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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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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瘫坐在卫生间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程心甩甩手,摘掉了金色的手套,转身质问脸色发白的陈诚说:“没事吧?发现问题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醒我?”

陈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他如此,程心也不忍心再责问他,搭起他的胳膊,两人缓缓走进了卧室。将陈诚扔在床上,程心伸了伸懒腰,发出“咔咔”的声音。

陈诚躺在刚刚程心躺过的位置,鼻子里涌进阵阵属于她的清香,精神逐渐放松下来,他长出一口气,说道:“辛苦你了,真不好意思,本来还想帮你的忙,结果差点坏了事儿。”

“哼,我要是再晚来一秒,那小鬼儿就上了你的身了,到时候,不说把你魂魄都吃了,就算赶跑你一魂一魄,这辈子你就当个傻子,去要饭吧。”程心没好气地说。

陈诚笑了笑,真诚地说:“幸好有你。”

看着陈诚真诚的样子,程心的脸突然红了,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她坐在床边,摸了摸陈诚的额头,顺手擦去了他的汗水,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睡一觉,虽然没有接触到它,但受到了惊吓,你的精神和肉体都需要休息,要不很容易得病,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鬼气入体,鬼气要进了骨髓,以后只要不是晴天,你都会全身疼痛、生不如死。”

陈诚听话地缩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突然又睁开,问道,“那个小孩怎么样了?”程心一边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瓶透明液体,用食指沾了一下,闭着眼抹在了眼皮上,一边说道,:“我已经用金佛手超度了它,让它轮回转世去了,这个是牛眼泪,抹在眼睛上就能看到你身体里有没有鬼气了。”

程心细细的从陈诚的头一直看到了脚,眼神经过腹部之下时,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看了一圈后,程心用湿纸巾擦去了眼皮上的液体,对陈诚说:“没事了,鬼气没有入体,你睡一觉就好了,那个小鬼儿跟你说什么了吗?”

“跟你听说的故事差不多。”陈诚回答,“洗手间那块污渍是因为它长期蹲在那里,潮气浸入了瓷砖,所以怎么也清理不净。”

“其实我有个想法。”程心想了想说,“开始,我以为只有一只鬼,但今天见了这小鬼,显然不是如此,这小鬼的道行还浅,更像是被驱使的,而迷惑你的那只鬼,说实话,与我想象中的厉鬼也有差距,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它们都是被派出来的炮灰,或者说是试探我们的敢死队?”

陈诚看着程心,大脑也跟着她的分析转动起来,“如此说来,会不会传闻里的一家三口都成了鬼,我以前听说,生前凶悍的人,死后成为鬼也是戾气深重,是不是那个被妻子杀了的男人死了以后仍在控制着那对母子?”

“很有可能。”程心点点头,说道:“你先睡一觉,我有些事儿需要去证实一下,我回来之前,你可以在屋子里任意活动,就是不要出门,我会在屋子里布置好镇压鬼气的物品,只要你不出去,任何鬼都奈何不了你,知道吗?”

陈诚问:“你要去哪?”

“医院。“”程心沉声说道。

程心走后,房子里又陷入了安静,陈诚也沉沉地昏睡过去。等再次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巨大的落地窗帘,虽然如瓶盖一样封住了屋子,但无孔不入的光,还是从窗帘四周的缝隙偷偷溜了进来,让屋子呈现一股酱红色。

陈诚从床上起身,只觉得后背一阵酸痛,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用力拉开了窗帘。

阳光一下就灌满了房间,陈诚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虽然是冬天,但是隔着玻璃脸上还是能感到暖融融的。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芒,陈诚睁开了眼睛,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终于将他拖出了昨夜那种不真实感。忽然,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不协调感,视野中,有一处地方十分不清楚。

开始陈诚以为是眼屎,用手揉了揉又看向窗外,那种不适感仍然存在。后经过仔细确认,原来是玻璃上有一片透明的划痕。

陈诚弯腰眯眼,换了个角度仔细观察那划痕,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楚,那是“谢谢”两个字。

“不用谢。”陈诚嘴角微微翘起,心里说道。

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十点半了,有着合理生物钟的陈诚,难得这么晚起床,此时腹中更是感到一阵空虚。他拿起手机,打算订个外卖,这才看到居然有十几条未接来电和信息。

陈诚赶忙解锁,未接来电和信息都来自公司人事处的小姑娘,从信息来看,起初是询问为何没来公司报到,到最后已经是冰冷地要求他给公司一个明确理由,否则将以违约,解除与他的劳动合同。

陈诚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已经是报到的日子了。他挠挠头,“这可怎么办?如果说我见鬼了,公司能信吗?”虽然不愿意撒谎,但他还是给人事处的小姑娘回了电话,表示昨天晚上自己不知为何晕倒在家,现在刚刚醒来,下午去医院检查一番,尽量开出假条来。

“既然如此,祝你身体健康吧。”人事处的小姑娘倒也没有为难陈诚,毕竟他去不去与人家也没有太大关系,人家只需要一个向上汇报的理由,“陈先生,我个人提醒一下,没有按时办理入职手续,公司有权无责与您解约。”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天一定去报到。”陈诚嘴上回答道,心里却苦笑着想,“但愿吧。”

洗漱时,陈诚留意了一下墙角,发现那块污渍还在,打开花洒冲了冲,那些好似霉菌的物质就随着水流进了下水道。他摸了一把,那些物质如灰尘一般,毫无触感,想必因为程心超度了小鬼儿,所以这污渍才能够顺利地清理下去了。

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上毫无光泽,头发也如鸡窝一般蓬乱,陈诚连忙洗了个澡,仔细刮掉了杂乱的胡茬,这才订了外卖。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陈诚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干些什么。程心已经出去一上午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自己想要出门去医院开个假条,却又想起程心嘱咐自己不要出去。

想到程心说是要去医院,他拿出电话,给程心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两声,便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陈诚有些不放心,但又不敢出去。这时,程心发来了信息,看到上边的字,陈诚再也绷不住了。

程心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字,“死!”。

陈诚顾不上再思考该不该出去,出门打车就往医院赶去。医院位于城市中心,算是人流最为密集的场所。

陈诚到了医院,却是一筹莫展,地上四层、地下两层,每层都有近两千平米,如此大的医院,一不知道目的、二不知道位置,该去哪找程心呀。他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从顶层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遭受了无数白眼儿和谩骂,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却丝毫没有线索。就在他准备查找最后一层的时候,程心来电话了。

“你在哪?”程心的语气略微有些焦急。

陈诚说:“我在医院啊,你在哪?”

“我不是让你有任何事都不要出来吗?”程心的语气变得更加焦急了,“你在医院等着我,在人多的地方,去大厅!”

陈诚不明所以,一边答应、一边解释说:“你给我发信息,就说了一个‘死’,我担心你出事儿,就没想那么多,你现在到底在哪?”

程心却道:“我没有给你发信息呀,我现在已经回家了,却看你不在,无论怎样,你现在先去人多的地方。”说着便挂了电话。

陈诚有些发懵,打开微信里与程心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居然还停留在前天。他不敢耽误,立即乘坐电梯赶往大厅。

按下一层按钮,陈诚就感觉到有些不对,按说下午三、四点的医院,电梯应该正是繁忙的时候。现在,电梯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就要出去,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

随着电梯发出运行的声音,陈诚的心也如这电梯般向下沉去。3、2、1、-1、-2、-3……电梯一直向下运行,陈诚慌了,将控制面板上的按钮全按了一遍,却丝毫没有反应。“叮咚!”当电梯下降到地下十四层的时候,终于停下了,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最远处一个人影闪身而过。陈诚连续的按下电梯关门键,电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翻出手机,输入了程心的电话,可拨出去后,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一丝反馈。“不会吧?坏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

陈诚又快速地给程心发信息,可信息发出去后却显示发送失败,尝试了无数次,都是如此,最后,他只能放弃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陈诚只有两条路走,一是站在电梯里等待营救;二是出去看看有没有楼梯间,自谋生路。就在思考时,耳边传来一阵声音,他侧耳倾听,终于分别出是一阵琴弦崩断的声音。

“什么东西断了?”正想着,电梯轿厢突然歪了一下,吓得陈诚赶紧半蹲,视线也看向箱顶,那崩断的声音竟是从上方传来。

电梯剧烈晃动,来不及多想,陈诚赶紧一步跳出了轿厢,就在他出来的一刹那,电梯轰然落下,掉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如果不是自己及时逃出,恐怕现在已经摔成了肉泥。缓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条装修不错、但却有些昏暗的走廊。

陈诚看了看挂在房顶上的指示牌,犹豫着该不该走、该往哪走。

“既然有大厅,还是先去大厅看看吧,说不定有出去的办法。”陈诚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时刻警惕四周情况。

这条走廊内十分安静,除了陈诚的脚步声、呼吸声,就再也没有任何响动。走了几分钟,走廊到了尽头,却没有出现门诊大厅,倒是一侧的输液室开着门。

陈诚想了想,便走了进去,如今的情况,自己只能按照现场的布置向前行进,如果不走,想必就是刚才电梯的下场。输液室内十分空旷,装修风格却与之前的走廊大相径庭,像是二十年前的医院风格,墙面上脏兮兮的,还有不少墙皮剥落。

陈诚意外地发现,这输液室竟然连着室外,而外边竟是一片漆黑,显然已经入夜。他赶忙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输液室墙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陈诚靠近窗子向外望去,几盏路灯摇曳在黑暗中,附近几座大楼楼梯上的标志也亮着,但整个医院却是空无一人。正待他想要出去看看时,输液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了“踏踏”地脚步声……

陈诚经历危机时,程心正在焦急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往医院赶。

因为考虑到鬼可能有三只,程心早上离开前,在家中布置了大量生阳符,让房间充满了阳气,让鬼难以进入其中,这种方法虽然有保障,但长期处于极阳的环境中,也会对人体的阴阳平衡造成破坏,所以只能短期使用。

程心此番离开,也是为了到医院找一位父亲的朋友,想要了解一下关于这套房子的传说、消息。

上午,程心到医院后,径直走向中医科。

“吕伯伯,我是程心。”敲了敲门,程心推门而入。因为这位吕质医生是父亲同辈好友,在养生、养气方面颇有心得,又兼修御鬼之术,可谓是方圆百里内独一无二的行家里手。

程心小时候,父亲就常带着他们姐妹二人到吕质家玩,甚至一度想让程心认其为义父,后因父亲重病缠身,也就没顾得再议此事,但吕质却待程心如女,对她平常一些小冒犯也从不苛责。

“嘿!是你这丫头!”吕质正在看书,被突然闯进来的程心吓了一跳,“你怎么来啦?”

程心噘着嘴道:“噢,原来是不想我来呀?”

吕质满脸堆笑,说:“怎么会,怎么会,要不是你父亲的身体原因,现在你得叫我声‘干爹’,就算没这声‘干爹’,就凭咱们爷俩儿的感情,你说一声,我得下楼接你去。”

吕质一生无妻无子,对好友之子又机灵可爱的程心十分宠溺,从小时候开始,只要程心要的、吕质有的,那绝对是毫不吝惜,对程心可谓是“要抓胡子,绝不给头发”,连程心的父亲都曾说,若论宠孩子,吕质绝对是第一名。

听吕质这么说,程心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就知道吕伯伯不会怪我,所以我这次就空着手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空着手来,我一会儿不能让你空着手走,我这有不少病人送来的感谢品,你都拿走。”吕质打开衣柜,指着里边说道。

程心连忙摇手:“我不要,我不要,我又不是来要东西的,这回来找吕伯伯,一是来看看您身体如何;二是有些事情想跟您打听打听。”

“我身体好着呢,有什么事儿,你说,对了,你姐姐呢?”吕质问道。

听到吕质提起姐姐,程心整个表情都垮了下去,有些伤心地说:“这次找您,也是关于姐姐。几天前,姐姐失踪了,我到姐姐家去了,发现可能与鬼怪有关。”

“什么?!失踪?!”吕质大吃一惊,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此地居然有人打你姐姐的主意?快,说说怎么回事?”

程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吕质,并告诉吕质,目前她已经超度了一只鬼、打伤了一只鬼,但可能最厉害的那只还没碰见。

吕质沉吟了一下,说:“你说的那地方我知道,那套房子是有些问题,那一家三口的遗体就是运到这所医院的,我远远地看过一眼,三具尸体虽皆是怨气极重,但身边跟着身上带术的高手,我也就没去过问。”

“吕伯伯,其实有鬼我倒是不怕,只是觉得奇怪,要是有多只鬼,一般都会一鼓作气地出现,很少有这样一步步引诱、一步步逼迫的现象,而且我跟姐姐之间有感应,我能感觉到她并未受到伤害,只是精神微弱,似乎在昏睡之中。”程心说。

吕质从电脑上调出了那一家三口的死亡记录,仔细看了看,说道:“确实少见,这三人的死法也比较蹊跷,男主人记录的是刀伤,但死因却是心脏病,这里特别标注了,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心脏骤停;女主人和孩子记录的是高空坠落致死,但身上却遍布淤青,也就有了当初家暴的说法。”

“这份记录乍看上去似乎很合理,但似乎又太极端了。”程心说。

吕质点点头说:“确实如此,女人,尤其是有孩子的女人,一般心理的坚韧度是非常惊人的,而且双方皆有老人,就算自己杀了丈夫,孩子的生命也可以继续延续,何必抱着孩子一起死呢?”

一边说着,吕质的视线与程心对在了一起,程心说:“您的意思是?”

吕质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眯着眼说道:“像有人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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