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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有钱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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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贤”当场就被扇懵了。捂着脸愣在原地,半晌方才醒过神来,随即眼睛一立,伸手便要向那老者挥拳。

谁知身旁的靳惠娟此刻却突然伏身跪地:“舅舅息怒!夫君有什么错处,请舅舅全看在外甥媳妇的面上,饶了夫君这遭。”

“叶锦贤”理智迅速回笼,硬生生收回拳头,仔细搜检起脑子里的信息。

叶锦贤只有两个舅舅,且刚“借尸回来”时都已见过,这又是从哪儿来的舅舅?

他虽心下疑惑,却到底未敢发作,只捂着脸对那老者怒目而视。

“你不用这么看我!也不用这么不愤!”老者许是被气狠了,抖着手指着“叶锦贤”,浑身直颤。

靳惠娟一见忙起身扶他坐下。老者伏在桌上,瞪着叶锦贤,喘了半天的气。

“我知道你只认你大舅三舅,从来就不认我这个二舅。也是!谁让我自小就被过继给了方家,我姓方,不像你娘和你那两个舅舅姓王!你不认我也是正常的。”说着那老者忍不住伤心起来,潸然泪下。

靳惠娟忙一边给“叶锦贤”使着眼色,一边柔声劝慰老者道:“舅舅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年轻,以前长辈们的事儿知之甚少。还是几个月前,婆婆领着我们俩去拜访您,方才知道有这段故事。

“说是当初方家对王家有大恩。方家没什么子女缘,这才将您过继过去的。本来是不能相认的,谁知方家长辈自去年起都相继去世,没了牵绊,这才敢和您相认……”

靳氏这一番话倒给“叶锦贤”解了惑。可刚刚那个几巴掌到了底打出仇来。他一言不发,拖了把椅子远远坐下,也有静观其变的意思。

没想到他这番不动声色反而更加惹怒了二舅。他一边颤着手指向“叶锦贤”,一边看着靳惠娟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副气哄哄的样子!这是怨我打了他,心中委屈不愤,又不敢发作,憋着火呢!

“你也不用不愤!我为什么打你,你自然心知肚明!平日里舅舅长舅舅短,原来全是哄我!不过是看中了我无儿无女年老孤寡,手里又握着方家的银钱产业罢了!”

“舅舅,您看您,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和锦贤万不敢起那样不仁不义的心思!”靳氏赶紧温言驳道,一边给老人家端了杯热茶,一边又来给“叶锦贤”使眼色。

银钱产业?“叶锦贤”心中一动,脸上便缓和了一分,顺着靳氏的眼色就势抱拳,勉强叫了声“舅舅”。

谁知这一声“舅舅”似触动了老人的心事,他立时又呜呜咽咽落下泪来,边哭边道:

“你也不用叫我舅舅,你何曾当我是你舅舅?你回来以后,老大老三这两天都见了个遍,却独独不来见我!

“我知道,我本是个尴尬人!你那两个舅舅皆不愿意提我,生怕我再来分王家的财产。你那母亲也轻易不提,毕竟我姓方不姓王。所以你们都有意将我忘在脑后,谁也不让你去见我。

“可我怎么会去争什么王家的家财?那方家的产业就已值几千金,我哪里看得上王家那仨瓜俩枣。

“而且就算我姓方,可方家人都已经死绝,我又无儿无女,这些孩子里面我最喜欢你,这产业日后自然都给你。只希望你肩祧两房,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这事虽然之前没有和你母亲明说,可我心里的主意是拿定的。谁知道你后来竟出了那样的事。你母亲反而立时与我生分了。

“你如今回来了,竟也没让你去看我一眼。想是之前我没把话给挑明,她生了我的气,到底是不把我当成兄弟,不想认我了……”

说到这里,老人已经泣不成声。

听了这一番话,“叶锦贤”不禁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老头儿的意思是想让我肩祧两房。我给他养老送终,他给我方家的产业。且这产业巨富,已达几千金!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他和王家的关系恩怨,倒也说得清楚。王家子送养方家,且是叶锦贤死前几个月才相认。怪不得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舅舅。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舅舅”。见他虽面皮黝黑,脸上疙疙瘩瘩遍布麻子黑痣,可却身穿锦衣,气度不凡,心下便犹犹豫豫地又信了几分。

于是“叶锦贤”扯出个大大的笑脸,起身坐到了老人身旁。虽然脸上被扇了巴掌颇疼,但却不敢露出半分怨怼。伸出满是老茧的粗手扶住老人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喊了声“舅舅”。

“哼!”老人许是真生气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叶锦贤”抬头看了看靳氏,见她低眉顺眼一旁恭立,似吓得不敢出声。

今天是她要出来用膳,随即便遇上个舅舅……

“叶锦贤”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到底存一丝疑影。于是他沉呤片刻,便斟酌着开口说道:

“舅舅,切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您也知道我是逢了大造化才有这奇遇。这副身躯虽已然与我合二为一,可毕竟是后配的,有时便浑浑噩噩不十分灵光。

“想必是心窍蒙尘,以至记忆不清。这两日我确实隐约觉得忘了很多大事,可细究起来,一时又想不分明。想来舅舅这事便是其中一件。

“今日舅舅赏了我一顿教训,我虽然还是有些混沌,可到底心里有了些影子。现下虽没完全记起舅舅来,但求舅舅看在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份儿上,宽宥我一二。也不知是不是尝过了孟婆汤,外甥的记性确实大不如从前。”

靳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仍垂眸恭敬地立在原地。

“你真记不得我了?”老人似乎很伤心,也很失望。

“叶锦贤”想起“方家产业”、“这些孩子里……”等语,忙又找补道:

“也不是,您是我的亲舅舅,我自然记得。只是之前无人提及就想不起来。盖因离魂重归、心窍蒙尘的缘故。如今你一番教训,我又隐约都想起来了。舅舅您就别生气了。”

“唉!”老人擦着眼角,拍了拍“叶锦贤”的手,“孩子,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一进门就打你吗?”

“自然因为我忘了舅舅。”

“我哪是那么小气之人。我之所以打你是怒其不争呀!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老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拍在桌上。

“叶锦贤”定睛一看,却是一张借条,写着“为还赌债,借赌庄余大一千两纹银”,落款赫然签着“叶锦贤”三个大字。

“这……”“叶锦贤”心中那丝疑影陡重,他慢慢抽回手去,看向老人的目光便带了警惕,不似刚刚那般亲热。

老人见他如此又叹一声,拿起借条便扔进了茶碗,顿时茶水化了墨字,那借据立刻污花一片。

“舅舅这是……”“叶锦贤”看向老人犹疑不定。

“唉!孩子,你这好赌的毛病得改呀!”老人长叹一声,像天下所有全心全意的老父亲一样,为子女操碎了心。

“你开始闹病时,赌场的余大生怕这账亏了,差点要去家里寻你。好在我和这余大有些交情,他也知道我和你母亲本是兄妹,去要账前便先来找了我。

“我见这借条,方才知道你平日竟然好赌,且已输了千两之多。你当时都病成那样,若让余大去闹可不就立时要了你的小命?

“于是我虽心里有气,可到底还是将这赌债给你还上。谁知你没过一个月就……”

舅舅说到此处似十分痛心,眼泪又来了止不住流下来。

片刻后,他方才摩挲着“叶锦贤”欣慰道:“好在神佛保佑,如今你又回来了。我拿这借条给你看,并不是想朝你要债。

“包括刚刚那几巴掌,你真以为舅舅如此小气,只因你没去看我,就冲你发火?

“我是想教你以后切莫再去赌了!那是个无底深渊呀,便是有万贯家产也填不满的!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如何能记得住?

“如今这赌债已还,借据也让我化了,此事日后便谁也不许再提!你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好好读书上进才是!”

这一片肺腑之言说得甚是情真意切。任谁都能看出来,二舅对“叶锦贤”是掏心掏肺。

别说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便是泥塑木雕此刻听了这番真情之语也会掉下泪来。

“叶锦贤”撩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感动得眼眶发红:“舅舅对我如此真心,一番教训句句都为我好,外甥怎会不知好歹?

“舅舅放心,外甥定会改了往日的恶习,从此再不去赌。那千两银子,外甥,外甥也定会有如数奉还!”说罢,“叶锦贤”抬脸去看二舅。

这最后一句其实是试探之语,若这二舅听说他要还钱就顺坡下驴一口答应,那这事儿他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谁知二舅却笑了起来,伸手将他扶起:“我不用你还!我也不差那点银子!再说我的产业将来都是你的,这钱早给晚给都是给你。

“你只要记着我的话,好好上进便是。舅舅还指望着你养老送终呢!”

千两白银对于他竟然只是“不差的那点银子”?那这方家的产业可算得上是豪富!

“叶锦贤”心中激荡,眼珠一转,便扑通再次跪倒,伏在舅舅的腿上,比刚刚更加情真意切地说道:

“和舅舅这一番恳谈,我心里竟顿时就透亮起来。仿佛以前蒙在心窍上的尘垢消了一般,这两日的浑浑噩噩也立时不见了踪影。足见我与舅舅缘分深厚,舅舅与我更是贵人。

“舅舅莫再生气。我今日混沌已除,记忆重回,自会像以前那样孝顺舅舅。舅舅百年之后,也自会如之前说的那般披麻戴孝摔盆打番。”

“之前的事你都记起来了?”二舅似乎十分激动。

“嗯,已经记起来了,多亏舅舅的一番教导。”

“那你也记起我这个舅舅了?”二舅似乎还有所怀疑。

“是,您放心,我记得舅舅。您是我娘的二哥,自小被过继给姥爷的恩人方家,几个月前我娘才领着我和您相认!

“这些刚见您时虽还模模糊糊,可唠了一会儿,现在便全都想起来了,而且是清清楚楚!”

“那你以前好赌欠了债的事……”二舅似乎十分不放心,想再次确认。

“舅舅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我都改……”

“叶锦贤”的话音未落,突然雅间的门被一脚踢开,随即有一人冲了进来,上前一把薅住“叶锦贤”的衣领子,然后“啪啪啪啪”左右开弓,又连扇了他数个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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