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赵空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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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上，山之巅。
坐落着一座寺庙。后院中，一位少年坐在书桌前，手拿着笔，神色淡然，正在写着什么：“道可道……”
少年书桌正对着的是一棵老树，长在院子中央，它的树干如盘龙身躯，弯曲而又苍劲，通体墨绿，叶子翠绿无比，如一枚枚悬挂在枝头的翡翠。
少年的笔不断摆动，笔走龙蛇，阳光也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了书桌上，照在少年的脸上，等到最后一字落下，少年放下笔，抬起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收拾好书桌，又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太阳位置，怕是辰时都快要过了。
少年迎着朝阳，朝着对面的房间走去，正准备敲门。
“吱呀”
门开了，走出来一位中年人，看着很是年轻，长发及腰，身形高大，样貌中规中矩，脸庞棱角分明，仔细看他的眼睛，却无比的深邃。
他伸了一个懒腰，同时望向少年点了点头，少年随即说道：
“方丈，辰时都快过了。”
这位长发及腰的“方丈”，望向空中的太阳，只是淡淡的回了声：
“嗯！”
少年也不吱声，摇摇头，转过身朝着厨房走去，这方丈一向如此……
方丈身形横移，几步便越过了少年，先一步来到厨房门前，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说：
“今天是白菜瘦肉粥，腊肉包子，还有白面馒头。”
赵空野话还没说完，人就到了灶台前，一把打开锅盖，热腾腾的香气顿时挤满整个厨房。
“嗯，不错不错。”
身后的少年摇摇头，哪有留着头发，还喜欢吃肉的方丈？且，只许叫他方丈，叫别的还不行……
少年和方丈坐在桌前，一人一碗白菜瘦肉粥，桌上放着八个腊肉包子，两个白面馒头，每个包子足足有少年两个拳头那么大！
此时，方丈已经吃了五个！
少年见怪不怪，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摸摸肚皮，打了一个饱嗝。
方丈喝了两碗粥，吃了六个包子，桌上几个白面馒头硬是一个没动。
辰时刚过，少年和方丈就来到前院正大堂，两人各自坐在一张蒲团上。
不过，他们不敲木鱼，只是静坐。
在他们前面，一尊巨大的石佛，巍然而立，整体灰不溜秋。
在他们后面，前院中央，有一方水池，圆形的，池底沉着很多的铜钱。
这水池，正是因果池。
寺庙里，没有和尚，没有住持，几乎没人来上香，但它因果池内却有这么多的铜钱，这些铜钱又是哪些人投的……
少年不明白。
刚到巳时，香也刚好燃尽，几乎同一时间，两个人同时睁开眼睛，方丈转过头，对少年问道：
“今天中午吃什么？”
少年稍微想了想。
“吃鱼吧。”
“嗯，可以，可以。”
未时到，两人又坐在了厨房里，桌子中央有两条鱼，一条略小，一条略大，方丈很自觉，将大鱼夹起来放到了自己的碗中。
这时，少年说话了：
“方丈，这鱼吃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吃完，每次从池塘钓起的鱼还都不一样，真是奇怪。”
寺庙旁有一池塘，很小一块，纵横也就两米，朝池塘里望，漆黑无比，也不知道有多深……
方丈正吃得有味，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少年所说的话。
“真香啊！”
少年对此也只好再次摇摇头，像这样的问题，他问过很多次了，但方丈一字也不愿意说，高兴时也只说过几句：
“快了，快了……”
……
少年今年快到十岁了。
他手中的筷子虽然在向嘴里送吃的，但他的思绪早已经飘远了……
少年有心事。
为什么这里有一个，鱼怎么钓也钓不完的池塘？还有菜园里的菜，为什么长得那么快？还有……
寺庙里只有他和方丈两人，他是孤儿，从小由方丈养大，方丈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
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的父母是谁……
少年在寺庙住了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一次，他想离开了，他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他想到山下的世界去看一看。
书里说，这个世界有仙！！！
方丈吃完饭，放下手中的碗筷，满足的摸了摸肚子，看了看正在出神的少年，深邃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对少年说道：
“把厨房收拾好，到亭子里来。”
话音落下，方丈便扔下筷子，走出厨房。
少年回过神来，急忙吃完碗里的饭，收拾好厨房，急匆匆的从后门出去，沿着一条石板路，一直走到尽头。
一座小亭子，映入眼帘。
少女走进亭子，坐在方丈的对面，两人身前是一石桌，石桌上放着方丈摆好的棋盘。
方丈没有看少年，而是看向亭子前的云海。
白云浩瀚无边，亭子立在悬崖边上，前面的云海如浪般翻滚。
少年也转头看向无边的白云，在视野尽头，白云边上，有五个冒尖的黑点，呈现出一种环抱的姿势，仿佛绕着脚下这座山围了一圈。
方丈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桌上棋盘。
“下棋吧。”
少年看着方丈，心中已经有了一丝预感。
少年低头不语，落下一枚白子。
方丈也动了，捻着一枚黑子，落在白子的旁边，就在落子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少年和方丈瞬间置身于无尽的星辰之中！
少年看着眼前的变化，嘴巴微张，眼中倒映着无边的星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边的星辰！
在他脚下，一张巨大的星辰棋盘，上面落着一枚黑子和一枚白子。
“继续，陪我好好下完这盘棋。”
少年平复好心情，继续落子。
星辰棋盘上，一枚枚棋子不断落下，两人都没再多说一句……
随着方丈最后一子落下，星辰倒转，整个星辰空间旋转了起来！
少年眼中的星辰慢慢消失不见，随之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少年的意识瞬间沉寂在黑暗之中，昏睡了过去……
在少年的耳旁，方丈的声音响起，在无边的黑暗中回荡……
“我们用了一个时代的时间，观亿万星辰，探人体秘境！”
“人身上的秘境，就如这亿万星辰一般，无边无际，遍布全身，只有破开秘境，纳世间万法，这样才有一丝机会！”
“但，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
方丈话音落下，无边的黑暗中浮现起一片又一片的星辰，它们不断变换着排列顺序，斗转星移！
化作一枚枚星辰字符，朝着少年的身体涌去！
随着星辰字符不断地融入少年的身体，爆发出一阵阵强烈的星辰之光！
过了很久，随着最后一枚星辰字符融入少年的体内，星辰之光才渐渐的暗了下去。
这时，方丈从黑暗中走出，将少年抱起，看着少年，自言自语道：
“集我们的力量，也只是为你指一条路，往后，还得靠你自己……”
方丈抱着少年回到了院子里，站在老树前面，将少年轻轻推向老树。
少年悬在空中，飘到老树跟前，老树的枝干伸展，将少年环抱在树枝身前，最后，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方丈的身体飘到寺庙上方，衣服无风自起，一头黑发肆意飞舞，抬起手轻轻一挥。
整座山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寺庙左边，一方池塘中，缓缓升起一道耀眼的蓝色神光，蓝色神光汇聚，化作了一道奇怪的神印；
寺庙右边，只有一棵果树的果园当中，升起一道土黄色的神光，同样慢慢的汇聚，也化作了一道神光；
寺庙的后方，
一片紫色的竹林升起一道紫色的神光；
一块药田里升起一道红色的神光；
一块菜地里升起一道绿色的神光；
这些神印，悬在空中，不断的闪烁，互相呼应着！
方丈站在空中，双手打出几道耀眼的白光，眨眼间融入六道不同的神印中。
六道神印剧烈颤动，虚空都荡起一圈圈涟漪，四散开来！
一条白色丝线凭空出现，将六道神印连接在一起，牵引着不断靠拢！
六道神印慢慢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彩色的光球，刹那间爆发出强烈的彩色神光！！！
整片云海都化作了彩色！
下一刻，方丈控制着彩色光球缓缓的落入老树体内，悬在赵空野胸前。
老树顿时变得流光溢彩，爆发出一阵又一阵耀眼的彩色光辉！
方丈脚踏虚空，抬手压制着这一阵阵灵力波动。
渐渐的，光一点一点收缩，不断朝少年聚拢，少年周围形成了一片彩色场域。
方丈落回老树前面，伸手按在老树上，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包裹着溢散出的神光汇聚在老树体内……
老树同样也发生了变化，不断的晃动，伸展枝条，如同盘龙展躯。
老树体内，赵空野身体前面出现了一道灵影，正是老树的模样。
灵影晶莹剔透，仿佛是由一块绝世美玉雕琢而成，在它周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光。
灵影移动到少年头顶，它周围的白光包裹着少年。
灵影枝条摆动，彩色光团也渐渐融入了灵影当中。
当光团彻底融进灵影，瞬间爆发出一道异常耀眼的彩色神光！
这一刻，少年显得格外的神圣，彩色的神光铺展在他身上，如同绝世仙王降世！
下一刻，灵影缓缓的落入了赵空野的丹田……
一个月，包裹少年的光缩小到一米。
两个月，所有的光收于少年体内，少年的体外形成了一层光茧……
方丈悬于空中，坐在老树前，手指伸出，轻轻一点……
少年体内无尽星辰闪耀！
星辰之光流淌在少年全身，引导着彩色神光向少年的丹田处汇聚……
六个月，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少年的丹田处，一道灵光闪动。
这道灵光正是灵影所化。
六个月的时间，在星辰之光的引导下，它不断的变化，最后化作了枚种子。
这颗种子慢慢的落入少女丹田深处，融入丹田中，消失不见……
包裹少年的那一层光茧也随即破裂。
外面，方丈放下手指，一头黑发出现了一缕缕白丝，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很多……
这时，少年也从老树中送出，方丈接过少年，少年依旧闭着眼睛沉睡着。
随后，老树爆发出一阵白光，化为了两柄剑！
一柄墨绿，一柄如白玉般无瑕。
缓缓的落入少年的怀中。
几天后，少年自床上醒来，脑海中一片朦胧，他只知道，最后和方丈在星辰之下，那一盘棋，他输了。
“拿着剑 ，到佛前来。”
方丈的声音突然在少年耳边响起。
少年神色有些迷茫，抱起床头的两柄剑，来到了佛前。
方丈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原本两个蒲团，只剩下了一个。
少年已经明白了。
方丈背对着少年。
“十年了，寺庙的书你也看完了，该下山去了。”
少年红了眼，双膝跪地，重重的给方丈磕了一个头。
少年抱起两柄剑，准备踏出佛堂时，又扭头看了一眼方丈，犹豫片刻，转过身，决然的朝着寺庙外走去。
当他经过院子中的那方水池时，突然，水池中的铜钱飞舞到空中！
漫天的铜钱化作了一枚，落在了少年手中。
铜钱落入少年手上时，他不知道的是，体内的无尽星辰仿佛悄无声息的闪了一下，只一瞬，便又归于平静……
本就还是凡人的少年根本没有察觉到。
“一定要收好它，下山去吧。”
少年握着铜钱，抱着两柄剑，走出了寺庙。
这一刻，少年眼中的泪再也藏不住了，夺眶而出。
少年转过身，朝着寺庙喊道：
“方丈，我走了……”
少年喊完，低着头，不再回头，顺着石阶，朝着山走去。
少年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身后的山，仿佛向他道别，跟在他脚后，一阶阶消失……
少年走到山脚时，石阶完全消失。
少年抬头。明月高挂，洒下一道道朦胧的、清冷的月光。
他身后，山也随着最后一阶石梯完全消失……
少年回头，脸上还有两道泪痕……
少年的眼中，悲伤转为迷茫，再由迷茫，转为平静！
少年毅然转身，抬头看向前方。
“成仙之路，我赵空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