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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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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桃一拍桌子,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阮青萝抓住。

“给我打!”

“我看你们谁敢?荷香,去街门口吆喝,就说我们家进了贼,有人青天大白日来抢劫。快去——”

荷香扭头就要跑出屋子,却不料被阮桃的婆子一把揪住头发,照着小腿窝就是一脚。

“贱蹄子还想跑。”

阮桃捏着阮青萝的下巴,居高临下,唾沫星都溅到阮青萝脸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泼妇样在大街上吆喝,谁教你的?你娘小门寒户上不了台面,你白在侯府长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好好替你爹教育教育你,免得你往后出门行事丢阮家的脸。”

阮青萝胳膊被扭着,生疼生疼。梅氏心疼女儿,双膝一软,跪在了阮氏脚边。

“大姑奶奶饶了青萝吧,青萝还是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磕头作揖,饶了青萝吧。”

郑妈妈被阮桃带来的人看住了,荷香被婆子揪着头发,疼的直咧嘴。阮珂急的大哭,揪着阮桃的衣服。

“不许打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小兔崽子,你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滚——”

阮桃抬手就是一巴掌,阮珂被打翻在地,梅氏搂着阮珂,泣不成声。长生见阮珂挨打,一头撞在阮桃身上,把阮桃撞的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小兔崽子,找死。”

阮桃被丫鬟扶起,抓起桌上的水壶就砸在长生身上。阮青萝眼都急红了,拼命挣扎,但她哪是那些婆子们的对手。

“放开我,你们这群奴才,狗杂种,放开我——”

阮桃看着拼命挣扎的阮青萝,一脸冰霜。

“给我打。”

刚才被泼了一脸水的婆子抡圆了胳膊,啪啪啪甩出了十几巴掌。阮青萝的脸肿了,血水从嘴角流出。

梅氏想要解救阮青萝,也挨了打。

“大姑奶奶饶命,别打了,青萝还是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打打我吧。”

阮桃哼了一声,婆子们放手,阮青萝被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梅氏想捧着女儿的脸,却不敢,已经肿的不像样了。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

“梅若曦,签字画押,往后再不准找侯府麻烦。否则,我连你也打。”

婆子拿过来两张纸,抓住梅氏的手,在纸上按了手印。

阮桃拿过纸看了看,满意地把其中一张塞在袖笼里,站起身,走过梅氏跟前,踢了梅氏一脚,趾高气扬地走了。

阮桃一走,梅氏搂着阮青萝放声痛哭,阮珂、郑妈妈、荷香还有长生都哭起来,只有阮青萝没有哭。

郑妈妈含着泪把布巾放入热水中,拧干了给阮青萝敷脸。阮青萝就这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傻了一样。

“青萝,说句话,别吓着娘。疼不疼?娘这就去找大夫。”

“姐姐,我找他们去,我打死他们,我和他们拼命。”

梅氏哭,阮珂哭,郑妈妈哭,荷香哭,一屋子的人都哭。唯独阮青萝木头人一样坐着不动。

阮珂一擦眼泪,冲出屋子。

“我找他们去,我和他们拼命。”

阮青萝长出一口气,眼珠总算转动了。

“妈妈拉住小珂,都别哭了,我没事。”

阮青萝双手按地慢慢起来,手腕上还有青紫,刚才被婆子们死死抓住,留下了深深的印。

“青萝——”

“姐——”

“小姐——”

阮青萝慢慢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子,迈出了街门,梅氏一帮人都跟了出来。

梅富贵关氏在东厢偷偷观察,刚才阮桃那架势,吓死他们了。关氏那么泼辣,可是在阮桃带着人一进院,关氏就成了缩头乌龟,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梅香雪啐了一口,低声说:打得好,怎么不直接打死。

“他爹,死丫头被打成了猪头。”

梅富贵也趴在门缝上看,看着阮青萝肿着一张猪头脸,一步一步往街门口走。

“都别跟着,我一个人走走。放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会寻死觅活。”

梅氏怎么放心让阮青萝一个人走,让荷香不远不近跟着。

阮青萝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街上人很少,天灰蒙蒙的,寒风夹杂着雪星,风刮在脸上,像刀割,疼!

阮青萝走了好久,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没有前世,没有今生,没有武安侯阮家,没有梅氏没有阮枫阮珂,苍茫风雪中,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是一个独行者。

萧君慕的马车逆风而行,走着走着,旺财小声对马车里说。

“公子,前面好像是阮小姐......哎呦,阮小姐看着不太好,脸都肿了,嘴角还流血。”

车门推开,萧君慕远远看着阮青萝,一身青色棉衣的阮青萝,脸真的肿成了发面馒头,嘴角流着血,血一滴一滴落在青色棉衣上。

“出了什么事?去打听一下。”

萧君慕跳下马车,远远地跟着。旺财把马车停到路边,正要去打听,却看到荷香过来。

阮青萝的脸很烫,眼睛睁得有些困难。北风越来越凛冽,刚才的雪星变成了雪花,越来越大。

阮青萝手脚冰凉,艰难的迎着风雪。脑子里一片空白。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个破旧的塌了半边的戏台,阮青萝信步走上戏台,站在戏台上往下看,空旷的场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漫天风雪。

阮青萝突然放开了嗓子,就像前世在舞台上表演一样。

“......也许你猜不透未知的宿命,像流星飞翔着它却不知目的,可是啊——我却——愿意相信,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你,用尽了全力,努力地回应。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光亮你自己......”

阮青萝唱的是前世最喜欢的周深的《光亮》,她喜欢这首歌的歌词,“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你,用尽了全力,努力地回应。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光亮你自己”。

前世她孤苦伶仃,无父无母,受尽白眼,吃尽苦头,跌跌撞撞长大,总算有了份工作养活自己,可是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当她享受着阮枫和梅氏的爱护时,她非常感动,老天总算给她安排了爹娘。可是这样的幸福还没有享受几天,她就被人撵出家门,还被人毒打成这样。

两世了,她依然是“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人,老天不公,她要和这贼老天斗一斗,就算“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

阮青萝不是在唱,是在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她要把积压在心底两辈子的愤懑宣泄出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说烟雨任平生......”

一曲唱完,阮青萝深吸一口气,冲着空旷的雪地深深一躬,完美谢幕。就算无人欣赏,就算孤独一个人,她也要走完这一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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