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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美人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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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沐之去到姬如霜房里时,只看见一张简短的字条。

沐之问过小二得知,性子急烈的姬如霜,竟然昨夜回客栈留了个字条,就连夜离开了。

沐之无法,只好自己去往赤水山庄探听一番,果然得知庄主马莪喜佛,常去白马静沙寺叨扰。而马莪已于几日前出门云游,现在人并不在山庄内。

若不是抓到了祁琶,沐之万万想不到皇家寺庙的白马静沙寺竟和江湖门派的赤水山庄有关。

她本来还奇怪,眼看就要大军开战,白轩辕却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叫她来宾牟查什么失窃案。

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因为这不单单是个失窃案,白轩辕才叫她来查的吧。既然是这样,白轩辕又为何不挑明直说呢?

不像她事事都尽量亲力而为,白轩辕虽远在京都,却在很多事上拥有远远超过她的洞察和盘算。

以白轩辕多疑狠诈的性格和强硬的治国风格,他一定在这北离境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封地、州郡城县镇,到处都布满了眼线密探。

即使他告诉她,在云炎、大楚和西北等国,都遍布北离的密探,她也不会感到惊讶。

她只是有点钦佩,白轩辕该是何等的耐心和自信,才能在继位之后,一点点构建起一个秘密的全国性情报网。

又得需要多少人才和财力,多狠辣的手段,才能保证情报网尽在掌握,不失控,不外露,不被他人利用......

诚然,能操控一整个北离王朝几十年的男人,是该拥有异于常人的谋略本事。

想来想去,沐之猜不透白轩辕在盘算什么,只是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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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静沙寺是座千年古寺,其占地之大近乎城池,巍峨肃穆,大气古朴。是皇家祭拜祈福的御用寺庙。

白轩辕曾在此题字“天下第一寺”,并叫人用足量纯金美玉打造了一尊卧佛。

但一月前,寺内翻修,一个小和尚不小心从屋顶摔下,撞在了金佛身上,金佛竟应声倒地而裂,原是个空木头架子刷了层铜。真正的卧佛已下落不明。

沐之站在大堂内,眼前地面上仍保持着之前的样子。巨大的卧佛摔得四分五裂,面带微笑的佛头倒在地上,脸上铜漆掉了一大块,显得特别滑稽可笑。

用万两黄金打造一尊毫无实际价值的卧佛,还不如广施钱粮,让百姓多吃几个馒头实在。

沐之想着,忍不住摇头叹息。却听身后“呼”得一声,折扇打开,紧接着就是一个轻佻傲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九弟是不是心疼,这纯金卧佛没进了你的口袋?”

沐之揶揄道:“佛家净地,拜托你积点口德好不好。”

“切!该积德的是你吧!”白慕容说着拿扇子一指门外。

院子里,玉弘蝶正发骚地缠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和尚,不停地动手动脚。那小和尚臊的满脸通红,躲又躲不过,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玉弘蝶!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沐之气得大吼。她发现现在一和玉弘蝶他们几个人说话,她基本输出全靠吼。

沐之开始细细查看现场的细节,边看边问道:“你不是月下旬才到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白慕容翻了翻眼睛,“月下旬?哼,你九皇府的人全都巴巴地赶过来了,我要是月下旬来,恐怕连白马静沙寺的渣子也看不见了!”

感情这厮是以为她想偷偷解决失窃案,独占功劳。她不由嗤笑。

看着沐之仔细查探的样子,白慕容又不耐烦地说道:“不用查了,卧佛是白南宫偷的,直接抓他就行了。”

沐之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父皇派你来协助我查案,你就想借这个扳倒白南宫?这栽赃也太粗糙了吧。”

白慕容不屑一哼,玉冠上的垂珠轻拍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道:“我用栽赃他?全天下都知道他贪财!”

“那也不能证明卧佛就是他偷的呀。”

“哼,我的人一直盯着他,亲眼看见了他的人调换卧佛。”

“那你当时怎么不揭发他?”

“时机不到。”

“现在到了?”沐之笑着反问,却见白慕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废话!你我现在结盟,不此时除去白南宫,更待何时!”

白慕容一句话点醒了沐之,她顿时明白了白轩辕为何要她来查失窃案。

想必白轩辕早就知道这些事和白南宫有关,却一直压着不发作,就是想要借她的手来拔掉南宫一党的毒瘤。这么说来——

看着白慕容站在那儿趾高气扬地摇着扇子,玉冠高束,薄眉修长,还真是颇有几分帝王气质。

并且宫中朝中都议论说,在她到来之前,这八位皇子中,就数白慕容最像年轻时的白轩辕。

叫白慕容来协助查案,难道就是向她表明,白轩辕钟意的是白慕容,欲传位给他,叫她好好扶持他吗?可白轩辕为何不直说呢?

沐之越想越想不明白,论兵法她自然高,但论阴谋,她还是玩不过老谋深算的白轩辕。

据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小和尚静慈说,主持一大早就上百里外的药山采药了,得三五天才能回来。沐之无法,只好带着玉弘蝶他们暂住寺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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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桃子哄睡着,沐之走出房门,只见白慕容正坐在院中的石亭下,手里执着一卷佛经,专注地读着。

月光如洗,与雪地上的光辉交相呼应,从他玉脂无暇的额际洒下,划过高挺的鼻梁,照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认真地看着佛经,眼中似有月光荡漾。

微风拂过他的长袍,拂过他玉冠两侧的垂珠串。他坐在那里,竟颇有飘逸浪漫的气质。

“你看够没有。”他开口说话,又是副拽拽的语气,瞬间破坏了气氛。

沐之在桌边坐下,叫来静慈小和尚,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丢给他,道:“去叫上祁琶,上街买些好酒好菜来,再买几个肉包子,当是你的跑路费。”

静慈小和尚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溜烟跑去了。

静慈就是和祁琶一直通消息的小和尚,据说他别的本领没有,就是憋气听墙根儿是一绝,时不时能在马莪和主持密谈时听到点消息,再卖给祁琶换点荤腥吃。

司马云沚知道了以后,第一时间去拜了静慈为师,誓死要学会憋气。

“祁琶?这名字新奇。”白慕容点评。

“怎么,有意见?”沐之反问。

白慕容气结,“你不说话噎我能死是么!”

沐之坏笑两声,“死倒是死不了,就是心痒的难受。”

白慕容瞪了她一眼,又骂了几句,背过身去继续研读佛经。

沐之却不罢休,凑到他背后,越过他肩膀张望佛卷,“好看吗?”

见白慕容只是挪远了些,并不理她,她反而更来了兴致,围着他开始发表“演讲”。

“你能看懂吗?看懂了就给我讲讲。”

“你不会是没看懂吧,还在这里装高深。这里就咱俩,你不用装。”

“这样都能看进去,装的吧你!”

“这么冷的天,拿着书不冻手吗?”

“喂,和你说话呢。”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白慕容终于忍无可忍,“啪”得扔下佛经,扭过头来怒视着沐之,“你是不是有病......”

如沙的月光下,沐之正歪着头,带着一脸揶揄的笑容看着他,一双总是黑的吓人的眸子,此刻正闪着毫无防备的光芒,竟直接撞进了他眼中。

沐之伸手摸摸他的鼻梁,“你怎么了?”

白慕容一惊,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语气不自然地说道:“我先回去了!”

正在此时,静慈不负沐之所望,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跑了进来,身后祁琶吆喝着四五个伙计,推了两辆小车,竟是五十坛上好的莫怀香。

“你不坐下来喝两杯吗?这可是莫怀草酿制的酒。莫怀草又名梦草,传闻喝了这酒,就能做个什么都有的美梦,在梦中想见谁见谁,想干嘛就干嘛,你不试试吗?”沐之启开一坛酒,深吸一口,陶醉地“哇”了一声。

白慕容犹豫了一下,在沐之对面坐下,伸手拿碗倒酒。而沐之却已抱着坛子开始鲸吞海吸了。

喝两口酒,再看桌上的菜,沐之问:“这是什么东西?不是说再买些好菜吗,怎么买了糕点来?”

“回大侠,这么晚,商铺酒家都关门了,只剩卖糕点的了。这个叫美人脂,甜而不腻,很适合下酒的!”祁琶赶紧解释,看看沐之,又看看白慕容,哈喇子流了一地。

沐之伸手捻起一块美人脂,半掌大的长方形形状,触之软和冰凉,色泽红艳诱人,颇像美人口上细腻的胭脂,难怪要叫美人脂。

沐之挥了挥手,示意静慈和祁琶下去,两人立刻如获大赦,飞也似的跑开了。

院中只剩二人对饮。

天空开始飘起小雪,簌簌落在鲜红的美人脂上。

两个时辰后,空酒坛子滚落了一地,美人脂也零零散散地洒了一桌。

白慕容已经喝得两眼发直,沐之尚还清醒,但四十几坛酒下去,终于也开始醉眼朦胧。

自从她说了那个关于莫怀草的典故,白慕容似乎就一直高兴不起来。难道这家伙还没梦见自己做皇帝?她这么想到,直接顺嘴说了出来。

“喂,臭小子,你还没梦见当皇帝啊?干嘛闷闷不乐的!”

他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舌头僵硬地说道:“谁......谁想当皇帝了!我看你才......才是最想当皇帝的......”

她学着他往常嚣张的样子,“切”了一声,“做皇帝有个屁好!等打下大楚,我就上山种地去......”

他努力抬了抬头,却浑身软得一点力气没有,便又趴了回去,“哼,还种地......我......我看你也就这点出息......”

“那你呢?你干嘛?”

“我......我......要你管!”他不高兴地大喊一声,手在怀里哆哆嗦嗦地摸了半天,拿出那半块龙纹蓝玉,举到眼前,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断裂的边缘,口中喃喃道:“等什么时候厌了......我就找她去......”

“找谁啊?”她含糊地问了一句,转眼又是两坛酒下去,明显也醉的语无伦次了。

见他一直趴在桌子上不动,就留了个后脑勺对着她,她以为他睡着了,便脱下外袍丢过去,马马虎虎地盖在了他身上。

“不要!”他不高兴地喊了一声,乍着胳膊不停挥舞,想把衣服打落,却愣是找不到衣服在哪儿。

就在他手挥的那一下,她看见了他手里的半块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朝自己身上摸去,失落道:“唉,我的玉被你爹收走了,好难过......”

想到这里,沐之觉得心里特别堵,又灌下两坛子酒,悲伤地说:

“就那么点念想了,也要拿走......那可是当年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她说完抬头一看,对面的某人早已睡得昏天暗地,打起呼噜来了。

她不屑地“切”了一声,“不是牛......牛得很吗你,还敢和我比酒量......不行,得找点证据,不然你明天醒了耍赖,不给我钱怎么办......”

她四顾一番,抓起桌子上半块美人脂,晃晃悠悠地朝他走过去,拍掉他头上的雪花,把他脸扳正,开始拿美人脂在他脸上写字。

“就写‘我赢了’......”她脚下打着踉跄,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写的字,嘴里嘟囔抱怨:“这个‘赢’......真他娘的难写......”

写完之后,她把写剩下的半块美人脂胡乱塞进嘴里,一把拽起他,扛在肩上,一步三踉跄地朝房门走去。

“臭......臭小子......还得我送你回去睡觉......”

她一把将他摔在床上,自己也跟着惯性倒了下去。

挣扎了两下,她迷糊地说道:“不行......我得回房睡,给桃子盖被子......”

她说着就要撑着床站起来,却直接摸到了一边已不省人事的某人,奇怪道:“桃......桃子吗?我已经回来了?算......算了......真麻烦......”

她说完直接踢掉靴子,爬上了床,在彻底迷糊过去之前,还不忘帮身边的“桃子”盖好被子。

而白慕容的睡梦中,那个坏笑着的小女孩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这么清晰,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眉头微蹙,对着他做了个不耐烦的表情。

“沐之......”他悠悠转醒,嗓子火烧一般地痛。

胸前的人动了一下,“恩?”了一声,便不再有动静。

他看着怀里发丝微乱的人儿,剑眉修长,两颊微红,他心里那十几年来日思夜想的人儿,仿佛忽然就有了清晰的面容。

手指抚上她的眉骨,再抚上她线条艳丽的红唇......

难道是老天爷也怜惜我思念她已久,便赐予我在梦中与她相见?莫怀梦草......沐之,没想到我竟只能以这种方式与你相见......他苦笑一声,两眼朦胧中,她好似在他的轻抚下微微弯起了嘴角。

他缓缓靠近她,留下深深而迷茫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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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二人在玉弘蝶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中艰难地醒了过来。

“玉弘蝶,大清早的要死啊你......”沐之有气无力地骂道。

昨夜醉酒,今日醒来头痛欲裂。沐之两指不住地揉着太阳穴,眼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

身边白慕容也垂头丧气地坐起身,手不住的按摩着后颈,叫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吵什么吵,来人,给我拿水来......”

玉弘蝶一手用手绢捂着嘴,一手颤抖地指着床上还没清醒过来的二人,声音从尖叫改为痛哭:“你、你、你、!你们两个!乱、乱、乱——乱丨伦!”

“神经......”

“神经......”

二人同时出口,又同时一愣,缓缓回头对视。

只见一个满脸红脂,尤其是额头上,依稀能辨出是个唇印。身上只穿着内衫,还销魂地大敞着领子。

另一个则是一嘴一脸的红脂,连同内衫里的袭衣都敞开了,身上还披着沐之的外袍。

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正被两人压在身下,放眼望去,满床凌乱得令人遐想......

“啊——”

“啊——”

这回换做床上的两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沐之第一个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恰好看见闻声赶来的阮轼走进屋门。

“师、师、师、师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沐之仿佛被捉奸在床,慌忙解释,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回头看了眼床上,却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阮轼见屋内竟是这副情景,愣了许久,才朝沐之点了点头。

见阮轼相信,沐之不由松下一口气。

身后床上的某人,却已早早地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白慕容两手向后撑坐着,抬起锦衣宽袖一摸嘴,轻轻拂了下头发。

虽然脸上东一块西一块一团糟,他却还故作拽拽的样子,斜着眼淡淡道:

“这就是那个你在青门坡地缝里也念念不忘的师兄?”

阮轼没有动作,只是抬起一双冰冷的蛇瞳,直直地看着白慕容。

两人都冷着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对方。沐之站在旁边,突然觉得空气中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不由打了个寒噤。

沐之身后,洪错、司马云沚、祁琶和桃子,甚至连静慈都循着声音赶了过来。

屋子里面,玉弘蝶正撒泼打滚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阮轼和白慕容则好似有杀父夺妻之仇一般地对视着,沐之站在旁边,像做错了事被先生罚站一般,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众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分外诡异的气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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