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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混不吝永泰帝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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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

只听永泰帝徒樘厉声喝道:“贾恩侯,贾老三!你给朕滚回来!”

贾赦充耳不闻,抱着昏迷不醒的贾琮一路远去。

这喜怒无常,偏执暴虐的老疯子,又哪里及得他怀中的幼子重要?

见贾赦头也不回离开,永泰帝徒樘气得胸膛急促起伏。

忽然,张口一道血箭直喷而出!

苍老单薄的身躯缓缓倒在御座上。

东内大明宫全宫骤然大乱。

天玺帝徒煜三步两步冲上御座,将委顿昏迷的永泰帝徒樘扶起。

口中一叠声喝令身边太监:“来人,快来人,请御医!”

贾赦分明看见东内宫女太监霎时间乱做一团,却连半步都不肯停歇。

径直抱着贾琮一路前行。

行至紫禁城宫门,夏守忠终于带着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少年急匆匆赶了上来。

“他被气死了没有?”

贾赦劈头就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这话让夏守忠哪里敢回答,只苦笑道:“三爷,你就不能再忍忍?”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他跟永泰帝徒樘之间种种恩怨纠缠,爱恨交织,绝对不是一个区区忍字就能说得过去。

夏守忠沉沉叹了口气,将一个白玉瓶塞在贾琮怀里。

“三爷,这里是活血化瘀的药,回去将琮儿背上淤伤用酒揉散了就好。”

“还有,这是你问圣上要的人,戚有禄。”

“莫要看他年少,手底下功夫不错,更兼医理。”

“他年岁渐长,干爹跟奴婢都舍不得他进蚕室走那一遭,再留在西内总是不便……”

西内现今是皇太后所居,身边还有几位不得永泰帝欢喜的太妃太嫔侍奉。

戚有禄昔年进宫时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大了,自然不好再久居宫中。

贾赦仔细打量着戚有禄,见他生得俊朗,倒有几分像贾琮长大以后的样子,心内不由又多了几分欢喜。

“是戚老总管家的人?”

“嗯,有禄是干爹的嫡亲侄孙。”夏守忠在戚有禄肩膀上轻轻一拍:

“以后你便跟在三爷父子身边,不必再回西内。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干爹跟咱家能护得你一时,却护不得你一世……”

戚有禄紧紧抱着怀中包袱,眉目清俊的少年,双眼微红。

“多谢夏叔,伯爷爷身在西内,风烛残年,倘若有事,还请夏叔多加照应。”

夏守忠微微笑了笑:“好生跟着三爷与琮儿,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至于干爹,你只管放心就是。”

“先上车。小忠子,再会了。”

贾赦深深看了夏守忠一眼,随即抱着贾琮上了自家马车。

贾安贾乐兄弟早已办完贾琮交代的事,双双守在宫门口等待。

见贾琮明明活蹦乱跳的进宫面圣,却昏迷不醒的被贾赦抱了出来,心中大急。

只是两人谁都不敢问刚刚这红墙金瓦的深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驾!”

贾安一鞭子抽向马背,贾乐与戚有禄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

马车刚刚启动,贾琮便睁开了眼睛,将头靠在贾赦怀中。

“爹,你别担心,我没被他砸伤。”

“我只是怕他再发疯伤了你……”

贾赦展颜微笑:“我知道,从抱你出大明宫那会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琮儿放心,他再也伤不了我……”

十六年前他就被永泰帝徒樘伤得够够的了,如今活下来的不过是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

如果不是上次贾琮堕马重伤醒后,展示出绝佳天赋,又说起梦中受到贾代善嘱托一事,激起了他残余的斗志,他根本不会再踏进紫禁城半步。

贾赦转头从车窗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大红宫墙,目光又缓缓落在戚有禄背上。

这金瓦红墙的深宫里,吞噬了多少人身性命?

能多逃出来一个总是好的……

眼神一时黯淡,一时精芒暗闪,复杂无比。

半晌才沉沉地道:

“是了,琮儿,你这几天找个时间去看看你林姐姐。”

贾琮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姐姐?林黛玉?我去见她做什么?”

自他苏醒以来,还真没正式去拜访过林黛玉,就算在贾母处偶尔遇见,也没说过什么话。

“嗯,江南,江南局势只怕不太好……”

贾琮脱口而出:“啊?是不是林姑父快要死了?”

从原书时间线上推断,林黛玉进府已经将近两年时间,距离林如海出事也就快了。

贾赦看着贾琮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也不知道该是赞赏还是震惊。

这孩子见事如此之快,还当真是个妖孽!

“大冬月的,可别浑说,还没到那一步呢!”贾赦拍拍贾琮的小脑袋。

贾琮转开话题问道:“是了,这个戚有禄是爹问圣人要来做什么的?”

贾赦淡然一笑:“你不是要学武功?戚有禄一人起码可以打得过二十个贾安贾乐!”

他也是自幼跟着贾代善亲兵打熬过身子的人,虽然这些年眠花宿柳,醉生梦死,将那点底子折腾的不剩什么。

毕竟眼力还在。

“这么厉害?”贾琮双眼里立即冒出了成片小星星。

难道这红楼世界还是个高武世界不成?

贾赦呵呵笑道:“他还算不得最厉害的,等你以后有机会见了他伯爷爷,就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他原本想问天玺帝徒煜要的人当然是戚老总管,只是被换成了戚有禄。

不过也好,戚有禄年少,可以陪着贾琮一起长大,又多了一层情谊。

贾琮悄悄掀开车帘,一时打量着坐在车辕上的戚有禄侧颜,一时又想伸手去摸他并不算宽厚的背脊。

颇有几分坐立难安的模样。

贾赦看着贾琮满眼是笑,这孩子就算是再妖孽,到底也不过是个七八岁小儿。

这模样才正常。

…………………………

蛰居荣国府东院十几年的贾赦忽然进了宫。

并将太上皇永泰帝徒樘气得吐血昏迷一事,瞬间传遍了整座神京。

永泰旧臣,天玺新贵,连同开国勋贵四王六公,各方反应不一。

都在暗中打探今日东内大明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贾赦刚刚带着贾琮与贾安贾乐戚有禄回到东院,贾母处便接二连三打发人来唤贾赦去荣庆堂。

贾赦将东院大门角门尽皆紧闭,做足了闭门谢客的架势。

就连贾母召见,他都借口身上不好懒得过去。

荣庆堂内。

贾政满面焦灼,忧心忡忡地在堂上踱步子。

“大哥怎么如此莽撞?”

“听说这次连老圣人都被他气得吐血了……”

“难道又要跟当年一样闯下滔天大祸?”

“如今,如今可没有父亲的擎天保驾之功给他续命……”

贾母同样脸色难看异常。

她今早才将贾政一大家子挪进荣庆堂东跨院。

下午贾赦就闯了这么一个大祸。

这混不吝果然生来就是要急死她的!

早知道贾赦如此会惹祸,她当年还不如没有生这个嫡长子!

“政儿,等不得了,咱们亲自去东院问个清楚!”

“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几百人性命绝不能葬送在他手里!”

贾母手中龙头拐杖一顿,也不顾外面正飘着雪,阴沉着脸,扶着贾政往东院角门走去。

贾政心中暗暗窃喜,却什么都不说。

他在荣禧堂内住了十来年,已以荣国家主自居了十来年。

虽然被王氏那蠢货的毒计闹了个灰头土脸,又怎么肯心甘情愿搬出去?

如今正好贾赦犯混,恶了永泰帝,他自然也可以再度将荣禧堂夺回来!

………………………………

东院书房小院。

贾赦贾琮父子用过晚膳,正在细细给贾琮讲解当朝历史。

加上这段时间贾琮自己看来的那些稗官野史,终于将大楚皇朝这百来年历史拼凑出来完整轨迹。

这大楚皇朝之前的历史跟后世并无不同。

只是在明末之时,历史的车轮忽然转了个弯。

李闯进京,崇祯自缢煤山后,九州大乱,七十二路反王,三十六路尘烟骤起。

从白山黑水发迹的女真人,没能入主中原,八旗铁骑在战争中消耗殆尽。

取而代之的正是大楚皇朝开国皇帝徒沛。

徒沛自金陵帝王州发迹,手下共十二位小兄弟,在乱世尘烟里各自立下赫赫战功。

天下初定后,开国皇帝徒沛亲赐丹书铁券,大封四王八公,与国同休。

其中荣国公贾源便是贾代善之父,而宁国公贾演便是东府贾代化之父。

大楚皇朝国运隆昌,至今已是第三代。

十六年前,太子徒烔与永泰帝徒樘隔阂渐深,父子相疑,太子夜不能寐,最终被迫谋反。

却被早已洞悉一切的永泰帝徒樘辣手镇压。

太子兵败,自缢于西山行宫。

昔年追随于太子身边的太子太傅大学士张显,京营统帅赵能,御史台黄着等名臣名将尽皆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若不是太子徒烔兵变当日,贾代善舍命救下永泰帝徒樘,立下擎天保驾之功。

与太子交相莫逆的贾赦与贾敬两人同样逃不过那一刀。

神京菜市口,半旬之内,血流飘杵。

一时间,朝堂静默,宛若死水,人人自危。

永泰帝徒樘痛失自幼栽培的嫡子,追悔莫及,大病一场。

以年高体弱,病榻绵缠为由,将皇位传于原来并不显山露水的皇九子徒煜,移居东内大明宫。

次年正月,徒煜继位,改元天玺。

天玺帝徒煜登基后,次日便追封原太子为义忠亲王,厚葬皇陵。

永泰帝徒樘惊觉被这自以为好拿捏的皇九子摆了一道,待病势痊愈后,暗中把持朝政。

徒煜做皇子时并不起眼,不过是跟随在原太子身后的小尾巴。

登基做皇帝后,当然不能再跟昔日一样透明,选拔亲信进入庙堂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永泰帝徒樘更是大为不悦。

他虽然再度落子庙堂,倒也不好自己打脸,出尔反尔,行那废立之事。

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将皇四子义勇亲王徒灿搬出来跟徒煜打擂台。

只可惜皇四子徒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十几年过去都没能真正扳倒徒煜。

永泰帝徒樘不得已,只能从幕后转到幕前。

形成如今大朝之上,泾渭分明,天悬二日的奇观。

贾赦语意沉沉,将昔年发生的一切对贾琮全盘托出。

贾琮放下在手中记录历史时间线的紫毫毛笔,仰头看着贾赦叹了口气。

“所以大明宫那个老疯子恨毒了爹,便是因为先太子谋反一事?”

贾赦满脸嘲讽:“他不过是后悔了而已。”

“徒小九可不是二哥,对他的感情可没有那么深。不会那般容易被他拿捏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能有起兵造反那一条路。”

贾琮点头,不能再赞同,自古天家最容不得的便是真情。

前朝如斯,后宫如斯。

“爹,先太子是行二,你行三,那当年的皇长子呢?怎么没听你说起?”

贾赦叹了口气:“大哥么……”

他一语未了,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贾安与贾乐戚有禄像是在阻止什么人进院。

“外面吵些什么呢?”贾赦皱眉。

贾琮噗嗤一笑:“我猜是我那个好二叔将老太太请过来了。”

贾赦犯混,在贾政那个假正经眼中这便是绝好搬回荣禧堂的机会,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咱们去看看。”贾赦目光落在被贾琮画的乌七八糟的纸上:“这些鬼画符也收好了,别被人看见。”

昔年贾代善在日,荣宁二府都是太子嫡系一脉。

巨变发生后,贾代善身死,贾赦蛰居,东府贾敬城外玄真观出家修道。

贾政与贾母见势不妙,暗中倒向有太上皇扶持的义勇亲王徒灿。

这也是贾母默许贾政窃居荣禧堂,并这些年来时时不忘打压贾赦的真正原因。

书房小院门前。

贾母脸色铁青,死死盯住贾安贾乐兄弟两人。

“狗奴才!你们居然敢拦我?!”

贾安头上被贾母亲自砸了一龙头拐杖,鲜血直流,却依然毫不退让。

戚有禄闪身护在贾安贾乐身前:“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内半步!”

他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依然是一身太监服侍。

这一出头,反而叫贾母愣了愣。

难道老大那逆子去了宫中一趟,天玺帝连随身小太监都给他配了个?

他们不是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贾母心中顿时狐疑乱窜。

正在此时。

贾赦带着贾琮缓缓拉开院门。

沉沉夜色,一片灯光映着雪光。

光影里。

只听贾赦幽幽地开口问道:“老太太,二弟,我不过是一时恶了太上皇那个疯子而已。”

“你们当真就这么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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