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梨花一枝春带雨 > 第18章 放弃皇位

第18章 放弃皇位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梨花一枝春带雨!

“我会给公子算工钱的。”

月娘远远的补充了一句,埋头也和其他采茶女一起加入争分夺秒的采茶工作中。

乌云密布。

就如同洛希和菖蒲的心情,脚趾头都快尴尬的能在地上抠出一座知州府,四人都面面相觑,疯狂的躲避各种的眼神,洛希欲言又止,严见斋率先发话,“我仅仅是路过此地,洛姑娘不必多心,采茶要紧。”

洛希也不和她再多话,赶紧埋头采茶。

“下雨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雨忽然降下来,大家赶紧收拾好东西,纷纷躲在远处的屋檐下,洛希也和菖蒲一起,带着严见斋躲在小亭子里面避雨。

茶叶已经收成好,月娘煮上了一大壶的西湖龙井端上来,请严见斋和顾书亭喝。

洛希没有动自己的那碗茶,她向来喜欢梨花茶,只一动不动的盯着严见斋,“严大人,如今我也应该称呼你为裕王了是吧。”

他微微一愣。

洛希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想必王爷来这里,没有任何的目的吗?”

“请洛姑娘将两份铸造母版归还。”他轻轻的一笑,端起新鲜西湖龙井尝了一口。

洛希早已经将母版藏在别的地方,见他要来拿,自己哪里有不给的道理,何必再添任何事端,道,“菖蒲,你去把母版取来。”

“书亭,你也跟着去。”

严见斋淡淡道,顾书亭一听,怕自己离开后洛希对王爷不轨,就听到他道,“她已经知道本王的身份,不会有害本王的想法。”

“属下知道。”

顾书亭立刻领命而去。

亭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洛希和裕王面面相觑,洛希伸了伸懒腰,双手托腮在石桌上,眸色深深的望着他,“也不知道是否冒昧,王爷的尊姓大名可容小的知道?”

“千昕鹤。”

他再也没有保留自己的秘密。

洛希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缓缓的直起身子,视线穿过千昕鹤,望向他背后的那片茶围远处,“我交出了母版,会去请罪自罚,能请王爷可以放过这里所有人吗?”

“本王不会伤害你。”

千昕鹤再次低头抿了一抿茶水,视线温柔的望着受宠若惊的洛希,直到她一直都警惕着四周是否还会有埋伏,“这里只剩下本王一人,来此地散心,并未再带其他人。”

洛希显然有些不相信。

“洛姑娘不相信本王是个好人,对么…”千昕鹤轻轻的将茶盏放下,目光落在漂浮舒展来的龙井茶,回忆那年澄王的铸假案中,他也曾犯下弥天大错,“本王的这一张面具之下,藏了多少的阴险狡诈…有时候连本王自己也数不清楚…所以洛姑娘这样认为也对。”

她没想过千昕鹤也会黯然伤神,曾经坐在天子高堂,生杀大权在握的监国,在烟雨之中落寞的在寻找一个倾诉对象,或许听完后,她自己小命不保,忙道站在他的角度解释道,“王爷、王爷日理万机、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阴险狡诈呢、、、”

“洛姑娘。”

千昕鹤忽然打断了她,漆黑深邃的乌瞳盯着她,淡淡一笑,“你不必说违心话的。”

“我未有参加过朝廷权谋纷争,怎会空口说出王爷是阴险狡诈之人。”洛希从不爱说违心话,那时千昕佑舍身在牢狱里救了她,便于足以让想法与他人的不一样,“朝堂尔虞我诈,皇家宫闱诡谲,王爷若没有明哲保身,又怎能存活,我从未去过那种地方,想来以后也不会进入那种地方,还是远离好…”

千昕鹤听到她这样一讲,轻叹的笑了一笑,薄薄的雨水飘过来,还夹着茶叶的芬芳馥郁,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洛希看到他杯中空荡荡的,拎起茶壶为他续上了暖茶。

“听说宋大人回京了。”

“嗯。”

“洛姑娘不去?”

“我和他只是故友。”洛希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望了眼缥缈的雨,补充道,“况且我是扬州人,是不会随着任何人上京都的。”

千昕鹤一听,心有些空荡荡。

那一年,先帝的长子槐王,有了造反的势头,陛下临终之际,紧紧的攥着他的手,“鹤儿、槐王起兵造反已经不能再留,朕已经派了平王去镇压,你即日登基……”

“平王是儿臣的亲兄长,且养在大娘娘身边,他比儿臣更加合适——”

“……正是因为他是养在皇后身边的人!”老皇帝激动的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青白,好不容易缓过来,吃力的将他拉近,压低声音靠在他耳旁,“皇后的家族乃通州节度使,平王将是你登上宝座的最大危险,最大的敌人,你绝对不能、不能心慈……!”

平王向来平庸,但朝中的势力都倾向于皇后娘娘的支持,何况平王的老师,六部的元老庸郧曾经还是太子太师,统领翰林。

“朕已经会将你平王分封到他地,如果他有野心留着不走,也免不了和槐王同样的下场。”老皇帝强撑着坐起来,将统管的兵符给千昕鹤,“你是朕最小的儿子,却是最聪慧的,你最有能力带领北照走向强盛。”

又过了两日,老皇帝已经立下遗嘱正式下令平王一家到封地就任,皇后娘娘坚持要平王留下来,忽然就传来消息,平王的嫡亲儿子被人杀害在京中,乳母也跟着死去。

乳母死的时候,手中还紧紧攥着一角衣襟,是裕王亲信刘增大人的家徽图纹。

那日,风云变化。

千昕鹤亲自到平王府吊唁,望着小世子的牌位沉默良久,平王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龄,还没有抱过多少次两岁的孩子,坐在那里,望着千昕鹤,“我不会阻挠你登基,我知道你比我聪明,父皇从来就不会选择我。”

“哥哥为什么不离开呢。”

”庸老计划要我以世子丧礼为由,将你引入府中,挟持你放弃皇位。”平王感叹的垂下头,又摇了摇,望向他,“昕鹤,我是你亲哥哥,你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我又怎会不知道那孩子并不是你的命令。”

那的确不是千昕鹤的命令。

家臣护主,自然要为他扫荡障碍。

“兄长已经不能再进宫去了,就劳烦弟去见一次母亲,告诉她孩儿安好,此番赴任不复相见,请她保重身体。”平王仿佛已经看淡生死,带着恳求,颤抖的朝着他跪了下来。

千昕鹤连忙扶他起来,他的兄长从出生起就已经没有获得过父亲的爱,将他丢给刚刚没有了小公主处的大娘娘身边抚养,又处处忌惮大娘娘的外戚势力,可惜说大家都是同父同母,过得生活确实天差地别。

千昕鹤进宫去,拜见生母安妃娘娘,她是个吃斋念佛的女人,听说小世子遇害,掩面痛哭,问身边嬷嬷,“本宫做错了什么,竟然要你们手足相残,落得如此境地……”

她又看见了裕王,抹了抹眼泪,又一看见他,竟又再次忍不住要哭起来了。

“你年幼时有一夜病的更厉害,下的滂沱大雨,雷霆大作,宫人们都不敢冒雨出去,是你亲哥哥为了你而跑去太医院拿药,回来得路上,摔了腿,如今他二十出头,却从此落下翻风下雨都会腿疼的病根……”安妃娘娘一把眼泪一把眼泪的掉下来,掩面叹息,“又有谁会想到,如今你父皇已经容不下他,要把他分封到如此远的岭南地方……”

“母妃,你会希望是哥哥做皇帝,还是本王做皇帝。”他忽然问道。

安妃娘娘一愣,挂在脸上的那两行热泪仿佛就干了,许久,她手上的那串佛珠才轻轻的拈动起来,带着半分坚定,半分不安,“母亲希望那个人是你……平王……从来就没有养在本宫身边…本宫不知道……他如今是怎样的人……将来……又会对待本宫……”

她的一句句不安,渐渐变成了迟疑、否定,内心的天平早已经偏向了身边的裕王。

千昕鹤告辞离开。

他很清楚,不仅仅是父皇母后,还有他背后所有的谋士,门客,属官,都会不约而同计划会杀了哥哥,以帮助自己登上皇位,否则曾经在他监国期间的所有百官,都会因为平王的登基而惨遭迫害,流放,这是利益的纷争,每个人都被裹挟在其中,自愿与否,都必随着历史的波涛汹涌不断前行。

茶空了。

千昕鹤低下头,指腹轻轻抚过线状的圆形纹波浪杯壁,忽然淡淡的忧伤跃上脸,“本王虽未有亲自杀人,却早已双手浸满鲜血,想必死后下地狱,阎王也不一定要收留……”

“那正好,我们有伴。”

洛希也丝毫不顾忌生死之说。

他为何会放弃登上皇位,已经记不清楚原因了,他也会害怕哥哥秋后算账,将的兵权紧紧握在手中没有上缴,太医说,自己的有心疾,这种病倘若一生没有什么大喜大悲,朝无足轻重,那把龙椅也曾经高高在上的坐过一会,如今脱离皇权争夺,悠然自得,何不快快乐乐的来江南扬州走一回。

突然。

千昕鹤咳嗽起来。

洛希顿时紧张万分,连忙将他杯子里的茶水检查一次,“完了完了,这次真的也不是我,我真的没下药、你得相信我……”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青紫,洛希也吓坏了,生怕这尊大佛会出任何意外,玄门五卫的本领可不是随便说说,她立马起身帮他拍打后背,紧张的蹲下伸手为他把脉。

“呛到而已。”

他忽然缓了过来。

洛希差点就要把白眼翻上了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回位置坐下来。

“年幼时落下了的病根,一旦过于执着就会引发心痛,小病而已。”千昕鹤浅浅的说道,“扬州风景好,正好能够放松心情。”

“也是,过于执着并没有好处。”

洛希也笑了一笑,看着细雨绵绵,又陪他坐了一会,雨停过后,阳光普照,一围一围的茶叶铺上拢子,春娘和十几个采茶女一起翻晒茶叶,有说有笑,唱着婉转灵动的江南小调,歌声悠扬,也让千昕鹤不由自主的将头望向了她们,“洛姑娘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大的茶园,想必实力非同凡响。”

“王爷过誉。”她也礼貌一笑。

千昕鹤又坐了一会儿,等到顾书亭已经回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两句,眉毛渐渐舒展开来,望着洛希也浅浅一笑。

“姑娘,松家小娘子要婚配了,今夜我们正好要过去,你既然来了一趟,不妨去走走?”春娘过来说道,松家小娘子松桦桦是十里八乡最勤劳的小姑娘,生活清苦,十岁就跟着松大娘到洛希的茶园帮忙,已经勤勤恳恳工作四年,如今十七,正是婚配的年龄,“松大娘前面腿病犯了才没有再到茶园,今儿她听说姑娘你来茶园,立马派人叫我把帖子送你,请你务必今晚去吃一杯喜酒。”

洛希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和菖蒲一合计今晚都不想做饭,赶紧就点头答应了。

千昕鹤坐在对面,雨停了也不急着走,洛希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出于礼貌便问了一句,“那松大娘是我的茶园的老人了,如今她嫁女,公子你若时间得空,愿意来看看我们这等乡间的婚礼,也可以去蹭蹭喜气。”

洛希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所以人前自然也跟着喊一声公子,见他没有应话,自己也是客套话,便一目了然,“既然公子无空,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洛姑娘盛情邀请,昕鹤自然愿意陪同。”他忽然开口道,站起身来。

洛希一听,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春娘也听的一清二楚,毕竟千昕鹤帮过她大忙,连忙一左一右就拉着洛希和千昕鹤的手,说道,“那咱们就要快点出发了,雇了辆牛马,大伙儿都一起在等着呢。”

顾书亭和菖蒲脸色紧张,都不约而同的跟在身后,分别揣着八百个心眼以防自己的主子改变主意,好做处理应对的反应。

春娘口中所指的牛马,是简单的一头精壮老黄牛拖着一大板车,上头已经坐了两三个采茶的小姑娘和小伙计,都识趣的让出最安全的位置给洛希和千昕鹤,靠到边上。

洛希先是坐上去牛车的左侧,菖蒲挨着她右边,剩下的左边空空的,还铺着琳琳散散的稻草,倘若千昕鹤真的肯纾尊降贵的坐上去,那着实就会让两人大开眼界。

然而。

千昕鹤就面无表情的坐了上去。

洛希心里无奈的一笑,怪自己真的不应该多嘴问那么一句话,好端端的还要引狼入室,心头默念,“罢了罢了,吃一场喜酒罢了,又不是做什么大坏事,别那么心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