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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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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希从梨花树枝头一不小心脚滑,摔下去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拜托有个人可以接住她。

尽管这棵老树也不算很高,但她是觉得摔一跤会痛上好几天,她要卧床静养,没法挣钱,干脆就闭上眼睛,嘴里默默祈祷着她并不相信的各路天神,搭就搭救她吧。

“噗通。”

一个温柔且有力的怀抱,她完美的被路过的男子以公主抱的姿势完美接住。

男子低头看着她,看进她那一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眸,有些失神,半晌,忽的他张唇,淡淡的说道,“姑娘,你还好么…?”

“好、好…”

洛希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居然沉浸在男子温润玉如的嗓音之中。

春风十里,不知不觉中枝头的梨花飘落下来,她也仰头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长的温文儒雅,面容疏清,两眉如剑,一袭干净银白色的绣鹿苑鸟飞的缂丝衣袍更加是完美勾勒出他消瘦挺拔的身形。

她的脑袋贴的那么近,还可以闻到微妙冷冽的龙檀香,此物稀少,价格不菲。

洛希心想此人定然在钟鸣鼎食之家,锦玉堆里长大,但转念一想,扬州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俊秀清朗的贵公子?

“少爷,你没事吧…?”

背后突然响起着急的声音,约四旬的中年阿翁快步忙走近,想要伸手过去接洛希又不敢直接上手,对男子劝道,“你快把姑娘放下吧…别、别伤着您自己的身子…”

洛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人抱着,也就比眼前男子快了一秒跳了下来。

她微微蹲身一礼,眸中含笑,“小女子不才,承蒙相救,可否知道公子遵命?”

“世恒。”

男子话音刚落,身边的阿翁是脸色惊变,嘴巴张大大的可以塞进去好几个鸡蛋似的那种,看了一眼他主子,终究闭了嘴。

阿翁是唱大戏的吗?

洛希看着阿翁的独角表演落幕,这时才听见男子温声道,“别人不常喊本…”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忽而一笑,又接着道,“…不常喊我这名字,称我、…严见斋即可。”

她听着这般略显磕碰的自我介绍,尴尬地笑了笑,还以为这个名字烫嘴说不好。

“小女子洛希,扬州人。”她礼貌道。

严见斋正欲开口,阿翁急忙毕恭毕敬拉着他的手往回走,“少爷,你忘啦,咱们还有别事要忙,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洛希顺着阿翁要往回走方向看过去,整整齐齐的四架双驹马车,正在等候着。

红柳木精雕细琢的车身价值高昂,随行的丫鬟小厮看起来六七人,余下都是身材高大,统一持刀的侍卫,她还有忽然记起来这几日皇榜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扬州查案…

皇榜上派的是一位大员来着,有点儿记不清楚了,难道是他么?

洛希忽然嘴角一笑,追上去,“公子若是不急,我请你喝茶答谢如何?”,话说罢,用手指了指远处一家两层高茶楼,“那儿是闫楼,我们扬州城最好的茶楼子,公子远道而来若要试试茶点,那儿是最好的。”

阿翁脸色难看,立马就给严见斎使劲摇头,摇的是比拨浪鼓还要急,结果也就听见他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风轻云淡,“好。”

洛希心一喜,热情似火的拉起严见斎的手,带着他飞奔穿过了车水马龙的集市。

公子的手好凉,触感像握着一块玉似的,她有些微愣,转而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攥紧他的手,初春三月,她正好暖的似阳光。

严见斋向来不喜旁的女子近身,如今被她这样牵着,会一时忘了要如何推脱开来。

“安翁,你先回去吧。”

他轻声劝了追上来的老翁,见安翁眼神着急非要跟上来,倏然脸色一沉,语气冷了一些,“……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命令。”

安翁顿时停住了脚。

洛希将这一句训斥全数听在耳朵里,默不作声,如玉一般的公子发怒,隐秘而坚定,仿佛与生俱来就是王者一样的气息。

又偷偷窥了一眼,果不其然安翁瞬间消失,想必是退到极远处的地方候着。

“闫楼到了。”

她故作轻松一笑,松开了手,一抬头就看笔法隽秀的“闫楼”二字,进出客人熙熙攘攘,谈笑风生,“公子往里面走吧…?”

严见斋点了点头。

两人一走进闫楼,随即就闻到各色茶香,六七十张方形茶桌子,十余个穿着灰色衣裳的小二拎着茶炉子正在穿梭其中。

见到有杯子敞开的客人为其续茶,满上前还有微微的空隙立刻停收,转身一提茶壶,长嘴的壶嘴立刻又给隔壁桌的斟茶,动作娴熟,分毫不差,看的客人都拍掌称好。

“洛姑娘,你来喝茶了?”小二奇奇见到洛希立马就笑脸迎了上去,一副老友见面的闲谈,这时注意到她身边笑着的严见斋。

公子清俊,皎若玉树,奇奇不敢耽搁就擦好一张桌子邀她,“姑娘快来,来这边正好有位置,我再给你们沏一壶好茶来。”

“那荷花酥今日还有么,他是外地来的客人,想尝尝这里的新鲜玩意。”

洛希问道。

奇奇面露难色,摇摇头,“姑娘又不是不知道,荷花酥是招牌糕点,要提前预定才有,如今都预约到下个月初六了。”

她听后也不免叹了一口气,让奇奇准备一壶长剑春来,转头满怀歉意望向严见斋,“荷花酥是闫楼最出名的糕点,本想让公子您尝尝,可惜没有赶上赶时间,抱歉。”

严见斎并不喜爱糕点之类的甜食,听她这样子一讲,心中暗暗记下来这番话。

奇奇送来一壶茶,两碟驴打滚。

“公子是京都来的么?”洛希首先打开话匣子,望着他,对他的身份异常感兴趣,眼巴巴的继续说,“我从前听人家讲,京都富贵迷人眼,去了都不愿意再回来呢…”

她越说着,眼里的光芒万丈,对京都的向往不言而喻,又侧过头乌瞳神幽直勾勾看着严见斋等待回答,让他一时有些脸红。

严见斋微慌,下意识的抿了一口茶,刚入喉时清风送凉,不一会儿回甘上来,略微带有浅浅的苦涩带甜,特殊焦糖的气味。

很快中,浓香的茶很快将其苦涩掩盖过去,返上清香,闫楼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好喝么?”

洛希主动给他续上清茶满杯。

严见斎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发现她并未有喝茶盏的茶,只是吃着糕点。

他正欲张嘴,又觉得问的突兀,改口道,“严某也该自报家门,确实来自京都。”

她一激动,猛的就靠坐过去,再次攥住他温凉的手,“哇,你们京都人,是不是都住在高高的楼阁里,高到摘星星的…”

那是京都皇家的望月楼,十八层高的六角楼,中秋节就会允许少数有恩赐百姓登上楼赏月观星,高瞻远瞩,览盛世天下。

“姑娘见笑了,严某、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家中并未有高台楼宇。”严见斎被她握住手的瞬间口干舌燥,急忙抽出手,又端起茶杯抿了抿唇,见洛希始终没动她那杯茶。

洛希也注意到了他眼神留在自己那杯茶上,笑嘻嘻的一口吞掉沾有黄豆粉的驴打滚,“我不喜欢喝别的茶,只爱喝梨花茶。”

他很自然的就抬头去看收账位置下挂着的售卖茶类,迫切的想要找到梨花茶。

她噗呲一笑,凑过去小声道,“公子别找了,甜茶怎么会有人卖出呢…”

严见斋顿时脸红心跳。

此生从未被人撩拨的心扉乱动,国朝盛行饮茶,茶汤以浓、清、醇为主,甜花茶并非主流,他竟连普通的常识都忘干净了。

“天色晚了,严某该回去了。”

他连忙起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远处的安翁也是立马迎上去,送他上马回府。

奇奇这会儿也瞧见了看外面这场盛大的景象,回头才凑过洛希身边,悠悠道,“扬州城里不常有这景色,姑娘是瞧上了…?”

这话里有话,就差没有说出这是条肥美的鱼儿,引得洛希只是勾唇一笑。

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眸里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的笑,奇奇熟知洛希的性格,也就知道了这个代表什么意思,是条大鱼无疑。

茶客中忽然有人闹事,有个小二被推倒在地,茶汤撒了一地,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叫嚣的喊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怎么有这么不中用的奴才敢烫着本大爷!?”

“客官莫生气、莫生气。”奇奇连忙跑上去试图打圆场,扶起地上的小二,反而见他手背上被烫的红红的一片,疼的哆嗦。

众人低语,显然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可穷人又怎敢与富人对着干呢?

“公子,要不这一单我们就不收你钱了好么…”奇奇拉下脸面赔礼道歉,和小二一起低头诚恳道,“公子大量,别生气了…”

富家公子得了便宜还不知足,伸出自己微红的手背,还不忘晃了晃,“这厮不长眼睛弄的我这般烫伤,药费总该要赔吧?”

“那、那公子要多少…?”

奇奇壮着胆子一问。

“十两银子,少一个铜板子都不行,不然我们就去官衙见面,告他恶意伤人。”

富家公子此言一出,莫说小二吓得腿脚发抖,连围观的人群都窃窃私语,十两都足够喝半年的茶汤了,怎如此狮子大开口。

“公子这一单茶不过十个铜板,这价有些漫天开口了。”忽然一声轻悠悠的女音从二楼传来,众人连忙抬头去看,是个身着浅色黄衣的长衫女子,正一步一步的下楼来。

闫楼的二楼是从来都不会对外开放的地方,常年配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守在楼梯口,围观的百姓纷纷猜测女子是谁时,奇奇摔先就抛出激动的了一句,“掌柜的…!”

苏镜花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温柔大方,净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反而是给人一种成熟稳重,围观的人都默默夸赞一番,原来鼎鼎大名的闫楼掌柜不仅长的如此天仙美貌,还有如此强大的气场震慑力。

她直到走近富家公子面前,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轻摇圆扇,轻道,“公子,您可知道闫楼的经营理念么?”

“我管你是什么!你就要陪---”

富家公子话音未落,苏镜花已经是一拳就给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你这厮不知道,我这闫楼见不得脏东西?”

众人立马拍手围观叫好。

富家公子的几个小厮眼见主子落难,纷纷就抄起杯盏预备好好的闹一场,结果很快就被小二轻而易举给重重压制按在桌上。

原来他们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反而像是个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蓄势待发,等着有人给他们下令可以反抗的命令。

“你、你等着我回——”

富家公子边说这就边往门口的位置跑出去,正预备回去搬救兵,一个没留神,就被吃驴打滚的洛希伸腿一拦,摔成了狗吃屎。

“咦,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洛希自顾自的说着,低头一看,见到富家公子就快要杀人的目光,惊讶道,“呀呀呀实在不好意思,小女子无礼,竟然、竟然磕碰到您…”

她赶忙起身,还不忘用帕巾擦了擦还沾着的黄豆粉的手指,然后自然伸出双手,用力将他的手臂扶起,一声极为轻微的“咔嚓”声响,那是被人暗中用力骨折的声音。

富家公子霎时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一脸痛不欲生,不可置信的望向洛希。

她的那双桃花眸笑意盈盈的,藏着掖着都是冷冷的光,又无辜对视着富家公子。

苏镜花也慢慢的走近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洛希,片刻,又回过头看着剩下一个人还在负隅抵抗的富家公子,“这儿是闫楼,颇负盛名,公子怎敢在这里闹事。”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可知我叔父是谁?他可是县衙里的师爷!”

“哦。”

苏镜花风轻云淡的赠送了他一个字,没有兴趣听到他继续掰扯,“滚出去吧。”

富家公子好吃好喝被人供养,怎么会受到今天这样的耻辱,不禁气打一处来,吃力爬起来试图冲上去冲给苏镜花一巴掌。

结果冷不丁,洛希默默的伸手拽住他的后脚跟,“砰”的一声公子再次光荣倒地。

她屁颠屁颠的追上去,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却捏着他的骨折处继续用力扶他,疼的富家公子脸色煞白,“疼疼疼、饶命…!”

“小女子用力过度了。”

洛希满怀歉意,松开手前一按下去,此内力雄厚,是头熊也遭受不住这般折磨。

富家公子疼的两眼一抹黑,是当场昏死过去,被小厮如丧家犬抬了回去。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闫楼恢宏壮观,实际建成不过三年时间,能名扬当地的成名的原因不过有三,一是做茶用心,点心精致小巧,取自民间小吃,天下饕客皆爱,二是价格公道,定价便宜。

普通百姓对此十分喜爱,闫楼日渐成了最受欢迎的去处,不过让闫楼名声大震的第三点,是它不畏权贵,是皇家特供茶商。

当然也有人说闫楼背后掌权人在朝中做一等的大官,每每遇到闹事都逢凶化吉。

世人习惯了民不与官斗,不与富斗,大家就会越发喜欢这种程恶扬奸的故事,看热闹,权当今日看个笑话,让自己舒服一场。

苏镜花散了人群,坐在收账的位置上算着算盘,略有些伤心的看着正在被小二收拾的残局,还是摔坏了两只描金的八方玲珑盏,“唉,又损失二十钱,我的茶盏呀…”

“掌柜的心疼了?”洛希忽然走近账台一靠,一副轻松模样手肘撑在台面看大戏。

“啪”的一声,算盘被苏镜花负气扔在台面,她气势汹汹的站起来,一时没想好措辞又坐了回去,气呼呼将疯狂摇着手扇子。

洛希也“啪”的一声将二十文丢下来,笑意盈盈说道,“结账,正好带够了钱。”

“你、你你就会抢我词!”苏镜花气的委屈巴巴,小嘴一嘟囔生气的扭头不看她。

洛希斯文条理的将一个个铜钱收了回去,苏镜花的小眼神随着钱的动作转过来。

两人就像相熟好友一样互相打趣,她知道苏镜花爱钱如命的性格,再特意问了一句,“苏掌柜,这钱你确定不要收?”

“呸,自己家还点这么贵的茶,小心你钓的那不是金龟婿,是个吃人的阎王!”

苏镜花一把将铜钱拨过来丢进钱柜锁好,扭头抱着自己的小算盘回二楼去。

奇奇还以为掌柜的和洛姑娘吵架了,连忙迎上去,没想到洛希反而一笑,觉得有些口干,“奇奇,给我备一杯梨花茶来。”

“自然。”

奇奇恭敬的低头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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