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眉来眼去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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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可真行，自己能把自己绊倒了。”一道人影遮住了光照，殷鹏的声音从陶古津头顶传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地上，竟没察觉到殷鹏已经走到了跟前。
“元元，快拉你姐一把。”殷鹏一边伸手，一边向一起跑过来的澜海网记者，也是殷鹏女朋友的陈元说道。
“不用不用，没关系，我自己起来。”
陶古津两手撑地，迅速站起身来，她拍打着手上和屁股上的尘土，左手的黑色号码在飞尘中若隐若现。
此刻，她彻底沉没在失魂状态中，不同于常做的噩梦，刚才那亦真亦假的两个场景，让她失去了判断力，只是木讷地跟着两人的脚步，向舞台前方走去。
“你干嘛去了？”陈元向陶古津投来好奇的目光，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满是求知欲。
陶古津登时一怔，闻声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陈元，对上那满是疑问的目光后，立刻学着灵异片里的动作，悄悄拉过了她的手——
热的！软的！是真实的……
“呃……没事儿！刚在楼里转了转。”
她长舒一口气，自己并不擅长撒谎。可她总不能告诉陈元，就这一会儿工夫，她在真真假假的场景里来回穿梭，还带回一串奇怪的数字吧。
陶古津撇过头刻意避开陈元的视线，故作镇定，想用最快的方式结束这个无法言说的对话。
藏在身后的双手，仍旧机械般地来回搓着掌心。
平静半晌，看到陈元不再追问，她才又仰起头，重新感受世界的真实。
可目光所及皆是群山连亘，身处深山幽壑，不见车水马龙的喧嚣。她和现场的人反倒像被投入深井中的青蛙，只看得见头顶井口般大的那片天。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犹如坐井观天，一无所知。
现在看来，这世界的一切并不是“非黑即白”。
起码，刚刚她遇到的，就不能简单的用真实和虚幻来划分。
她悄悄将左手置于腿边，沉下眼快速瞥过，那数字竟依然清晰。
一系列的疑问促生着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春风中的野草疯长着……
“下面有请矢量能聚国际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魏明义、亭胡科研所所长亭敬共同上台，为亭胡科研所启用新设备。”
随着活动主持宣布下一步流程，掌声随之响起。
陶古津的思绪也被重新拉回仪式现场，她将目光投向舞台的那一侧——
亭敬正和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相互伸着手，请对方先走上台。
两人走到舞台中央，在众人的见证下，齐将右手置于身前的启动球上，隆重的音乐响起，身后的大屏幕放出绚烂烟火，标志着此次捐赠的科研设备正式启用。
“原来这人就是这家生物科技公司的总儿啊。”陈元用肩膀撞了撞陶古津，转头给了她一个满是内涵的眼神。
陶古津闻声，忍不住将视线集中到那个叫魏明义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戴着无框眼镜一脸斯文，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像被仔细削过一般，面容竟比许多女性还要精致，看起来就像是各类明星的综合体，好看得有点不真实。本是健康阳光的小麦肤色下，却被眼睛中的阴郁神色，笼罩了一脸沧桑与深沉。
陶古津回想起来，这魏明义在仪式开始前，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按照以往经验，双方代表会在活动开始前作简短的座谈，即便没有安排，也会聚在一起熟络感情、畅谈规划。
可这魏明义算不上什么重量级人物，却等到仪式开始后才出现，那段时间他去哪了呢？有什么事能比这场合还重要呢？
想到这，她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盯着舞台上的魏明义出神。
她赶紧转移视线，怕因此产生流言蜚语。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移开视线的一刹那，舞台上的魏明义却向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一幕“一来一回”，刚好被陈元“捕捉到”，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陶古津，张了张嘴，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立刻闭上了……
“助力推动科研技术实力的提升，这是我们一直在坚持做的事。”仪式结束后，魏明义在接受采访时谈到捐赠初心。
陶古津几乎脱口而出，问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魏总能不能谈谈，作为国际知名生物科创企业，为何在一众乡镇中选择了又远又偏僻的亭胡镇，选择了刚刚成立的企业科研所，捐赠这么大手笔的科研设备，是有什么个人情怀在其中吗？”
听到陶古津的问题，魏明义表情一顿，又迅速恢复亲和面孔：“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问得好。情怀肯定是有的，我就出生在小镇人家，吃过贫穷的苦，是科研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想给予乡镇和民间科研领域更多支持。当然，不仅仅是亭胡镇和这家企业科研所，我们也在其他地方陆续捐赠了大量的科研设备，做企业更要有社会责任感，你说对吧？”
一席话下来，陶古津察觉到，魏明义的话看似有理有据，但细听下来却在顾左右而言他，他并没有说出选中亭胡镇的真正原因。
至少，陶古津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话不对题的情况在以往的采访中也很常见，但这个魏明义，却好像在故意调转话题方向，特别是他看到陶古津开口提问时，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怎么看都有点儿“略显慌张和意想不到”？
“这个问题不在他的计划内。你问他对亭胡镇的情怀，他跟你说他是小镇生人；你问他为什么选这么远的亭胡镇，他告诉你不光选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总之，所有的说法看起来合理，却都避开了亭胡镇本身。”
陈元晃着脑袋，分析得头头是道。她边说边看向陶古津，“看来捐这些设备还真有别的理由。”
陈元为自己的分析能力暗自得意，看到陶古津没说话，又忍不住悄悄附到她耳边：“你们认识吧？你和那个大佬，魏明义。”
听了陈元的话，陶古津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眼睛中写满了不明就里的神色。
“我看到你们俩眉来眼去了，不过别担心，我嘴很严。”陈元说完，用手势在嘴边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陶古津听了不自觉地将眉头拧到了一起——这番话让她哭笑不得。
她虽然已列入大龄剩女的队伍，但却不至于如此恨嫁。
她盯着陈元一脸苦笑，开玩笑似的反唇相讥：“陈元，你该不会是癔症犯了吧。少看点那些‘霸道总裁小娇妻’的文儿，快把你带沟里了。”
“诶？古津姐姐这就恼羞成怒了？”陈元爽朗地笑着，容不得陶古津解释半句，一甩手跑去找殷鹏了。
“哎你……”陶古津还想说些什么，陈元却早已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陈元跑远的身影，她不禁琢磨起她的那句“眉来眼去”——
难道自己当时悄悄观察魏明义被发现了？
想到这，陶古津的内心忽然不安起来：如果连陈元都察觉到了，是不是表示，很多人也看到了？
“真不该过分联想。”她懊恼不已，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要不是经历了那件怪事，她万不会对这里的一切生疑，更不会直勾勾地盯着采访对象暗自揣度，这说出去，的确难以辩白。
可即便是现在，与神秘男人对话的场景仍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像是一个信号，在不停地提醒她记住那一刻……
“信号……”
她喃喃自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掏出手机——
果然！有信号了？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一切场景如常，与此前并未有何不同。
目光再远一点，厚重的山体仍旧坚固矗立。
她记得下车时手机就一直没有信号，如今依旧没看到基站的影子，这信号又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那电话……”
那电话不对劲！
陶古津觉得这一切越来越难以捉摸，现在想来，或许是那通电话打破了幻境，把她拉回了原来的轨道。
可她看了看手上的数字，却又立刻自嘲：“这也不全是原来的轨道吧。”
她抬起手捶着后脑勺，暗中觉得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对话看起来并不全是巧合，好像被刻意安排过，但又好像……脱离了原有的安排。
但不置可否的是，自己显然已置身其中，被动地成为了某个事件的某个环节。
可……自己这一环处于什么位置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
潜意识在警告她忘记这件事，但手中的数字却在提醒她探寻真相——
“忘了就回到最初了吗？如果这两个场景的经历都是真的，那么一个场景里的人消失了、物消失了，可为什么偏偏留在我手上的数字没消失？要么全部消失，要么全部存在，可现在是什么……相互融合？”
“这说出来谁能信呢？”陶古津仰面向天，想跳出这环境去思考一番，但真切感受却让她始终分不清虚实。
她定是不会同其他人讲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甚至后悔以前没有多看点穿越小说——极度缺乏经验。
“我该不会是精神病吧？得癔症的那个？”这想法一出，她都快哭了，自己要真是那个有精神问题的大龄剩女，那这世界对她就太不公平了。
“难道梦都开始侵入现实了？我是不是还没醒啊……”
她心里想不明白，唯有冠之以“梦”似乎才说得通。
毕竟，一个人遇上灵异事件的概率微乎其微，自己又何德何能，成为这“天选之人”呢？
“梦……”想到这，她灵光一现——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她赶紧跑向来时的那辆面包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切都是从下车前、睁开眼后变得不一样的，那就接着再做一遍吧，说不定就是个梦，醒来时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说完，她双手合十，果断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