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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连对手都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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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依一直站在远处,看着人群里正在比拼的两个人。

当然,最主要还是看林忆哲。

她心里很矛盾。

林忆哲妈妈说的那些话,的确像剑一样刺得她胸口疼,让她心寒。可是,就要因此放弃这段感情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游戏,一起做漆器……

她其实根本不敢想,如果离开这段感情,离开这个人,她会怎么样。

她走到四位长辈的面前,最终目光落在了林忆哲妈妈身上。

“林妈。”

这是云水依一直以来对林忆哲妈妈的称呼。

“我的确生病了,也的确有可能不能生育。但是,我要嫁的是林忆哲,如果他不在意这个问题,我就有勇气陪他面对这个问题所带来的一切麻烦。”

“您是忆哲的妈妈,也是我的林妈,我们都尊敬您,但不意味着我们处处都必须按您的要求来。”

林妈的脸绯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为自己找补道:“你这孩子,怎么还上纲上线了?我那不是随口说说嘛,谁能想到你妈妈也在,被她给听到了。我不是想阻止忆哲娶你,只是想让他再好好考虑考虑。”

云水依回头看了一眼林忆哲,他已经开始下一项工艺——雕填了。

雕填工艺是采用填漆和戗金两种髹饰技法相结合来制作出一件漆器作品。

其中,填漆是在漆器表面刻出各色花纹图案,而戗金是在填漆磨平后,在花纹上勾划阴文线路,最后再在线路内填金。

这是制作一件漆器非常关键、核心的工艺步骤,也是最难的部分。

往往一件漆器能不能做好,看的就是这一道工序有没有做到极致。

对于比拼中的陈佑邻和林忆哲来说,真正的考验才正式来临。

云水依只是看了林忆哲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的艰难。

雕填需要用到更细小尖长的工具——雕刻刀。

很多漆艺工匠的雕刻刀都是自制,这样才会用得顺手,雕刻起来才会顺心。

陈佑邻和林忆哲用的都是自制的雕刻长刀,单是手柄就有一尺来长。

陈佑邻手完好,灵活好用,年龄虽不大却是从小就触碰漆艺,比一般的老师傅还要资深。雕刻刀一到他的手里,就利落起来。

一刀起,多余的材料就被挑了起来。

刷刷几刀起落,一个小巧的图案局部就显露出来了。

他知道,这一项内容才最考验林忆哲。

他想,林忆哲要是不想出丑的话,应该丢下雕刻刀走掉的。

输,本身就是确定的事,为何还要弄得自己颜面尽失嘛?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林忆哲。

只见林忆哲低头细雕,手虽然笨拙,动作非常慢,却异常专心和刻苦。

看到他咬着牙关,淌着热汗,陈佑邻的心受到了触动。

他想,这世上,也许只有爱情能让一个男人如此不要颜面、不顾形象地拼搏。

陈佑邻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换做是他自己,能做到这样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概是做不到的。

无意间,陈佑邻看到了人群后的云水依。

似乎不管她站在那里,陈佑邻总能一眼就看到她。

他看见云水依正心疼地望着林忆哲,恨不能替代他。

只这一个眼神,陈佑邻就心乱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可笑的输家。

一咬牙,他又低头继续填刻起来。

云水依收回视线,对几位长辈说道:“不管你们最终闹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嫁给忆哲。”

“你糊涂啊。”云水依的妈妈拉住女儿。

云水依直言不讳地问妈妈:“妈,你是因为他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做漆器,当不了大漆名匠,才不让我和他在一起的吗?”

云妈沉默了。

作为妈妈,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好一辈子风雨无扰地生活呢?

“妈……”云水依哽咽起来,“我说过好多次了,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云妈一直不相信云水依的话,是因为她觉得,一定是女儿特别想跟林忆哲在一起,才编出这个谎言,好让两老口感动,然后稀里糊涂把她嫁出去。

云水依哽咽着:“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不管你们是想吵架还是打架,都请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不要打扰到忆哲。”

说完,她转身走入了人群,剩下四个长辈在风中凌乱。

抬眼间,看到林忆哲的手被刻刀划伤了。

林忆哲并没有多看一眼伤口,只是从容淡定地用纱布条进行包扎。

“忆哲……”

云水依拨开人群跑到了林忆哲的面前,帮他包扎。

“我们不比了好不好?”云水依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林忆哲微微浅笑,“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要是觉得闷,就在我旁边坐会儿。”

云水依坐到小板凳上,凝视着这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的男人。

原来,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那个替她背书包上学的小哥哥变成要娶她的大男人了。

“嘶——”

他的手又受伤了。

云水依心里一颤,眼泪直往心里流,手上动作却不含糊,赶紧给他包扎。

一条条纹路在他的刻刀下出现,一个个图案显露出来。

他每次受伤了,就只是淡定地伸出手,由云水依包扎,不喊疼,甚至连眉毛也不再皱一下了。

因为他发现,只要他表现出疼,云水依的眼里就会噙满泪水。

他从小就发誓要保护的人,怎么舍得看她流眼泪?

刻刀在慢慢征战,疆土一点点扩大,他们忘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忘了是在比拼,只是竭尽全力地去做好一件作品。

不知不觉,夜幕降下,一盏大灯亮起。

大灯亮起的那一刻,林忆哲手中的刻刀停了下来。

他——用了整整七个小时的时间,雕填完了作品。

灯光暗淡,大家伸长了脖子也没太看清那是一幅什么图,隐约看到有不少人和景,似乎很有烟火气息。

接下来就是打磨、开漆、推光了。

打磨由粗到细,并不难,考的是基本功。

但是,林忆哲刚拼命一样完成庞大的雕填工程,现在根本连手都难以抬起来,更别说打磨漆器了。

但他咬着牙关,用砂纸打磨起来。

他不看周围的一切,仿佛置身于安静的一室之内,像过去无数个日夜那样。

孤独,宁静。

这种状态也是漆艺匠人最常有的状态。

云水依早就心疼坏了,一开口,嗓子微微有些干哑,“你不要命了?”

林忆哲看了一眼云水依,笑笑,“我没事。”

云水依心疼地责备:“你现在没事,等你明天起床后,就知道什么叫双手不是自己的了。”

林忆哲笑得温润,“如果用废了我这双手,可以换得你看见我的真心,值得。”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做这种事,云水依只会认为那人是疯子,极端,可怕,要敬而远之,有多远离多远。可这个人是陪她一起长大,一起走过很多路的林忆哲。

心里只有感动。

“我爱你。”云水依的眼眶湿红一片。

林忆哲没有说话,硬是咬着牙把开漆、推光做完了!

等做完这一切,手指关节发热颤抖,酸痛胀软,的确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么长的时间里,围观的人竟没有一个离开。

回头看了一眼陈佑邻,他早就做完了作品,却坐在原位一动不动,惊诧地看着林忆哲做事。

在林忆哲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竟慌乱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自己是个蝇营小人,照不得光。

许久,他才喃喃地说出一句:“我以为……你会放弃的。”

陈佑邻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要林忆哲知难而退,让云水依看清楚到底该选择怎样的男人。

现实,却往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不用看结果,他已经是输家了,而且输得特别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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