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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祸起枢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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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殷家今天随着他来的孩子有五个,三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中大的赵匡胤,已经十二三岁,和几个十二三岁到十五六岁的少年都跟在人群最后,叽叽喳喳地也不知在说笑些什么;小点的赵匡义,现在正跟在他大哥赵匡胤屁股后边傻笑。

这就是薛平平所知道的原来的历史中,后汉、后周以及宋代的六位皇帝!至于赵宏殷那个皇帝身份是儿子当了皇帝后追赠的,自然不被他计算在内。

此时赵家最小的男孩子是赵匡美,是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儿,被杜氏紧紧牵在手中,看样子他最得父母宠爱;看他那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儿,此时还不知断没断奶呢;他大眼睛灵动的转动着,到处乱看,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在原时空中被赵二逼死,死了也不落好,被亲哥哥给硬生生给改成了妾生子,也没做过皇帝,缘由便是赵二和赵普两个勾结伪造出来的那个“金匮之盟”;赵宏殷的妾室耿氏此时跟在女眷最后面,牵着两个年幼的女儿,看样子一个四五岁,一个才两三岁左右,说是襁褓之中是有点自谦了;如果赵小三是她亲生的,此时应该是她贴身照顾,而不是在杜氏手中紧紧牵着。

——别人不说,单是赵家只怕是一家大小都来了。

薛平平眼珠儿在那六位未来的皇帝身上转了转,突然微微一笑,朝清宁轻轻问道:“嗯……咱们家有没有糯米粉、地梨儿——就是荸荠,黄精、芝麻、核桃、瓜子、果干蜜饯、饴糖这些?”

清宁一怔,见他口中说了咱们家,自然有了认同,心里一喜,便笑着问道:“有啊,厨中都有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薛平平笑道:“既然伯叔婶子们来了,我也得尽一份心。先前我曾经学过一份美食做法,需要这些,若做了出来,当能让各位贵客一饱口福。”

清宁笑道:“我倒不知道你还会这些。”随即又有些紧张,朝周围这些客人打量一回,很怕薛平平不顾大体闹出什么来,便盯着他十分警惕的小声叮嘱道,“你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薛平平有些不耐地把脸一扭说道:“你要不信就算了!”清宁眼睛用力看了看他,问道:“你还要什么?”薛平平摇头道:“就这些就成。”清宁有些奇怪,追问道:“你想做什么……美食?你真的会做?”

薛平平忍住笑意,做出一脸的认真:“当然会做!我先前说在山中曾跟人学艺,你们非不信!”抬手朝那六位未来的皇帝一划拉,“不过需得他们帮忙做。”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起了兴致,刘知远笑道:“哦,难道我也能做?那是什么样的美食?”李三娘娇嗔地白他一眼笑道:“这些年来他是君子远庖厨,一双手只合舞枪弄棒,你让他来弄,可别弄到最后,大家都没得吃!”

薛平平忍着笑,脸色郑重地答道:“哦,汤圆!因为圆圆的,要下在滚水里烧开煮熟,所以名之为汤圆;又因为可以赶在元宵节这天吃,又叫‘元宵’。用糯米面包裹了馅料,团成核桃大小的糯米团子,或再小点也成。”

清宁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放心,笑着说道:“若是这样,那再过几天等到元宵节时多多的包来做点心,可当真是应景了!”接着又问道,“你既然说是用糯米面裹了馅料,那需用些什么馅料?”

薛平平微笑着慢慢答道:“可用地梨儿、黄精、核桃仁、芝麻、瓜子儿、枣肉等物加黑糖或红糖混合了当馅料包在糯米面里,因其中多包有六种馅料,而又以地梨儿、黄精为主,多吃能袪邪补虚,强壮身体,故又名‘六味帝皇丸’。”见大家听了这名字,脸色都古怪地不说话,面面相觑,随后都疑惑地看着他,便故做没看到似的解释道,“这‘六味地黄丸’虽然味美,可做法简单,大家只需一看便知。”他前后提到的两个名称,虽然音同,可其中二字却是不同的。

至于称荸荠为地梨儿,那是他家乡的叫法,因其肉似梨,又在泥地里生长,故有此名;因其形又有点像马蹄子,故有的地方主要是北方也叫马蹄儿。至于有名的中成药六味地黄丸,是后来依医圣张仲景的方子修改后制成,此时还没有呢。

赵宏殷妻子杜氏一指牵着的幼子,笑道:“莫非我家这俩小子也能做?”她指的是二子赵匡义、三子赵匡美。

薛平平大有深意地打量着赵匡胤、赵匡义、赵匡美兄弟仨,又瞅瞅他们的母亲杜氏,再瞅一下跟在杜氏身后,正照顾着几个小女孩儿、一脸卑微的赵宏殷的妾室耿氏,他们家来的最齐全,这是一家大小都来了,此后跟郭家可以说是通家之好了;看他们这情况别的不说,那赵大赵二赵三哥仨儿肯定是一奶同胞!

那个时空的原历史中,赵二做了皇帝后,为说明他得位很正,便弄出个金匮之盟,意思是其母杜氏怕他们赵氏走了郭荣病逝后郭宗训继位时“主少国疑”的老路,让他们“兄终弟及”,几个兄弟都坐一坐皇帝宝座,然后再传给赵大之子,如此便可避免因“主少国疑”导致权臣篡位的情况,据说让赵普为证,立约放在一只金匣子里面存着,故称“金匮之盟”;可随即又怕赵小三也因他弄出来的这鬼话而争位,非说赵小三是父妾耿氏之子,这就有点扯淡了;如果赵二真这么阴,那烛影斧声的疑案,也不是司马光之流可以否定并瞎扯理由能解释的了!

他目光在赵二那可爱的小脸蛋儿上逡巡着,心里不觉发寒,就这现在这么可爱的小屁孩儿,长大了怎么就那么狠毒?可见为了那张宝座,某些人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啊!他自问自己若是处在同样位置,是绝没有赵二之流那么阴狠毒辣的手段心肠的,正自盯着赵二感叹,突然发现其面相竟然与后世一位大人物的成年面相隐隐有些相似,不禁笑道:“我说呢,原来是凯申公……”他话未说完,将“凯申公的前生”后面三个字给憋在肚子里了。

赵宏殷在旁一怔,随即问道:“什么?”

薛平平笑道:“我是说这位小弟弟,跟我以前见过的一位大人物有些相像,那位大人物名叫常凯申!”

众人听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哪位大人物名叫常凯申,大家都听郭威说过他这“幼子”先前失踪时的状况的,他现在所说的什么“凯申公”,想是什么偏僻之地的小乡绅之流,便放下这话不提。

一时间,清宁让人将所需之物拿来,又搬来一张大桌子,食材全放上面,又让丫环将糯米面揉好,薛平平便看着几个魁梧壮实的男士:“正需几位大力!”将核桃分给几个人,让他们把核桃仁取出来。

刘知远哈哈一笑,取过几个核桃握在手心里,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两手微微一捏,再伸开手来,不但坚硬的核桃壳粉碎,就连核桃仁儿也一样成了碎沫;他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朝郭威等人问道:“你们如何?”

旁边女眷堆里,李三娘撇撇嘴巴笑道:“你们看,我说的若让他来弄,真就没得吃!这都碎成这样了,还能用?”

众人都笑了起来,刘知远脸不红心不跳的跟着大笑,边笑边又抓起两把核桃:“我再试试,这回小点用劲!”说完小心翼翼地一捏,再伸出手看,果然核桃壳整齐裂开成瓣,露出完整的核桃仁。这回他便得意洋洋地炫耀着伸手给大家看,哈哈大笑着说道:“先前那是故意逗你们的,大过年的让你们开开心!”

郭威伸出抓住核桃,如法而做,也一样能捏开;赵宏殷也不在话下,笑眯眯地捏开几个核桃,这和当朝宰相一同较技,虽是玩笑,也让他心里颇感得意;至于刘延庆和另外几个武将,当然也不在话下。张贞和两个文官,却不上前掺和,只站在一边微笑。

来帮着郭威陪客的义兄张同芝,也站在旁边笑着看,并不上前。他虽然也会些武艺,但并不出众,先前所做的小官也属文官一系。真要说起来,他的身手或许还不如年少的儿子张琼呢。那张琼虽年幼,却身高力大,本就擅使长枪,马上步下的功夫又经过郭威郭荣父子这些天的指点,已经显示出颇为不凡的高妙精深。

只是几个少年中,唯郭荣、张琼、赵匡胤几个,虽然年少,但竭尽全力,竟然也能捏开,刘承佑等人脸色涨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劲也捏不开,只得悻悻放下。

薛平平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武夫手上功夫是真的厉害,便是他在那个时空中,除了见过寥寥无几的数人手上功夫特异之外,也没见过多少能徒手捏开这种硬壳核桃的人,就他现在这小身板儿,让他随便捏他也捏不开,就不出丑了。当然他现在是个少儿,身上还有伤未愈,也不用去试。

随后薛平平便指挥着几个仆妇丫环,将剥好的地梨儿和黄精、核桃仁、芝麻、果干蜜饯等物混在一起,碾碎后和着黑泥般的黑糖,包在和好的糯米面里,一个个包成核桃大小,这元宵便包成了。

只是赵小二人小又爱玩,不过包了几个汤圆,便将脸上身上弄得处处都是糯米粉,颇为好笑。

清宁急忙命丫环去端水拿手巾来,那耿氏急忙牵了他去给他收拾干净。

看着捏好了摆满一大扁箩的元宵,薛平平笑着道:“拿到厨中水开下锅,水开加点凉水,滚水三次可食。”说着便带着一脸的疲惫坐了下来。赵宏殷妻子杜氏十分有眼色,急忙说道:“看来哥儿是累了,让他歇着,等这元宵下好了,咱们都尝尝哥儿说的这美食!”

李三娘笑道:“哥儿说是在山中学的,莫不是跟哪个老神仙学艺了?咱们可得多吃一碗,说不定就能长生不老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随后便跟着两位男女主人往外走。只是郭威清宁夫妻两个听了这话,看着薛平平,脸色俱有点古怪,却都未接话。

薛平平看着他们背影,心里思索着,即使有这六位皇帝在自己面前,除了郭威、郭荣父子外,其余皆不可能成为自己助力;即使郭威、郭荣两人,已经视他为自己子弟,回护他疼爱他有可能,但现在也不可能听他指使,叹息一声,坐了下来。

苏叶又来给他盖上毛毯,关切地轻声说道:“你还没好呢,还是少费这些心思,只怕于你身子不好。”

薛平平闭着眼睛答道:“就随口说几句话,又当的什么?”连翘也跟着说道:“虽然没大碍,可咱们也得小心着不是?平哥儿你身子就是原来再好,那也是原来,依我说你就安心的将养着,将这身子养的大好了,再想做什么不行呢?”

薛平平也不便拂了两个贴心照顾他的丫环的心意,便点点头道:“嗯,两位小姐姐说的是,我听你们的,以后就好好养伤!”

两个小丫头连翘才满十四岁,苏叶更小还不到十三岁,个头只比才“九岁”的薛平平稍高,听他喊自己小姐姐,而且言语中很在乎她们的劝说,虽然有点疑惑,可也高兴得眉眼弯弯的。

二人被清宁调派来,专门服侍他,看来以后便是他房中的人了,原还担心这小主子任性调皮,极难侍候,开始心里都打着鼓,一直提着心呢,可这几天下来,她们说什么话,只要有道理,这小主子都能听得她们的劝,而且很郑重的道谢,即使有时不注意说话稍微冲了些,他也不在意,最多朝她们点点头示意一下,原本提着的一颗心自然便放下了。

等到天黑,郭威、清宁夫妻和郭荣三人,送走了客人,又来薛平平这边,看他情况。两人坐到床前,才说了几句话,便听外边来报,说是枢密院有人来见。郭威皱皱眉头,让来人在正厅等候,自己去换衣服。清宁问道:“这时候来人,难道有什么急事?”

郭威冷笑一下,摆摆手道:“哪有什么要紧事,先前他们曾给我吹过风,说枢密院中现在无人主持,须得我去当值,当时我没当回事,也就没理会他们。”清宁也有些奇怪了:“桑相公出使契丹不在家,那不是还有张枢密吗?他可是皇帝的亲家公,也没听说他调任啊?”郭威道:“已经调任宣徽院任宣徽使,看来陛下是想调整一下枢密院了。”清宁道:“那不是还有两个直院在的嘛,陈世立是桑相公的心腹,袁品贤是杜驸马的心腹,就俩五品属官平时还仗着他们主子的势来挤兑你呢,生怕捞钱的时候你挡了他们的财路,现在那两个怎么着?是不是出了什么篓子,他们见事不妙想着脱身,就要把那一摊子事撂给你了?”

郭威也摇摇头表示不解,随即又轻蔑地说道:“谁知道他们那帮腌臜货又在想什么呢!不过据说那位陈直院得了风寒,说是已经烧得昏迷不醒;袁直院得了腹泻,说是跑肚拉稀,拉得脱了人形只剩张人皮,两个上吐下泻的都昏迷不醒,眼看着要停床了!”

所谓停床即人将死或已死,须得换床,将之抬到另外准备的床榻上躺着,便是要准备办丧事了。

清宁听了也是一笑,可随即又担心起来,皱眉问道:“不是又在闹什么妖蛾子吧?好好的两个人就都一起要死不活的了?怎么就这么凑巧?”郭威浑不在意地又笑了笑,握住妻子胳膊宽慰道:“没事!只要陛下信我,随他们闹什么都不怕!”

清宁看着丈夫,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也说了,皇帝是想要调整一下枢密院,会不会是冲着你来了?那些人现在缩下去想推出你来,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让你来顶缸?”

郭威拍拍她笑道:“你这就有点杞人忧天了啊!”见妻子仍然面带忧色,便轻轻解释道:“你忘了平哥儿还在咱们家呢?”

清宁点点头道:“也就是说,这次调整枢密院只是皇帝的调整朝堂的一个设想,并不是冲着谁来的?”沉思一下,仍然有些不放心,“你也知道,平哥儿那边不一定有准,咱们接的这差事,要是找不到那件宝物,皇帝会不会……”

郭威摇摇头笑道:“你放心,你想的那些不会发生的!陛下不是刻薄炎凉之辈。陛下当初找到我,就曾说过,只是让我从咱们这边查找,并没指望着一定能找到。只要咱们尽了力,不管结果如何,陛下心中都会明白。当然能找到更是意外之喜!咱们都知道,真要找着了那件宝物,陛下是不会亏待咱们的,可是这事太过渺茫,是不能指望一定功成的。此事若无果,陛下最多也就是失望而已。陛下与我亦曾同历生死,我当然也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品性。不管外人怎么说,但我认为陛下不是薄情之人,他对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还是很看重的。像先前刘三哥那么跋扈,连陛下的面子都经扫了,不也就是让赵相公去训斥几句?该加的宰相衔还是给加上了。何况我对陛下,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忠心耿耿,在朝堂中也多与人为善,并不曾树敌,何况……呵呵,”他苦笑一声道,“就我这如今在枢密院中只挂个虚职不厘务,不上不下的又不掌兵权,除了与刘三哥是自幼结拜的兄弟之外,又从不结党,在朝堂上也没有什么惹眼的势力,便是想让陛下对付我,那也不够资格啊!”

清宁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那他们就只是纯让你去枢密院管几天事?别的什么猫腻一点都没有?”

郭威笑了笑道:“就是有什么猫腻,那也得到了枢密院才知道,现在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清宁仍然有些担心:“我看你还是警醒一下,你在枢密院里没什么人,又长期不厘务,就是那些人惹出了什么祸事,你也不清楚,警醒点没坏处。”

郭威笑道:“是是,你说的对!常言说妻贤夫祸少,我会警醒的。”说罢便去换了衣服出去见客。

等到郭威见了客回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坐下后看着清宁疑惑的目光,便解释道:“没别的,就是去枢密院当值的事。”见妻子还要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接着说道:“他们拿来了张宣徽的手谕,说如今他调任宣徽院,桑相公又出使,枢密院又事关军国重事,不能没有主官主持院务,而我是枢密院院判,三位大员只有我在,须得我去坐镇方才能使枢密院安稳。我也问了近期枢密院中诸事,他们说了些近期状况,并没什么大事异常,就差赌咒发誓了。年前枢密院中有张枢密那尊大神在,他们也不敢乱来;年后封印,张枢密调任,西府也同样是不过完元宵节不理事,更没什么。虽说陛下有心调整枢密院,可这不是还没调整嘛,所以只须有主官坐镇便可,否则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没人主持及时处置可不行。别说那两个直院告病,就是好着也不能指望他们,有些事不是他们两个有权处置的。只有我这个院判现在京中,还名正言顺,这就非得我去了。谁让枢密院现在与政事堂并称东西二府,还管的是军机要务呢!”

清宁皱眉,想了又想道:“我总感觉到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平常,你得多留意些,反正你现在枢密院中最大,他们要是敢炸刺,你就下狠手整治!”郭威颇有自信地微微一笑:“他们大概也都知道吧,我郭威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他们要是敢捋虎须,那就得准备着被老虎一口吞掉!真以为我只在枢密院中挂个虚名,什么都管不了呢?呵呵,只怕他们没那个狗胆!”

清宁、郭荣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对郭威当然是有信心。倒是床榻上躺平的薛平平听后,撇了撇嘴巴。清宁一瞥之下,偏又看到了,当即便皱眉喝问:“你撇什么嘴?就你个毛孩子又懂得什么?”

薛平平白了她一眼,转过头悻悻说道:“我只知道,轻敌者必败!哪怕对方是一只苍蝇,你若是没有苍蝇拍子,也是不好拍死它的!何况那些人要是真有什么猫腻,肯定也早就设计好了圈套,留下了退路!”

郭威见妻子又要发火,便急忙劝阻:“好了,别生气,哥儿说的也是正理。苍蝇拍子么……呵呵,”他笑着看看薛平平,“你虽年幼,这个比喻倒挺形像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的?”

薛平平歪过头来看了看郭威,随后又缩了回去,并没答话,心里说也是啊,这郭威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代雄主,与郭荣父子两个并称五代十国时期最英明的两个皇帝,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过去?

清宁见薛平平闭上眼睛装睡,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了戳,轻轻笑骂道:“你个小东西,装什么大人儿?也太小瞧你阿爷了!”郭威看薛平平闭上了眼睛,便轻轻说道:“天晚了,哥儿或许也累了困了,让他歇着吧。”说着便站了起来,又叮嘱了连翘、苏叶两个几句,便回房去了。

第二天郭威早早起来,便带着两个长随郭贵信、郭贵仁去枢密院当值。

枢密院与政事堂一样,坐落在宫城之内,这东西两府算是朝廷中最重要的两个处置军政要务的机构;自隋唐以来朝廷所设置的三省六部,其职权现在大多落在东西二府中,而且别的部门不像东西两府设在宫城之内,而是建在宫城外的御街东西两边。

郭威来到宫城外下马,徒步进宫,来到枢密院中正堂。所属辖下当值的枢密院本部及各房官吏,俱来参见。

郭威分别询问了院中及各司诸事,确定一切如故,并没有什么异常,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下,便挥手让他们散去,命人拿来近期的卷宗自己慢慢看着,算是熟悉一下。

还没等看完一卷,便见一个属官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躬身一礼,神色慌张地禀报:“院判……走水了走水了……”

郭威一听,顿时大惊,急忙站起来就朝外面跑。宫中失火,从来都不是小事,真要惊了皇帝,那必然会有一大堆麻烦。可他跑出大门朝四周张望,却什么事也没有,不但对面的政事堂平静如常,就是稍远处的内宫也静悄悄一如既往。他回过头来,面色冷峻地凝视着那来报信的小官。

那官员乃是枢密院下辖的造作房的一名副主事,先前来参见郭威时并没有他,来的都是下辖各房的主事官;此时他见郭威目露寒光,便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凉,急忙镇定心神,继续禀报:“院判,下官说的不是宫里,是……是……造作房……咱们院里下辖的造作房工坊走水了……”

郭威微微抬起了头,眯起眼睛来俯视着他,冷笑一声:“哼!你想好了再说!”

那副主事猥猥琐琐地答道:“是是。”低着头捋了捋思绪,便禀报道:“是这样的,这不是元宵节即将到来,咱们造作房制作的灯彩按开封府要求,应当在这几天安放,下官便去查看,准备派人将灯彩用车拉出安放;可是下官方才去造作房……远远的就见那边浓烟滚滚,下官也慌了,急忙进去查看,却见是堆放的灯彩棚子走水……全……全给烧光了……根本没……没剩下一件……只有一堆灰烬……”

郭威有些糊涂了,急忙追问:“你说什么灯彩?我枢密院什么时候要造灯彩了?历年元宵节庆,东西二府是不造灯彩的,怎么造作房会造灯彩的?”

那副主事抬头看了看郭威,似有难言之隐,嘴巴张了几张,又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郭威却不容他细想,厉声喝问:“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副主事身子一哆嗦,急忙答道:“是是!院判说的是,咱们枢密院先前是不造灯彩的,不过今年桑相公出使契丹,张枢密调任宣徽院,院判先前又不常来……是陈直院、袁直院他们两个商议的,说历年不造今年咱们造一次,造作房作坊中有那么多工匠,技艺不凡,这些天没事也是白白养着,不如让他们干点活儿;若是造个奇异的彩灯出来,安放在御街上,说不定能得个彩,能让……能让陛下……或能博得陛下圣眷,便凑出一笔差余钱,造了个足有十来丈高的九层宝塔灯,也报给了开封府,开封府也给划定了安放所在,就等着这两天安放了,谁知……谁知……就被一把火烧成了灰……”

郭威听后,一拍额头,该死!查问了半天,什么都查了问了,却把这个造作房辖下的作坊给忘了!随即他又警醒过来,不对!他也没忘,先前询问辖下诸官,也都问过了,却未曾听造作房主事说过此事,莫非是有意隐瞒?急忙追问道:“你们主事呢?先前本官询问诸司事宜,他为何隐瞒灯彩事宜不报?”

那副主事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先前本房主事是王传瑜,他不是调离了吗?因才离任,还未有新主事到任。”

郭威道:“王传瑜?”神色一凛,急忙追问:“谁说他调离了?”想了一下,先前那个王传瑜却是和枢密院辖下诸官吏一起来参见过他的,当时也曾问答过几句话,见没有什么便让他和那些属官一块散去了,这时他冷笑一声,心说莫非那什么猫腻便是藏在这里?便吩咐随从立即传那王传瑜来见。随后他便领着几个属官,一块去宫城外的造作房作坊查看。

来到设在宫城外、内城西南角的枢密院造作房作坊,此时那作坊内的火势早已被扑灭,走近了方才能看到作坊上空仍有袅袅轻烟飘浮,远处围着些看热闹的人群,作坊门前有几个枢密院下属的军兵把守。

郭威等人进了作坊,便来那被火烧成了灰烬的大棚查看,确实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一堆灰烬,幸好扑灭得快,火势没有漫延,只烧了那座木棚,别无所损。可是——那一堆灰烬,烧得虽然彻底,而且在被扑灭时,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却根本没有一点宝塔的形状,连那座木棚也有些低矮窄小,哪能放置十来丈高大的宝塔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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