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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饿殍馒头何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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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人族与妖族、魔族、水族多方连年战乱不止,为的就是从他们体内提炼血脉,作为炼制开天丹的材料。

人族自出生起,丹田内便有须弥宫沉浮,但世上绝大多数人的须弥宫都是紧闭的,须以开天丹将其洞开。

可周国被赤狄、章国、贾国三国环绕,北面又是危机重重的十万大山,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又如何得到足够的开天丹?

数十年前,周国当代君主周复承袭大统、登基称皇。

同年十月,咒雨连绵不绝,周国各地诞生出数十万傀尸,当真是巧合吗?

或者说……是周国有意为之?

若真如阎四夕所想,可也不见百家圣地、各大宗门出手制止,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阎四夕走出地底密室,看到外界的滂沱大雨才回过神来,寻了一套蓑衣穿戴,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裘必信失去了四肢,加上两人身材瘦削,从外表看上去只是略显臃肿,在雨幕中更是难以察觉。

“裘师兄,洪都、云胜雪二位师兄的藏身地被我遮掩住了。凭我们四人之力,应该能杀出长寿村。”

阎四夕钻入雨幕中,一路上见人便杀,丝毫没有隐藏踪迹的打算。

先前每隔一个时辰,阿公便往裘必信体内注入少许尸毒,但始终控制着分量,避免他真的转化为傀尸。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裘必信体内尸毒早已清理干净,不断施展法力为阎四夕加持。

有了道术加持,阎四夕凭借一手剑术,战斗力不比月魄境差。

拥有四象血眼,阎四夕每每洞察先机,一番杀戮后抽身急退。

长寿村的引尸咒也被他掌握,一旦有陷入困境的趋势,便隐入傀尸中施展出来。

因此尽管傀尸连绵不绝,却始终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反而成为他抵御攻击的壁障。

雷声轰鸣,阎四夕一舞剑器动四方,一剑成圆抵住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箭,胸中怒火更是澎湃。

“弓弩、铁甲,这些都是军中重器,每年兵营巡检是重中之重,此处居然各有五十副。”

方圆百丈的情景,在四象血眼中无所遁形。

阎四夕顾不得与长寿村纠缠,身形一纵隐入傀尸之间。

俗话说一甲顶三弩,无极天武道昌盛,仙道长青,对于刀枪剑戟、强弓劲弩的管制都十分有限。

唯独铁甲是各国明令禁止,不得私军配备,违者斩立决!

阎四夕的父亲曾说过,贼矢雨骤,两肋如猬,赖有重甲不透。

由此可见铁甲之重,足以将兵卒的实力大大提升,使其不畏刀剑劈砍,不惧箭矢攒射。

日魂境与月魄境有天壤之别,裘必信法力积蓄要远胜常人,不断在阎四夕身上加持道术,使他力能扛鼎,身法灵动,更是声如洪钟。

“洪师兄、云师兄,阎四夕在此,裘师兄已被我救出,速速与我会合。”

依照阎四夕推算,洪都、云胜雪此刻应将体内尸毒清除完毕,能发挥出月魄境的真正战力,四人联手不惧长寿村围攻。

两声长啸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风声呼啸、水光潋滟。

四象血眼一转,阎四夕的视野快速转换,捕捉到了洪都两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两人并不在原先藏身的猪圈中,而是转换了位置,与众多傀尸鏖战在一处。

只是他们体内并无异状,应该是将尸毒清除干净了。

阎四夕放下心来,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只要没有修者在此,面对尸群也不会发生意外。

“强弓劲弩、刀剑铁甲,真是好大的胆子!”阎四夕眼中冷光闪动。

面对四周数十名身披铁甲的村民,剑光更加凌厉了几分。

周武军的铁甲是以墨云矿打造而成,经过九九八十一次叠锻,以阎四夕手中粗制滥造的兵刃很难破开。

可但凡铁甲,必有关节连接处,以便于甲内之人手脚活动,这一点在四象血眼中毫无秘密。

叮!叮!!叮!!!

阎四夕不退反进杀入人群中,使得数十名铁甲军投鼠忌器,担心伤到同伴而束手束脚。

趁此机会,阎四夕抓住身旁一名兵士的破绽,长剑倒转从其脖颈处穿透铁甲缝隙,轻松夺走了他的性命。

面对觉醒血眼的阎氏族人,群攻往往难以取得成效。

尤其是在战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反而成为了阎四夕手中的兵器。

这种俯瞰全局,对敌人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的感觉,令厮杀中的阎四夕不自觉地露出冷笑。

铁甲下的并非是身经百战的兵士,而是一名名身形彪悍的村民,与他印象中的城卫军相差甚远。

换做训练有素的兵士,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阎四夕想解决他们也不会如此容易。

阎四夕转了转手腕,缓解因为舞剑带来的酸痛,身边横七竖八倒着一具具尸体。

除了数十名铁甲军外,还有一群神智全无的傀尸惨遭池鱼之灾。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起视四境,而敌兵又至矣。然则周国之地有限,诸国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以地事人,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正当阎四夕迈步离去之时,天空中忽然传来吟诵声,随即一道温润的嗓音传入耳中。

“太昊皇朝阎王后人,四象血眼果然名不虚传,可否与我共饮一杯?”

随着声音传来,一座占地广袤的宫殿悬浮半空,遮住了漫天细雨。

宫殿传来一阵巨大吸力,将阎四夕、裘必信、洪都、云胜雪四人纳入其中。

令阎四夕心惊的是,在四象血眼的视野中,天空中悬着的宫殿并不存在。

自从觉醒血眼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神通失效,可见宫殿主人实力高强,绝对远超神通境。

阎四夕眼前骤然一黑,再次睁开眼时,面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

金龙盘柱,雕梁画栋,散发着朦胧清光。

殿内有着高高拱起的宝座,以金玉琉璃装饰,雕有威武龙腾,饰以金漆,至尊至贵。

然而龙椅上空无一人,反倒在大殿中摆放着一张普普通通的方桌,桌上放着酒壶和两盏酒杯。

一名雍容华贵的男人端坐主位,衣袍大袖飘飘,洁白若雪,袍面上有涟漪激荡,缓缓流淌着花鸟鱼虫、日月山河之景象。

不仅如此,白袍表面还有云雾笼罩,仿佛是仙衣绶带。

乍一看,此人仿佛是降临凡间的谪仙人,仙气飘飘,令人心生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崇敬之感。

一名青衣侍女,青丝垂落腰窈间,身姿窕婀娜,肌肤娇嫩似雪,双眼明媚如春水,站在男子身后一言不发。

那面如冠玉的男子拱了拱手,端坐着微笑道:“在下尹匡,这位是我的侍女盖青青,请阎公子落座。”

随着尹匡话音落下,宫殿内四条绕梁蛟龙忽地动作起来,直冲殿门处当空盘旋。

而后各自喷吐出一口青色气息,落在阎四夕四人身上。

阎四夕下意识想要反抗,身体却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青色气息涌入体内,断裂的右臂传来阵阵剧痛。

转头一看,阎四夕不由得瞳孔收缩。

只见空空荡荡的衣袖渐渐鼓涨,伤口处先是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而后又生出麻痒难当的感觉,一寸寸血肉渐渐生出。

裘必信三人亦是如此,被斩断的四肢在吸收了这股气息后,顷刻间恢复如初,连带着体内的暗伤也一并痊愈。

生死人,肉白骨!

这座宫殿内的蛟龙不知是何宝物,喷吐的气息竟堪比灵丹妙药,端得神奇无比。

相比起阎四夕几人,裘必信的境界要高出许多,眼光见识也不是几人能比,一眼就看出了宫殿的本质。

“神通五府,木行内府!”裘必信一字一句道,看向眼前男人的目光,变得格外警惕和忌惮。

武徒、炼气士修炼之路各有不同,但在神通境却是殊途同归。

这一境界修炼的是人体五行,在五脏中开辟出五座神通内府,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摘取超凡脱俗的神通。

五行中木行生机最旺,在治疗一道上独树一帜。

可寻常的神通境做不到生死人肉白骨,除非是觉醒了神通的盖世天骄。

亦或者……此人的修为境界超过神通境,莫非是法相境,亦或是涉及阴神、阳神的世外高人?

尹匡对裘必信的出声置若罔闻,也无视了洪、云二人,目光落在阎四夕身上打量着。

阎四夕身上的斗笠、蓑衣,包括涂抹的傀尸血肉,都在金龙喷吐时化为灰尘随风飘散,只余一袭光洁如新的道袍。

论容貌,阎四夕除了遗传娘亲的剑眉星目外,其余五官更肖其父,总体来说算不上英俊潇洒。

但他此刻孑身独立,周身散发不屈之意志,自有一股气势散发出来。

巍巍乎若高山,荡荡乎若流水。

“各位师兄且安心,我去去就来。”裘必信挣脱绳索的束缚,阎四夕身上一轻,与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着殿中迈步而去。

洪都神色忧虑,看向裘必信低声问道:“裘师兄,你看……”

裘必信目光一闪,摇摇头道:“看看再说,此人真想出手,不必耗费力气治愈我们的伤势,应该不是想对四夕不利。”

话虽如此,裘必信看着殿中的主仆,心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神色中也有着深深的悲痛。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裘必信百感交集,看着阎四夕心中暗道,“四夕,我等身不由己,可你又会做何选择呢?”

阎四夕道袍招展,眼神中有着莫名意味,端坐在尹匡对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尹匡微微一笑,饶有兴趣问道:“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阎四夕神色淡淡,反问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以阁下的实力,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又何必多此一举?”

对方没有表明身份,阎四夕也就故作不知,陪他把这场大戏唱完。

他的声音细听之下冰冷入骨,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和杀机,除了裘必信心中暗叹外,洪、云二人都只觉莫名其妙。

“阎师弟似乎……”洪都斟酌了一下语气,“似乎对这位前辈格外不满?”

见裘必信默然无语,洪都神色讪讪,只好静静观望殿中二人对话。

尹匡脸上笑容一敛,大袖一挥,在两人面前的虚空中,出现一团如梦如幻的虚影。

虚影之中,三个饥肠辘辘的灾民,以及两个馒头渐渐浮现。

尹匡对阎四夕的反问避而不答,指着虚影沉声问道:“三饿殍,二馒头,何解之?”

阎四夕端详着眼前的虚影,沉默片刻后伸手一划,“除一饿殍,可解之。”

随着阎四夕手指划过,只见眼前虚影中,其中一名灾民烟消云散。

尹匡点点头,露出满意神色,神通内府随着心意一动,二人间的虚影再次变化,“二饿殍,三馒头,何解之?”

这一次阎四夕沉默的时间更长,尹匡也不急着追问,端坐主位耐心等待着。

身后侍女一杯一杯倒着酒水,他则是一杯一杯慢慢饮着,静静等待阎四夕的答案。

足足一刻钟后,阎四夕抬起头来看了尹匡一眼,随即挥手在虚影上一划,一名灾民的身影缓缓消散。

尹匡眼中满意之色更浓,放声大笑道:“哈哈哈……阎四夕,你果然是个有魔性的。吾平生所见者,下至贩夫走卒、江湖侠客,上至皇亲国戚、朝廷命官,唯你一人可为知己。”

两人在殿中寥寥数语,听得殿内殿外的众人都是云里雾里。

怎地两幅不同虚影,阎四夕给出同一个答案,就能让尹匡如此高兴?

两人第一次见面,实力境界更是天壤之别,尹匡却三言两语间与其以知己论交。

难怪天下间奇闻轶事颇多,总有前辈高人折节下交的传闻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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