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王彦章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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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王彦章功亏一篑

后唐庄宗李存勖正在打算起兵伐梁，恰巧梁朝郓州有一名部将，叫卢顺密，因为看好李存勖，所以就跑来投奔了后唐，他还向庄宗献计，说可以去偷袭郓州，庄宗就召集群臣开会，研讨军情，郭崇韬等人觉得这事来的太突然，都说此计不可行，敌方突然来个人投降，然后就根据这个人的话调整整个战争部署，确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李存勖让大家先回去，只留下李嗣源一个人，跟他商量到底要不要去取郓州，李嗣源一直很后悔自己当年胡柳坡渡河被庄宗罚喝酒那件事，一直想要将功补过，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于是慷慨进言，说：“我朝连年用兵，生民凋敝，如果不出奇制胜，大功何日可成？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愿意独当此任！报效陛下。”庄宗一听大喜，立刻派他率兵五千，偷偷前往郓州。这里边就有点赌的成分了，就赌这个卢顺密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

李嗣源带着部队一路急行军，走到黄河河边的时候，只见天色昏暗，夜雨连绵，士卒们都不想再继续前进了，这路太难走了。当时李嗣源的先锋官是高行周，就是前面晋王攻打幽州、擒获刘守光的时候，在武州投降晋王的那个高行珪的弟弟，这兄弟俩也是将门之后，他们家的事儿也挺有意思，后边也会说到。这我跟大家透露一句，这个高行周有个儿子叫高怀德，后来赵匡胤建立大宋，当了皇帝以后，把自己妹妹燕国长公主嫁给了他，招他当了驸马，你就知道他家在宋朝的社会地位了。

高行周一看，大家士气都不高，他就跟大伙说：“这正是天助我成功，郓州守兵今天晚上肯定没什么防备，我们正好可以趁其不备拿下此城。”大家听他说的有道理，于是都振作起精神，从杨刘渡河，一路向东，悄没声地来到了郓州城下。

那天晚上，天黑下雨，城上的守兵果然像高行周所说的，毫无察觉，李从珂一马当先，顺着梯子爬上城头，士卒们都踊跃跟随，等到城上的守兵发觉，已经来不及抵抗了，一个个都身首异处，李从珂打开城门，李嗣源挥兵直入，再攻牙城，一鼓而下，抓住了州官崔簹和判官赵凤，然后把他们押往兴唐府。庄宗大喜，赞叹说，李嗣源真是奇才。当即任命他为天平节度使。他这么高兴不光是因为得到了郓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得了赵凤，庄宗以前就知道赵凤这个人，很欣赏他。

梁朝皇帝朱友贞听说郓州失守，非常惊慌，赶紧命令北面招讨使戴思远，率领着段凝、王彦章等人出兵退敌。宰相敬翔知道现在局面很危险，当即进宫去见皇帝，说：“臣随先帝取天下。先帝不嫌我才疏学浅，对我是言听计从。现在敌人攻势越来越强，陛下却不肯听臣所言，臣尸位素餐，活着又有何用，不如就此请死。”说着就从靴子里拿出一根绳子，套在脖子上，摆出一副要上吊自杀的架势。

朱友贞一看，赶快命左右劝解，有话好好说嘛，您说，我听着。敬翔说：“现在局势危险，如果不用王彦章为大将，恐怕难以支持。”朱友贞点头称是，您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即任命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任命段凝为副使。王彦章进宫面见皇帝，朱友贞问他多久可以破敌，王彦章说：“三日可破敌军。”皇帝身边的人都不禁失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王彦章从宫里出来，立刻率兵向滑州进发，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然后立刻召集将士们摆酒誓师，其实他暗中已经派了人到杨村去准备船只，命令六百名武士手持巨斧，和工匠们一起乘船顺流而下。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将士们还在喝酒，王彦章假装去洗手间，暗中从军营后边出来，率领着几千精兵，沿着河的南岸，直奔德胜城的南城而去。

德胜城的守将是朱守殷，这个人原来是李存勖的家奴，为人阴险，李存勖用自己手下的奴隶组建了自己的长直军，就让这个朱守殷当了长直军的指挥使，这是一个典型的小人、奸贼。

这时候李存勖已经给朱守殷写了信，信里说王铁枪勇决过人，必然会来攻打德胜城，你一定要严加戒备。朱守殷屯兵在北城，他觉得王彦章出兵不会那么迅速，所以根本没有防备，哪知道人家王彦章的兵船乘风而来，船上的工匠们先用炭火烧断了河上拦路的铁索，接着船上的武士用巨斧砍断浮桥，这样一来，北城的人就过不来了，南城就彻底孤立无援了。王彦章接着挥兵而进，攻打南城，没废什么功夫就已经破城而入，杀死了城里的几千守军。王彦章从受命出师，到现在拿下德胜城的南城，前后正好三天。所以说自古打仗，兵贵神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都是一个道理。

没了浮桥，朱守殷连忙用小船载着士卒们渡河，想要去救援南城，也被王延章给杀退了。随后王彦章继续进兵，又一连拿下了潘张、麻家口和景店，军威大震。

庄宗李存勖接到了前线吃紧的报告，急忙派宦官焦守宾赶往杨刘城。帮助杨刘的守将李周固守待援，又命令朱守殷舍弃德胜城的北城，拆掉房屋，制作木筏，载着士兵到杨刘城去跟李周他们汇合。王彦章也命令手下的士兵拆掉南城房屋的木头，让木头顺流而下，好用来制作攻城的器具。双方各自沿着黄河两岸向杨刘进兵，每次遇到河道转弯，比较狭窄的地方，两军就会靠近交战，双方箭如雨下，一日百战。不少木筏翻覆沉没，双方各有损伤。

很快，十万梁军到了杨刘城下，王彦章和副使段凝指挥攻城。梁军有好几次冲破了城墙，全仰仗着守将李周率兵抵御，城池才没有失手。王彦章猛攻不下，于是暂时退兵，在城南扎营，另外派水师守住河道。

杨刘城位于现在的山东东阿县东北杨柳镇，就在黄河边上。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过去这个地方反复爆发过几次大战。

这时候李周已经接连派出使者，飞马向庄宗告急。庄宗李存勖亲自率兵赶去支援，到了杨刘，只见到处都是梁军的营垒，无路可通，不禁是又忧又急，当下向郭崇韬问计。郭崇韬说：“现在王彦章派兵守住了河道，实际上他是想要进取东平，如果我军不能南进，敌军必然指日东进，那样一来，郓州就守不住了。我打算带兵在博州东岸筑城防守，截住河道，这样一来，既可以接应东平，又可以分散敌军兵势，但是万一被王彦章察觉到我的意图，他必然会派兵前来骚扰，让我没时间修筑城池。这实在是一桩心腹大患。我想请陛下招募死士，每日向敌人挑战，把王彦章牵制住。只要让他十天抽不出手来，我就能把城修好。那样就不用担心了。”庄宗一听，连称妙计，当即命令郭崇韬率兵一万，连夜前往博州，从麻家口渡河，日夜抢工修筑城池。这打仗就跟下棋一样，我这个子下在了关键位置，就是进可攻退可守，而对方却是处处掣肘。所以郭崇韬这步棋非常重要。

庄宗李存勖在杨刘城下，每天就是跟王铁枪苦战，一连打了六天，双方各有损伤。王铁枪得知郭崇韬正在博州东岸筑城，于是带兵前去攻打。郭崇韬的新城刚刚筑好，沙土还比较疏松，不够坚固，郭崇韬鼓励手下的将士们四面拒敌，王铁枪统兵数万，还有巨舰十余艘横亘在河上。切断了后唐部队的援军。郭崇韬身先士卒，死战不退，勉强能够支持，同时飞报李存勖，请他火速派兵支援。庄宗亲自率兵马从杨刘赶来，列阵于新城西岸。城中的晋军将士远远望见援军到来，不由得士气大震，而梁军则渐渐有了惧色。

王铁枪一看，晋军的援军来了，他自己也知道，新城是打不下来了，于是解围撤兵。李嗣源给庄宗上表，说德胜城的守将朱守殷玩忽职守，应该予以惩处，但是庄宗因为这个朱守殷是自己的旧部，跟随自己鞍前马后多年，不忍心处罚他，所以这事就没追究。但是他可不知道，他这就是养虎遗患，后来李存勖遭遇兵变，就是这个朱守殷，带着骑兵就在旁边看着李存勖被人杀死，然后还进宫去抢劫。

王铁枪等人转头又回到了杨刘城，打算还是从这儿突破，后唐骑将李绍荣，就是那个元行钦，一马当先冲入梁营，抓了几名敌兵，又纵火焚烧敌军战舰。段凝这个笨蛋首先率军撤退，王铁枪也从杨刘退守到了杨村。唐军奋力追击，斩获梁兵过万，又重新夺回了德胜城。而杨刘城里边已经断粮三天了，至此方才解围。

王铁枪在军中带兵，他心中痛恨赵岩、张汉杰等人乱政误国，曾经对左右说，等我成功还朝，要杀尽这些奸臣以谢天下。结果他的话传到了赵岩和张汉杰耳中，这俩人私下里说：我们宁可死在沙坨兵手里，也不能被他王彦章所杀。于是就开始结党构陷王彦章。段凝在五代时期是个着名的势利小人，曾经依附赵岩、张汉杰等人，一向和王彦章不和，他在军中的时候就常常和王彦章发生争执，每次打了胜仗，赵岩、张汉杰等人就说这都是段凝的功劳，打了败仗就归咎于王彦章。皇帝朱友贞高居深宫，对外边的事儿也不太了解，而且他还担心王彦章一旦成功，自己对他难以控制，于是就把他召回了汴梁，让他把部队交给段凝统领。

朱友贞的失败，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不识人，你要是亲近君子，自然就会远离小人了，如果你亲近小人，那你就必然会远离君子了，因为这两种人他不兼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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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卡片：

敬翔是陕西大荔人，唐朝的时候这个地方叫同州。所以现在你要是在西安城里看到一家饭馆叫同州饭庄，那里边卖的就是大荔饭菜。

敬翔号称是后梁的第一谋臣，他和李振共同为朱温出谋划策，打下天下。他非常喜欢看书，史书上说他“尤长刀笔”，就是说他擅长写文章。

唐僖宗的时候，敬翔到长安参加科考，没有考中，这点和李振一样。然后他就在长安混日子。黄巢占领长安的时候，敬翔东出函谷关，到汴梁投奔了自己的同乡王发，王发当时是汴州观察使，但是王发并没有积极地向朱温推荐敬翔。

敬翔总要找个营生吧，就暂时替人家写写书信名牒度日，不久，他写的许多名言警句就开始到处传诵了。

朱温没读过多少书，看文章喜欢浅显明白的话，敬翔写的东西很合他的口味，于是朱温就对王发说：“我听说你的老乡很有才华，你带他来见我吧。”

敬翔跟朱温见面以后，谈了谈《春秋》，朱温没文化，就对敬翔说，他想用春秋里面的方法打仗，这个主意怎么样？敬翔就说了自己的一番见解，大概意思是，兵者诡道也，没什么固定招数，应该随机应变。这对于不喜欢读书，但是脑子灵活的朱温来说，听起来很顺耳。

随后朱温就把敬翔带在了自己身边，让他专门给帮自己写檄文和奏章。朱温和蔡州的秦宗权连年混战，敬翔也经常帮他出主意，朱温很赏识敬翔，还常常遗憾，说要是早几年得到敬翔就好了。

蔡州平定以后，朱温上奏朝廷，任命敬翔为太子中允，赐穿朱衣。唐朝要五品官员才能穿红袍子，敬翔得到了朱温的肯定，干的就更加卖力了。朱温平定了兖州、郓州以后，敬翔任检校水部郎中。朱温兼淮南节度使的时候，任命敬翔为扬州左司马，左司马就能穿紫袍了，这在当时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没过几年，敬翔又升任检校礼部尚书、苏州刺史。

唐昭宗从凤翔回到长安以后，专门召敬翔和李振慰劳，任命敬翔为检校右仆射、太府卿，还赐他了一个“迎銮叶赞功臣”的名号。随后朱温就让敬翔和唐昭宗经常接触，因为朱温怕昭宗对他下黑手，必须要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在昭宗身边，可见敬翔在朱温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天佑三年，也就是公元906年十月，朱温击败了赵匡凝，占领了荆襄，想要继续进攻淮南，敬翔竭力劝阻，朱温不听，结果在淮南被杨行密打的损兵折将，他这才后悔没听人家敬翔的话，回来以后就更加信任敬翔了。

朱温篡唐建立后梁的过程中，敬翔的计谋最多。朱温称帝以后，敬翔被任命为检校司空，掌管崇政院，这就相当于国务院总理了。别看敬翔身居首府，但是他对军事也非常熟悉，有一次朱温派刘知俊西征邠州、延州，心里没底，不知道胜败几率有多少，他就找来敬翔，请他吃饭。敬翔把邠州和延州的城池大小，周围的地形，粮食的储备，人马情况都详细说了一遍，然后一条条的剖析，好像这些就是他家的厨房卧室一样，朱温和周围的大臣们除了惊讶就剩服气了。

朱温病重的时候，召敬翔来托孤，朱友珪篡位后，任命敬翔为宰相，敬翔却称病不出。朱友贞即位后，敬翔就更不得志了，说：“我虽然鲁钝怯懦，然而深受国恩，陛下如果确实缺乏人材，请让我到边疆去效力吧。”朱友贞虽然心知敬翔内心诚恳，但是他更愿意用的还是赵岩这样会奉承的小人。

敬翔被后人诟病的地方主要有两点，一是他跟错了主子，朱温名声太臭，但是敬翔对他却很忠诚。二是朱温曾经把自己的一个女人刘氏赐给敬翔当老婆，结果这个刘氏还跟原来一样，整天跟朱温瞎搞，还骂敬翔出身不好，所以敬翔还落了个无能绿帽王的坏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