。
他尤其不能接受的是，三场赌局，张明生看不出一点赌术，完全是赢得莫名其妙。
张德宝甚至不以为喜，反而很是恼怒，觉得张明生丢了他的脸。
他见小兰坐倒在地下，忙问怎么了，小兰只是摇头。
张德宝将她拉起来后，小兰半依靠在他身上，张德宝面色不善地说：
“你去休息吧，我去找张明生。”
小兰哼了一声：“我也去，我找他算账。”
小兰忍不住地在想，说不定另外两千万，也是池千里押的，玩的是暗度陈仓的把戏。
以张明生在赌桌上的表现来看，一般人不会有那么大的魄力，一出手就是两千万。
张齐宇见师傅又晕了过去，再次冲了上来，和小梅一起，把他抱了出去。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堂堂骰子王，庐江城第一高手，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并且还呕血一次，昏厥了两次。
关键是输得不知所以，莫名其妙，甚至是有些窝囊。
大家久久不愿离去，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中。
柳传熊已经被抱走了许久，现场还是一片安静。
张余在想，柳传熊已经认输，要不要开张明生的盅，还是直接宣布结果？
不过已经有观众喊起了来：“张明生，你揭开盅，让大家看看，到底是几点？”
另一边的观众附和着：“我猜就是三十点，他根本没动骰子嘛。”
后面的人又说了：“这么容易，骰子王会猜不中吗？看他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样子，应该不是装的。”
有人嘲弄道：“看来骰子王，有些名不副实啊，晕了两次，还吐了一次。”
跟着边上有人问：“你行，你来猜。”
那人答道：“要我猜，就是三十点。”
观众在那里吵闹不休，张余想了想，对张明生说：“你就揭开盅，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吧。”
张明生站了起来，揭开盅后，里面五粒骰子，没有丝毫的移动过。
仍旧是全部六点面朝上，一共是三十点。那些猜三十点的观众，像中了大奖似的，跟边上人吵得更热闹了。
张余嘴上无言，心中骂了句：他妈的，这样也行？
然后他郑重其事地对着镜头，大声宣布：“我作为本次赌斗的裁判及公证人，郑重宣布，此次赌斗的最后获胜者是张明生。”
这时观众席上响，起了一片叫骂声，因为这里除了张余外，大概再没人是押注张明生的，都输了钱，自然心情不好。
张明生起身要走，张余叫住他：“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张明生想问什么事，可是传来一声怒吼：“张明生，你师傅呢？
张明生一看是酒店老板，又看到好几位美女要来采访，吓得屁股着了火一样。
也顾不得张余，一溜烟冲出门。张余吩咐手下善后，自己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