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后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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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齐皇宫的凤栖殿。
皇后一身常服，半倚在靠枕上闭目养神，掌事宫女云姑姑端着一个白玉盘子进来。
“娘娘，这是刚刚进贡的石榴，您尝尝。”
皇后睁开眼睛，白玉盘中颗颗晶莹剔透，红宝石一般的石榴籽，看着确实喜人，她拿起旁边的银勺舀了几颗送入口中。
“嗯，不错，待会儿彤云你也尝尝。”
云姑姑屈膝谢恩。
门口的小太监进来禀告：“淑宁长公主和睿王妃求见。”
“谁？”皇后声音有些大，带着少有的厉声。
小太监一哆嗦，硬着头皮再说一遍，“淑宁长公主和睿王妃求见。”
“睿王妃？”皇后蹙眉，侧头对云姑姑吩咐道：“去把那件正红的宫装找出来，我在大殿见她们。”
淑宁长公主一路上不停地叮嘱安千易，在宫里不要东张西望，不要乱开口说话，皇后娘娘说什么你只管答“是”就好······
安千易一一记下，这次进宫谢恩不过是走个过场，她可不想横生枝节。
领路的宫女把淑宁长公主和安千易，带到凤栖殿大殿门口。
淑宁长公主喜不自胜，“在大殿见我们可是难得的恩典，平时娘娘见外命妇都是在后殿，这表明娘娘很是看重你们这桩婚事。”
皇后娘娘看不看重，安千易不知道，她低头垂目，严格按照淑宁长公主刚才说的，一丝不苟守着宫里的规矩。
进到大殿内，中间的宝座上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身穿着正红底牡丹花拖地宫裙，一色的千叶攒金首饰，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十分的夺目。
安千易不敢多看，低着头跟着淑宁长公主一起行了礼。
“赐座。”皇后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
一旁伺候的宫女迅速搬来两个绣墩，安千易学着淑宁长公主，浅浅只坐了绣墩一半的位置。
“珏儿近来身体如何？”皇后开口问道。
安千易不知道这话问的是谁，只顾着低头，没说话，淑宁长公主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这才明白原来皇后问的是她。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爷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安千易毕恭毕敬地答道。
皇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看来冲喜这一说，还是有它的道理，多亏淑宁的主意。”
原来冲喜是淑宁长公主向皇上求来的，安千易只想翻白眼，一个皇家长公主怎么可以这样接地气呢？
“珏儿待你还好吧？”皇后又问道。
才和顾珏见过一面，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但皇后的问话又不能不回答，安千易只得装成娇羞的模样，头几乎埋在胸前。
淑宁长公主见状，掩着嘴笑道：“小两口好得很呢，虽然珏儿一直在病中，可话里话外对他的小媳妇维护得紧，看样子，十分的满意这门婚事。”
安千易不禁愕然，淑宁长公主你是怎么看出来，顾珏满意这门婚事的？就在刚才还准备把她扫地出门呢。
皇后脸上笑容更甚，“那就好，珏儿得一佳媳，全是淑宁的功劳。”
皇后的夸奖让淑宁长公主满心欢喜，“只要珏儿无事我就放心了，哪里有什么功劳，就盼着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明年睿王府再添一桩喜事。”
和和美美？喜事？淑宁长公主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安千易就差把头低到大腿上了，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两位。
“他们小两口欢喜，当然是最好不过，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安心了。”皇后娘娘示意身后的云姑姑，端起了茶杯。
云姑姑端来皇后娘娘的赏赐，淑宁长公主和安千易再次磕头谢恩，退出了大殿。
望着安千易离去的背影，皇后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云姑姑察觉到皇后的异常，赶紧悄声在她耳边道：“娘娘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回寝殿再说。”
皇后在云姑姑的搀扶下，僵硬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寝殿里。
“彤云，两个小贱种欢喜，我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笑话？你看到她那双眼睛了吗？和安佳慧那个贱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皇后瘫坐到床上，迫不及待说出压在心底的话，云姑姑飞快地去掩上殿门。
“我不就是在花宴上，做了一首她看不上眼的诗吗？她嘴上不说，眼睛里却露出明晃晃地鄙夷，还有先皇后和先睿王妃两个贱人，和她沆瀣一气，仿佛周边的人都是些蠢货，我堂堂镇南侯府的嫡长女，她们凭什么瞧不起我？”皇后的情绪几近崩溃，双眼空洞在床上自言自语。
云姑姑知道皇后的心魔，跪在床前，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
突然，皇后抓住云姑姑的手，声音不知不觉的大起来，“你说，你说，她们凭什么？凭什么？我百般讨好她们，她们就是瞧不起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嫁了人还是这样，不就是我嫁了最没出息的恭王爷吗？
她们越是瞧不起我，我就越是要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我要让她们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她们不是喜欢用不屑的眼神看人吗？我就挖了她们的眼睛，你说，她们坟头上的草是不是都半人高了，哈哈哈哈哈。”
云姑姑顾不上尊卑有别，赶紧捂住皇后语无伦次的嘴巴，劝慰道：“娘娘，小声点，隔墙有耳，您看看现在的睿王妃，安佳慧如果知道她的女儿嫁了一个废物，又被安之远夫妇养得胆小懦弱，蠢笨如猪，是不是很绝望？
您再想想，安佳慧和您，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不说，您的三皇子面容英俊，才高八斗，气度非凡，您再看看睿王妃，缩手缩脚，满身的小家子气，安佳慧现在拿什么跟您比啊？”
或许是心中的郁气发泄了出来，或许是云嬷嬷的话说到心坎里了，皇后渐渐平静下来，云嬷嬷也松开了手。
“安佳慧这个贱人，护着别人的儿子逃命，却扔下自己的女儿，结果女儿被养成这样，真是活该！
那样神采飞扬，名震京城的天才少女，却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甚至还尊以前的家奴为父亲，哈哈哈哈，这是我十八年来，每次想想就很开心的事情。”
云姑姑顺着皇后的话说道：“丞相夫人赵氏还是颇有些手段的。”
皇后点头，“赵氏确实厉害，婚前就知道自己不能怀孕，转头嫁给了当年的探花郎安之远，安之远四十岁官至丞相，赵氏稳稳当当成了丞相夫人，如今的丞相府，上上下下那个不看她的眼色过活。”
云姑姑见皇后终于恢复了常态，松了一口气。
皇后从床上起来，脱掉身上皱巴巴的宫装，“彤云，你说无镜楼的信物到底在哪里？难道安佳慧这个贱人逃命的时候，把信物给毁了？”
“应该不会，这么重要的东西哪能说毁就毁了？”云姑姑帮皇后重新换上了一身常服。
“安之远从里到外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现在就差睿王府没查了。”
云姑姑听了皇后这样说，也思忖起来，“睿王府不好查啊，顾珏腿脚不便，整天都待在王府，稍微有一点动静，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只可惜这个消息知道的太晚，要是睿王像从前一样，住在淑宁长公主府就好了。”
皇后眼睛一亮，“彤云你说，让顾珏出去游学怎么样？”
“游学？睿王身体才好一点，行动又不便，恐怕皇上不会答应。”云姑姑觉得这个主意不好。
皇后却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急忙吩咐云姑姑：“皇上那里我去说，快点，给我重新换套衣服，再去看看小厨房今天炖的乌鸡好了没有？我这就给皇上送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