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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罗士信立功受辱 秦叔宝弃隋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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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世充在郑王府内问何人愿去讨伐朱粲,却见两人同时回答愿往。众人看时,这二人一位是单雄信,一位是秦琼。

原来自破李密之后,单雄信与秦琼、罗士信、程知节都归了王世充。王世充知道他们各个英勇善战,因此对他们都非常器重。但秦琼等三人只是假意归附,实则是想找机会投奔唐朝,而单雄信却是真心归附。而且当时秦琼与罗士信都负了重伤,因而不可能立即为王世充效力。所以在随后王世充征服河南各州县时,只有单雄信立了诸多功劳,成了王世充的心腹爱将,而秦琼等却毫无建树。但近来秦琼与罗士信伤势痊愈,他们也得知了李密被李渊所杀的消息,且故主裴仁基也在王世充军中,尤其是自到了洛阳后,王世充对秦琼等三人恩礼有加,而秦琼又是一个“受人滴水恩,必以涌泉报”的人,故此面对王世充的笼络,不仅开始犹豫起来。但是,程知节却与秦琼不同,他见秦琼内心动摇,便一再相劝:“王世充乃反复小人,最初对我等虽能以礼相待,但久后必然懈怠。且心胸狭窄,非成大事之人。李渊父子豁达大度,乃真命天子,我等若投往关内,必以国士相待。望兄弟莫要犹豫。”

秦琼一向对程知节比较敬服,而且他也认可程知节的说法,更重要的是随着相处日久后,王世充果然对他们的态度逐渐冷淡了。所以秦琼对程知节道:“哥哥所言甚是。只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上不愧天地,下不愧众人。王世充待我等有恩,秦琼不可不报,当效关云长先立战功而后离去。”

程知节笑道:“哥哥知道你的脾气,就依你便是。”

此时听说王世充要发兵讨朱粲,觉得正是立功报恩的机会,便请兵出征。不料想单雄信也来争功。这单雄信原本便与秦琼嫌隙极深,此时依仗着王世充的宠信,哪肯让秦琼争先,便以讥讽的口吻道:“我闻朱粲悍勇无敌,且专爱吃人。叔宝重伤初愈,气力未复,万一失手,成了那食人贼的午餐,岂不冤枉?”

罗士信在班列中闻听此言,顿时大怒,刚要出班争辩,却被程知节递了个眼色止住。只见秦琼厉声道:“秦琼岂是贪生怕死、临危叩头求饶之辈?纵然伤势未愈,又何惧朱粲之流。”

单雄信闻言,顿时满脸涨红。因为他知道,秦琼这是在讽刺自己在翟让遇害时,向李密叩头求饶。但此时他又不好明言,只得把头转向王世充道:“末将不愿与人逞口舌之利,只请殿下给属下五千人马,必生擒朱粲来见殿下。”

秦琼岂肯相让,便道:“不需五千人马,只请殿下给秦某五百人。若不能生擒朱粲,秦某必提头来见殿下。”

说罢对着单雄信怒目而视。却见单雄信冷冷一笑,退回班列。秦琼见状,不禁心头一凛。原来,单雄信明知秦琼好意气用事,既与自己相争,便必不肯相让。故此故意声称要率极少人马讨贼,以便让秦琼自请带更少人马去讨伐朱粲。这样一来,秦琼便很可能因寡不敌众而死在朱粲手里。此时,秦琼明知中计,但也无法把话收回,且他内心也并无惧意。这时,只见王世充轻轻咳了一声。其实,他早就了解单雄信与秦琼等三人的关系,方才四人所为也早被他看在眼里,但他却故作不知。事实上,他倒愿意看到众人相争,因为越是如此,他才越好利用矛盾,将他们牢牢控制在掌心。但是,他内心毕竟对秦琼十分器重,当然不会愿意让秦琼死在朱粲手里。于是开口道:“五百人太少了。叔宝,孤家给你三千人马,并让知节与士信与你同往。望你早日凯旋。”

于是,秦琼便与程知节、罗士信率兵三千来讨伐朱粲。

却说朱粲自逃离聊城后,到处攻城掠县,很快便聚集了三五万人马。得知秦琼仅率三千人前来,朱粲不觉内心羞恼,立即出城迎敌。两军对阵,朱粲一催黄骠骢,来到阵前,对着秦琼高声喝道:“秦琼,你这鸟人,竟敢欺我。今日若不将你剁成肉馅吃了,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着,挥刀直取秦琼。秦琼闻言大怒,正要挺枪出战,却见身边罗士信道:“这厮骑的好一匹神驹,待我擒了这食人贼,夺了他坐骑。”

说罢,舞枪上前敌住朱粲。这朱粲虽听过士信之名,但他自负悍勇,哪里肯将士信放在眼里,挥刀便与他杀作一处。二人一个枪出如电,一个刀落挟风,大战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负。秦琼阵中,程知节按捺不住,挥刀加入战团。朱粲力敌二将,全然不惧。三人又战了二三十合,朱粲抵敌不住,渐渐乱了刀法。程知节乘势一刀砍来,朱粲挥刀架住,登时门户大开,被罗士信抢上前来,伸猿臂拉住系甲丝绦,只轻轻一提,便擒了过来。向地下一贯,喝了声:“绑了!”

早有人上前将朱粲捆了。这朱粲麾下人马虽多,却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见朱粲被擒,顿时作鸟兽散。秦琼挥军一阵追杀,杀获一万余人,其余都逃散了。秦琼率军奏凯而归。王世充得知是罗士信生擒了朱粲,大喜,便将朱粲坐骑赐予士信。见到朱粲,王世充满面带笑道:“朱将军,久闻你悍勇异常,乃当世英雄,可愿跟随孤家共创大业?”

朱粲本是不知何为羞耻之人,此刻得知可以不死,登时拜倒于地:“若蒙殿下宽恕,臣敢不效犬马之劳!”

说罢,叩头如捣蒜一般。王世充忙令人扶起,便加封朱粲与单雄信、秦琼、罗士信、程知节、裴行俨同为虎威大将军。对众人道:“孤家有此六虎将,何愁天下不定!”

却说秦琼等离了郑王府,一路同行。罗士信愤愤道:“郑王竟让我等与食人贼同列,真真辱没了祖宗。”

秦琼也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程知节却道:“兄弟轻声。”

正行走之间,忽见前面一支队伍,黑压压足有百十人,鸣锣开道而来。便见有随从上前报道:“前面是赵公王琬的队伍。”

原来这赵公王琬即是王世充的侄儿王琬,自王世充做了郑王后,便加封他为赵公了。现如今王世充虽未称帝,但他的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王氏兄弟更是以皇族自居,朝野上下对他们也莫不以皇室相待。故此王氏宗族在洛阳招摇过市,臣民无不避让。此刻罗士信正在气头上,忍不住发牢骚道:“他是公爵,难道我等便不是!为何要给他们避路?”

程知节忙道:“兄弟且忍一时之气。”

三人便令人躲到路旁。却不料队伍来到众人身边,竟停了下来。一旁随从掀开轿帘,便见轿内走出一人,正是赵公王琬。只见他大步来到罗士信马前,两眼直盯住士信胯下的黄骠骢,登时闪烁出贪婪的目光。罗士信见此情形,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不觉把脸一沉。那王琬却毫不在意,对着宝马审视多时,方才将目光移向罗士信道:“真是宝马良驹,让人一见便不忍离去。”

罗士信却冷冷一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是这般。”

王琬略微一愕,又笑道:“这是自然。自古英雄爱宝马,罗将军当然爱它。”说着又将目光移向宝马看了又看,道:“真真让人爱杀也!罗将军,若肯割爱,在下愿以千金相赠。”

士信当:“国公岂不闻将军爱马,如少年爱妻。妻子岂可赠人!还望国公莫要强人所难。”

王琬却一面伸手摸着马一面笑道:“将军差矣!岂不闻兄弟是手足,妻子是衣服。你我同殿称臣,便是兄弟。将此马相赠,不为无名。不如这样,在下坐骑,也算得上千金不换的宝马良驹,在下便将这‘妻’送与将军,并再送黄金千两,只求将军将此马赠于在下。”

话音刚落,但听得秦琼一旁厉声道:“即是兄弟,便请国公莫再发此不伦之语。”王琬闻言一惊,忙后退了两步。又张了张嘴,半晌未敢发话。罗士信见状,愤然打马便走,那马从王琬身边擦身而过,惊得王琬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看着众人离去,王琬的面色变得越来越狰狞,忽然对身边随从道:“去王府。”

却说王琬一脸怒气来到郑王府,见王世充正与杜淹议事,也不理睬杜淹,便将方才之事添油加醋学了一遍,然后又道:“侄儿求他看在叔叔颜面之上,将宝马让与侄儿。不料罗士信竟说就是皇子龙孙也不能让。可见在他眼里,叔叔还不如那废物皇帝。”

“住嘴!”王世充突然脸色铁青,在地上来回踱步,半响,脸色才缓和下来,“宝马是孤家赐给罗士信的,怎好失言索回,这岂不是让孤家失信于天下?且罗士信与秦琼、程知节同气连枝,若是得罪了罗士信,只怕秦琼与程知节也必定心怀怨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因一马而失三员猛将,实是得不偿失。”

王琬一听此言,忙露出一脸委屈:“如今已不是马的问题了,而是我王氏家族的颜面问题了。”

王世充道:“将来天下都是我王家的,何等颜面能大过天下。侄儿且暂忍一时。”

王琬闻言,不觉无奈。这时,却见杜淹轻咳了一声,缓缓道:“臣以为赵公所言不无道理。今殿下正欲谋大事,天下难免有不知天意人心者出言反对。依臣之见,殿下不如便借此事立威,使天下人明白今日是谁之天下。倘若殿下任凭子侄被他人欺辱,只怕不利于大事。”

列位读者需知,所谓人性便是如此:不怕他人好,只怕他人比自己更好。所谓君子,能抑情行义,虽力争自己好,但不怕他人比自己更好。小人则与之相反,为阻止他人比自己更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两种之外,还有一种人,他们恨不能世上之人尽皆倒霉,只有他一人春风得意,方才心满意足。这种人堪称小人中的小人,俗称坏人。这种人行事,哪怕并不利己,只要有损他人,便要去做,杜淹便是这种人。其实,以杜淹的聪明,怎能不清楚王世充之言是正理?但他见王世充对秦琼、罗士信恩宠有加,便心生嫉恨,要害此二人,虽然王世充对这二人的宠信并未超过他本人,也不会对他本人的地位构成任何威胁。此外,还有一点,他内心很清楚王琬与罗士信谁与王世充更亲近,自己要想飞黄腾达,就必须与众王家将搞好关系。而此时正是他向整个王氏家族讨好的良机,他又怎会放过!因此,他才讲出这一番话来。王世充闻听杜淹之言,沉吟半半晌,终于恨恨道:“传罗士信到王府来见我。”

却说罗士信回到府邸,心中愤懑,便与秦琼、程知节一同喝起了闷酒。正饮之际,忽闻郑王府来人传他入府。三人内心便明白了八九分。秦琼忍不住骂道:“胡贼,欺我等太甚!”

罗士信也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宁掉此头,决不让马。”程知节却忙对罗士信道:“两位兄弟,听哥哥一言,切莫因小失大。士信见到老贼,需先认个错,再主动将那马让于王琬那厮。大丈夫不争一时之气,我等还有大好前程等在那里。”

秦琼想了想,也道:“兄弟,就听程大哥之言,暂忍一时之气。待我等归了大唐,再做道理。”罗士信虽然怒气填胸,但见二人极力相劝,只好点头答应了,便来见王世充。

来到郑王府,罗士信便见王世充一脸阴沉,不觉得内心一股无名怒火腾然而起,早把程知节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上前拱手道:“属下见过郑王殿下。”却绝口不提让马之事。

王世充原本只想给罗士信一个下马威,让他知趣主动献出那马,自己也好顺势安抚一番。如此一来,既让王琬得到了宝马,又不至于双方撕破脸皮。却不料罗士信如此桀骜不驯,不觉真的动了怒,便冷冷道:“孤家闻听罗将军与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因一匹马便起了争执?方才孤家已将那厮痛骂了一顿。堂堂王家子侄,竟因一匹马而受辱,当真有失了我王家尊严。”

罗士信闻言,料知问题严重了,只得忍住气道:“那马乃殿下所赐,士信岂敢妄自送与他人。”

王世充冷冷一笑:“送于他人或许不可,若送于赵公,孤家自然不会阻拦。”

罗士信闻言怒气又起,忍不住道:“将军之马,犹如常人……”

王世充不待士信讲完,便抢先恶狠狠道:“犹如常人之妻?只是不知妻子与性命哪个重要?”

罗士信闻言一怔,忍不住怒视向王世充,本要争辩,却忽想起程知节所言,连忙低头不语。王世充见他不再争辩,方才又道:“赵公爱此马,罗将军不肯相让,孤家可不怪罪于你,今孤家也爱此马,不知将军可愿相送?”

罗士信抬头看了看王世充道:“既然殿下也爱此马,士信岂敢不献!”

“如此,孤家承情了。”王世充冷语道,忽又厉声道:“来人,将罗将军坐骑送至赵公府上。”

然后,又厉色盯住罗士信,半晌方才缓和了语气道:“再从孤家马厩中选一匹上等良马赐予罗将军,并赏给罗将军绢帛二百匹。”

此时,罗士信已稳住心神,听到王世充所言,忙故作转怒为喜之状,道:“属下谢殿下。”

王世充见罗士信竟然道谢,不禁面色更加缓和下来,道:“士信,不是孤家偏袒赵公,实是此事关乎我王家威望,还望士信切莫介怀。只要你忠心于孤家,将来必定前程万里。日后孤家若再得宝马,定当先赐于你。”

罗士信忙道:“士信岂敢!士信得殿下厚爱,岂敢不效犬马之劳。”

王世充立即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

次日,王世充又令王琬设宴请罗士信,以谢他赠马之情。一场风波,似乎就此结束,但从此王世充却对罗士信等三人多了份提防之心,而罗士信与秦琼则更坚定了归唐之志。

平定了朱粲后,王世充又召集心腹杜淹、云定兴、段达等商议篡逆自立之事。杜淹献计,让王世充先制造各种吉兆和舆论,然后再采取行动。段达却劝王世充出兵扩展疆土,建树武功,并讲:“今李渊占据关中,颇得人望。殿下若能以气势压之,则可威服天下。不如率兵攻取谷州。若得谷州,一则可以之拱卫东都,二则可增殿下威名。然后废杨侗而登大宝,谁敢不从!”

王世充觉得二人所言都有道理,便一面暗中派人征集并制造吉兆、祥瑞,一面组织一支八万人的大军,亲自挂帅,西征谷州。

却说秦琼等三人得知王世充要出兵攻取谷州,便暗中聚在一起商议。秦琼先道:“老贼亲自出征,必率我等同往。不如乘此机会投了唐朝。”

罗士信道:“正该如此。明日议事,我等便请为先锋,率军投奔唐军。”

程知节忙道:“此事万万不可。老贼自夺了士信宝马,对我等多有提防。我等若自请为先锋,老贼必生疑心。”

秦琼道:“哥哥所言甚是,既如此,该当如何?”

程知节道:“明日老贼聚众议事,我等可如此如此……”,

二人闻言,连连点头:“如此,老贼虽知我等心怀不满,却必不疑我等有他想。”。

少顷,秦琼又道:“此事是否需与裴将军父子相商?”

程知节道:“兄弟仁义,不愿辜负朋友与旧主,哥哥怎能不知。只是老贼近来对裴将军颇为礼敬,且裴将军心存朝廷,老贼尚未篡逆,裴将军未必肯反。一旦他不肯与我同心,反坏了我等大事。”

秦琼点头道:“哥哥说的是。”

次日,王世充聚众议事。只见他对众人问道:“今发兵攻谷州,何人愿做先锋?”

只见秦琼似有出列之意,却被罗士信瞪了一眼,秦琼便低头不语了。这时单雄信却抢先出列道:“末将愿为先锋。”

王世充赞道:“单将军果然忠勇过人。就令单将军率兵一万为前锋,待立了头功,孤家必有重赏。”

说着向秦琼等三人扫了一眼,三人各自低头不语。待众人散去后,王世充独留下杜淹道:“罗士信三人心中犹自对孤家心怀不满,只怕是我王家这水里养不住这三条龙啊!”

杜淹笑道:“依臣之见,罗士信刚受夺马之辱,心怀愤懑,实属常情。倘若此三人自请为先锋,反倒令人生疑。且目下三人无罪,殿下若无故除之,恐断了英雄来归之路。不如暂且留下他们,待其有罪,再除之不晚。”

王世充不由得冷笑着连连点头。

却说军队开拔之日,单雄信率着一万军马先行,不日来到谷州城下。但见谷州城墙坚固,城外绕着一条护城河,水深河阔,料知不易攻取。仰头向城上看去,但见满城旗帜,布列严整,料知守将必是深晓兵机的良将。细细观察后,单雄信料知不可强攻,便要诱敌出城来战。于是对着城头高喊:“城上叛贼听着,如今郑王殿下已率大军数十万前来讨伐叛贼,我乃前锋大将单雄信是也。尔等早早投降,或可免于一死。若不自量力,抗拒天兵,必定玉石俱焚。”

这时,只见城头站出一人,正是谷州刺史盛彦师,只见他对着城下喊道:“单雄信,本将军早知你乃是卖主求荣之徒,有何面目在此自吹自擂。你若有本事,只管率众来攻城。倘若不敢,便速速逃命去吧!”

单雄信闻言大怒,正要挥军攻城,忽见西方烟尘大作,一支军马赶到。为首一人正是刘文静。原来盛彦师得知王世充要大举来犯,早已派人到长安求援。李渊得报,便立即派出刘文静率殷开山、长孙顺德、段志玄及精兵三万来助守谷州。两阵对圆,单雄信出马骂道:“叛国逆贼,还不下马受缚!”

刘文静道:“背主求荣之徒,岂不闻‘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当居之’?我大唐皇帝承天意、顺民心而登大宝,实为应天顺人,何为叛国!尔等不知逆顺,不早来降服以沐浩荡皇恩,反敢犯我疆界,实乃不自量力。”

单雄信闻言,大骂:“逆贼,怎敢颠倒黑白,吃我一矟。”

说罢,挺枪便要出阵,却不料一旁早有一将杀出。但见此人身材魁键,手舞一杆大刀,骑一匹黑马,正是副先锋葛彦璋。原来这葛彦璋乃汴州名将,王世充后令单雄信攻取汴州时,葛彦璋慕单雄信骁勇,故此归附了他。此次单雄信为先锋,特请葛彦璋为副将。

葛彦璋纵马出阵直奔刘文静,却见唐阵中闪出一员大将,口中高喊:“鼠辈,认得大将李仲文吗?”

舞刀敌住葛彦璋。二人便在阵前一阵厮杀,直斗了四五十合未分胜负。隋军阵中大将燕琪按捺不住,舞枪出马替下葛彦璋,战住李仲文。唐军阵中也有樊兴杀出替回李仲文。二人战了三十余合,樊兴枪法渐乱。唐阵中长孙顺德忙纵马杀出,舞双鞭与樊兴双战燕琪。三人又战了三十余合,燕琪敌不过二将,拨马便回。单雄信见状大怒,舞矟来战樊兴与顺德。三人战了二三十合,樊兴等二人便招架不住,这时,唐阵中殷开山又挺矟加入战团。单雄信力战三将,全然不惧,又战了四五十合,三将抵敌不住,一齐拨马逃回。单雄信随后便追。忽听唐军阵中一声霹雳般大喝:“单雄信休得猖狂,段志玄来也!”

话音未落,段志玄已纵马杀出,敌住单雄信。二人便在阵前大战了七八十合,未分胜负。这时,却见郑军阵后钲鼓鸣响,原来是郑王王世充率军赶来。此时,天色已晚,双方各自退军。次日,王世充又来到谷州城下挑战,只见谷州城门大开,刘文静率军出城。两军各自排列成阵,段志玄纵马出列叫阵:“单雄信,还敢来与小爷交战吗?”

话音未落,单雄信早已杀出。二人又在阵前大战了一百余合,不分胜负。王世充唯恐单雄信有失,便令人鸣金召回单雄信。志玄也不追赶,拨马回阵。王世充又把目光转向秦琼道:“叔宝,此时正是你立功之时。”

秦琼应了声得令,便纵马临阵。只见他刚刚出阵,罗士信与程知节也高声道:“哥哥,待我二人与你同去杀敌立功。”

话音未落,二人已飞马而出,与秦琼并马直奔唐阵。王世充等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三人已来到两阵之间,但见三人突然拨转马头,秦琼将手中大枪往地下一贯,那枪早有一半入地。紧接着,三人又一同下马对王世充跪倒拜道:“我等自归洛阳,多蒙殿下厚爱。然则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三人不能在麾下效力,还望殿下见谅。”

言罢,三人一同上马。罗士信与程知节直奔唐阵,秦琼却一双虎目逼向郑军大阵。郑军中包括单雄信在内的众将一见秦琼如此气势,竟无一人再敢上前追击。秦琼这才伸手拔出大枪,缓缓着倒退向唐阵。王世充见突生此变故,唯恐军心动摇,不愿再战,便下令收兵。而刘文静也因不知秦琼等三人临阵来投是否有诈,便暂且率军回到城中。

王世充回到大寨,聚众议道:“可恨秦琼等三逆贼,竟然临阵叛去。”

杜淹献计道:“此三人在军中颇有威望,突然投敌,只恐动摇了军心。不如暂回洛阳,再图后举。”

王世充点头道:“既如此,今夜乘其无备,可连夜撤军。”

却说刘文静率军回到城中,盛彦师便献计道:“秦将军等三人皆郑军魂胆,今日临阵来投,贼军必人心摇动,末将料定王世充老贼必定连夜逃走。将军今夜何不乘其混乱之际,发兵击之,必获全胜。”

刘文静闻言,微微点头,又转向秦琼等三人道:“三位将军久在贼营,应深知贼军底细。今夜当如何破敌,还望三位将军不吝赐教。”

罗士信闻言,正要发话,却见秦琼拦住士信对刘文静道:“秦某兄弟三人虽弃暗投明,但我等与王世充毕竟君臣一场,且营中多有我等故交旧友。今郑军部署,我等尽知,倘若助将军破敌,是我等三人背主卖友以求富贵也,我等实鄙而不为也。恳请将军容我三人不参与今日之战。”

刘文静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却见秦琼见状,从容道:“将军若不见允,是杀是剐,我等并无怨言,只是不敢从命。”

刘文静一时竟无言以对。一旁段志玄见此情景,忙出来打圆场道:“秦将军果然义薄云天!今日大帅一日而得三虎将,实乃大功一件。何必纠结于一战之得失?当从秦将军之意而全其大义。”

刘文静闻言,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道:“既如此,便看在叔宝面上,让王世充逃命去吧!”

次日,斥候果然来报,郑军已在夜间拔寨离去。刘文静得报,心中不觉后悔。其实他昨夜所以未去劫寨,一则是因为他一直对秦琼等三人的来降心存狐疑,二则他也对王世充是否真的连夜撤离有所怀疑。此时见王世充果真撤走,方知自己的一切猜疑完全是多余的,不觉有些后悔。但一切都晚了,只得也率军返回长安。

这一日,刘文静大军来到距长安不到三十里处,忽见前面烟尘大作,一支人马飞奔而来。

不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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