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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猫与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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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的莫问轻柔地替小丫头揉着有些积食的小腹,舒服得她躺在床上直哼哼,像极了头小猪。

“以后当少吃些,吃多了也不好。”

莫问眉间带着笑意,细声细语。躺着的小丫头闭着双眼,哼唧着嗫嚅:“这不是太久没吃到哥哥做的菜了么,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那也节制些,虚不受补,得慢慢来。”莫问手中动作不停,随着手掌轻揉浑厚的内力不断渗进小丫头腹中,让其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在腹中打转,没一会儿就安静睡去。莫问收回手,将丫头鞋袜脱下,拽过锦被覆在其身上,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那青涩小脸,幸福又满足。

门外忽传来一阵交谈声,莫问皱眉,起身打开房门,世子殿下和两位雍容华贵的公子哥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丫头在休息,烦请各位换个地方叙旧。”莫问轻轻将门带上,平淡的语气却让得徐凤年立马噤若寒蝉,打着手势让身旁的两个狐朋狗友闭嘴。见二人面色疑惑,憋着嗓子低声道:“这可是高手高高手,一言不合拔剑的那种,不想各自老爹来替你们收尸就继续多舌。”没办法,莫问给徐凤年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至今脑子里还刻着那道离他眉心只差三寸的寒光。

“前来叨扰是想邀请莫大哥同去领略一下这凉州最美的风土人情。”

徐凤年转头对着莫问赔笑,边说边眨眯着眼睛,露出男人间都懂的淫笑。

看着神情猥琐的徐凤年,莫问有些好笑,嘴角勾起,看得一旁的世子殿下有些呆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莫问发笑,平日里都是冷着脸拒人千里之外,此刻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北凉响当当的世子殿下最爱去的莫不就是那紫金楼,作为凉州风头正盛的烟花之所,那位花魁鱼幼薇的功劳一半,另一半就属这世子殿下了。虽坊间传的名声不太光彩,但作为北凉最大纨绔,影响力是不容置疑的。再说世子殿下最讲究格调情趣,连他都流连忘返之地,其余追随世子风采之流自然趋之若鹜。

别的不说,跟人吹嘘时骄傲地竖起拇指:我可跟世子殿下上过同一家青楼。围观者也不由眼中浮起崇拜之色,皆讨笑着催促当事人讲些场面细节,讲话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绘声绘色说起,人群中不时发出一声赞叹。

徐凤年的两个小跟班李翰林严池集暗戳戳打量着莫问,二人可是世子殿下的忠诚狗腿,严池集充当狗头军师,李翰林则背黑锅最佳人选,反正皮肉紧实,一顿打着实算不得什么。三人在凉州城中兴风作浪,恶名远播。

“去哪?”

莫问瞥向笑容满面的徐凤年。

“莫哥,你跟我们走就是,保管让你不虚此行。”徐凤年热情地招呼着莫问,转身踢一脚立在一旁二人,催促他们带路。

北凉王府门口。

四匹骏马从中奔出,转向城中主道,飞驰而去。

马上的徐凤年大声欢呼犹如脱缰的野马,两个狗腿也很有眼力见地嚎叫着回应,三骑在大道上横冲直撞,街道两旁百姓皆慌忙躲避,唯恐躲闪不及被殃及,莫问则稳稳地跟在后面,打量着这座北凉的中心。

街道两旁民房鳞次栉比,坐落有序。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擦踵,一派繁华景象。酒楼,茶楼,布庄分布在各个街口,沿途最多的就是青楼,也不知是不是世子殿下带动了这一行业的蓬勃发展,面容姣好体态丰腴的小姐们涂着香粉,穿着暴露地站在门口揽客,不时与路过的熟人调笑,捂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四人在一座装饰高雅的楼阁停了下来,大门上方的牌匾龙飞凤舞写着紫金楼三个大字。与当街揽客的青楼不同,那是名气低下的青楼做的勾当,紫金楼来往的都是王公贵族的世家子弟们,不屑做那跌份之事。相传上面那位天子都慕名到访过,这让紫金楼的老鸨龟公小姐们都不由有一股傲气,颇有些奉旨嫖妓的优越感,门口仅立着两个龟公欢迎上门的客人。

四人翻身下马,一同朝着门口走去。门口一个龟公定睛一看,又惊又喜,行礼完立马跑进楼内忙着去通知上头几年未见的世子殿下回来了。徐凤年没说什么,黑锅李翰林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上前牵马的龟公怀里,上面的数字让龟公布满褶子的脸笑得像朵菊花。

一行人刚跨进大门,一个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老鸨便匆忙迎上前来,一双柔夷轻锤着徐凤年的胸口,胸前两座巍峨的山峰有意无意地擦着世子殿下的手臂。

“哎哟喂,世子殿下你可想煞奴家了,三年前一别就没来过,我们幼薇是茶不想饭不思的,天天念叨着呢!”

徐凤年手臂不着痕迹地从那对慷慨中间划过,不知不觉间裂缝中便多了一张银票,他笑着戏谑道:“韩姐姐我也是想念得紧啊!这不刚回来就马不停蹄过来一亲芳泽。”

“哎呀,你可就会戏弄老娘,几次让你去老娘房里我好给你推拿一番,却总是推脱。也是,人老花黄总比不得这年轻貌美的女孩们。”老鸨掩面欲泣的模样让一旁莫问深深感叹做这一行的演技高超。

“好了,韩娘别说笑了,这两位我好哥们你都认识,按以前老样子给他们安排。”徐凤年正经起来,指着严李二人说道。又看向一旁莫问询问,“莫哥跟我一同去欣赏一下这花魁风采?”

“走吧。”

莫问言简意赅,微微点头示意徐凤年带路,后者笑着转身,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屋后。被称为韩娘的老鸨则一脸惊奇地看着离去的二人,居然有人能让跋扈的世子自愿做带路童子而后者还觉得理所应当。

二人从紫金楼后堂小门穿过,沿着青石板路来到一处独栋院子,院子里种满了青绿的芭蕉。高高的院墙上趴着一只全身雪色的白猫,慵懒的眼神斜着瞟了二人一眼,缓缓甩动两下毛茸茸的尾巴,跳下院墙看不见了。

徐凤年推开院门,院内除了芭蕉的清香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檀香。莫问跟着徐凤年走进院子来到大堂,一名风姿绰约的青衫女子正坐在一只椅子上,逗弄着方才的白猫,白猫惬意地躺在女子怀中享受着抚弄,中央古朴香炉正升起袅袅香烟。

见到来人,女子缓缓起身,行了个官礼。莫问这才看清女子容貌,不施粉黛仍眉眼含波,面似桃花,雪肌吹弹可破,胸前的宏伟更是自己这几年见过女子之最,真胸襟宽广。这便是花魁第一鱼幼薇么,果然名副其实。

“还以为新人胜旧人,世子殿下把小女子忘了。怎么今日世子殿下有空来我这小院,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呢。”

鱼幼薇话语幽怨,眼中却平淡毫无波动。

“这不刚回北凉,睡醒就来找你了。本世子可不是那负心乱性之人。”

徐凤年打着哈哈,眼前的女子确实极美,连阅女无数的他初见时都被此女容貌惊艳到了。

莫问看着相互试探虚与委蛇的二人有些无语,自顾自走到一旁坐下,从桌上茶壶倒上一杯热茗,静静品尝。

鱼幼薇面色疑惑地看向徐凤年,“这位公子是?”

“哦,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莫哥,听闻幼薇盛名,特来拜访。”

听着这话,鱼幼薇悬着的心放下,跟这位北凉世子称兄道弟的大概也是哪家纨绔公子,对自己的计划构不成什么威胁,想必男子腰间悬挂的玉笛也是为了附庸风雅,欺骗些未经世事的单纯少女罢了。

“不知世子殿下和莫公子想要幼薇做些什么,吹拉弹唱恐怕二位早已看腻,入不得二位法眼。”

鱼幼薇低着眉头细声说道。

“听闻鱼姑娘成名之作乃一套剑舞,不知可否受累让在下一观,鄙人可以为姑娘伴奏。”

徐凤年还未搭话,静坐的莫问却突然开口,一双眸子直直打量着鱼幼薇。

鱼幼薇一瞬失神,但立马浅笑着:“既然莫公子这么看重幼薇,小女子自当是愿意的。”说罢便从大堂左侧架子上取下一把细剑回到中间,徐凤年则斜倚在莫问对面托着腮。鱼幼薇欠身行礼后开始摆出架势,莫问取下腰间玉笛搁在嘴边,一阵清脆的笛音袅袅传来。

鱼幼薇身体跟着手中细剑来回舞动,静若流云,动似脱兔,手中细剑翻转,在空中晃出一道道剑花。笛声越来越悲怆,如泣如诉,哀转久绝,鱼幼薇的身子一顿,接着恢复舞动,绝美的脸上却流下一道泪痕。

很快,一段剑舞到了最后尾声,笛声渐渐减弱,鱼幼薇手中细剑却飞舞得更快。当最后一丝笛音落下,鱼幼薇眼神一凝,手腕一转,手中细剑径直向沉醉的徐凤年刺去,寒光在其眼中迅速放大,徐凤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靠!又来!

就当鱼幼薇要完成自己的家仇国恨之时,本该在坐在右面的莫问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自己面前,两根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剑身,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只是徒劳。鱼幼薇知道,当莫问挡住这一剑的那刻起,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复仇化为了泡影,即使她离徐凤年仅有几尺距离。

莫问清冷地看着鱼幼薇,手指一震,细剑寸寸化为碎片,掉在地上清脆刺耳,如同失去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上的鱼幼薇的心。

徐凤年正要起身,莫问却转身一掌朝他轰来,世子殿下全身绷紧,一头长发被强大的劲风吹起,连脸皮都被吹得生疼。

“嘭!”一声,掌风从徐凤年耳边穿过,印在一名正无声刺向世子殿下,全身黑色的刺客。黑子之人迅猛地倒飞出去,撞翻了一排桌椅板凳,最后牢牢嵌入墙壁之中,了无声息。徐凤年心有余悸,这人到了身后自己却丝毫未察觉,若没有莫问恐怕就是一箭穿心。从生死之间逃脱的徐凤年兴奋地喊着:

“太帅了,莫哥,你就是我的偶像。特别是那一招隔空打牛,“欻”一下就把那刺客干飞了。”

莫问收回手,顺便将玉笛重新系回腰间,转身静静地看向地上的花魁。

鱼幼薇脸色更加苍白,她也不知道背后之人竟还安排了后手,恐怕刚才得手那人的剑刺向的就是自己。

望着失魂落魄的鱼幼薇,莫问摇了摇头,又是一个苦命人。转头看向还亢奋地自言自语的徐凤年:“把她交给我。”

“啊?”

徐凤年声音戛然而止,摸着头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没听说莫问好女色啊。可随即笑道:“莫哥看上了?早说啊,我懂!”说完眼睛还眨巴一下,笑容意味深长。莫问目光一撇,立马哈哈着抬头望天。

莫问不再理会自我脑补的世子殿下,一把抓起瘫软的鱼幼薇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提起白猫,不顾白猫的挣扎便往外走去,徐凤年忙拍马跟上。

“莫哥,等等我呀。”

莫问堂而皇之地扛着鱼幼薇从紫金楼大厅穿过,世子徐凤年紧跟在后,在一众看客痴呆的目光跨上马背,呼啸着离去。

听潮阁。

阁楼第八层,地上随处散落着书籍经卷,一形容枯槁,身形干瘦的男子正提着毛笔在地上的纸上快速地写着什么,宽大的黑袍敞开露出胸膛,脏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一旁堆满了空空如也的酒葫芦。

“哒...哒...”

楼梯入口处,大柱国徐骁缓缓地走上来,绕过一地狼藉,来到男子身边席地坐下。

奋笔疾书的男子却仍未停下,沉浸在写写画画中,堂堂大柱国就这样安静地等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终于,男子停下手中的笔,拿起一个酒葫芦,放进嘴里,后又放下摇了摇,轻轻一叹:“来也不带壶酒...”

大柱国笑着开口:“来得急了,下次补上。”而后收敛笑容,沉声道:“义山啊,你说这南宫仆射日后武力能达到何种地步?”

“阁中待十年,仙人亦不敌。”

男子头也没抬,脱口而出。

徐骁心头有了数,又迟疑着问道:“那莫问如何?”

这次男子闭眼沉默良久,方才吐着浊气回答:“看不清,此人命数古怪,乌云笼罩,非常人哉...”

“那府中何人能压住他?”

徐骁心中一凛,问出了心中最想要得知的问题。

“难,此人虽方指玄,身上气机却远超此境,若非阁底那人出世,不然无人能敌。”

听着男子的答案,徐骁长叹一口气,声音都苍老了不少。

“这些年风里来血里去,造了不少杀孽,树了诸多敌人。虽然府上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走狗鹰犬,终究还是差那么一些,还缺一根能震慑外界的定海神针。”

大柱国轻轻说着,男子静静听着。

“这莫问,与他人不同,甚至称得上另类。其余人进府无非金钱权势,功法秘籍,这样不免世俗之人皆好掌控。他却为了身边那个小丫头,跟我签了一年卖身契。此人武力巅峰造极,却难以掌控,本想南宫仆射日后能与之分庭抗礼,可十年太久,我等不起,凤年等不起,北凉也等不起。”

说着说着,大柱国面容苦涩地笑起来,“没想到,堂堂北凉王也有束手无措的一天,有趣...有趣...”

话音落下,徐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浩瀚的听潮湖,眼神莫名,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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