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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买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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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这一夜的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十年来倒霉王爷的生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读书,散步,宣讲,吃饭,睡觉,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每天站在承露台上,望着山下那些劳作的农民。

倒霉王爷甚至会羡慕他们的贫穷,那贫穷里起码有着家的温暖。

习惯了的平静被彻底的打破了!

假的宣诏使和不速刺客,宣示着他这个被刻意冷落和遗忘的王爷,对某些人和势力集团来说,重新产生了威胁。

王爷的师傅,长老也这么认为,但长老没有明说是哪股势力要置王爷于死地。

长老和李德缘要谈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必须离开玉林禅寺和含玉山了。

离开这里后要嘛在羽林卫的陪护下返回京城。

把这件事交给丞相处置,由陛下和丞相安排李德缘的未来。

要么跟着从鄱阳湖前线赶来的阳虎,去见王爷的父皇,听从陛下的旨意。

这两个选择由李德缘自己来抉择,衍武帝的帛书里并没有告诉王爷的将来,他写的都是对王爷的舐犊之情。

而阳虎带来的消息是衍武帝在军中突然昏厥!

陛下半夜醒来时,匆匆写就这份帛书。

唤过阳虎命他一刻不要停留快马飞驰送来玉林寺的,目前衍武帝是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李德缘听完长老的简单叙述,陷入沉默中。

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才十九岁,从深宫里出来就进了幽禁之地。

平日里面如沉水不等于老谋深算,城府这种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是要学的。

李德缘眼下确实很慌乱,不过是习惯了面上不流露罢了,没人知道这王爷已经换了“内存”。

记忆储存里从宫城那样的奢华囚笼,来到这深山老林晨昏暮鼓的室外囚笼。

王爷自认是远离了尘世和纷争的,他以为自己将在这里终老一生。

而一份帛书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火球,砸开了含玉山阙山堂这块无形的囚笼。

李德缘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父亲”写给他的帛书。

衍武帝省去了那些诏书里惯用的繁文缛节的辞藻,用家书的口吻娓娓叙述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

李德缘从“父亲”字里行间的毫不含蓄,从行文的潦草和笔锋的颤抖,也看出了便宜父亲的确是心力不足了。

不相见不等于不思念,没有泪不等于心中不恻然,不哽咽不等于没有悲伤。

李德缘混乱的记忆中,此刻被唤醒了童年时对父亲的眷恋。

被父亲抱在马背上追猎野鹿时的情景,和父亲一起在军营中和兵士们炙烤干肉时的场景。

父亲牵着他的手送他去文轩殿第一次启蒙读书时,等等,太多了!

一霎那间,所有,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李德缘的目光迷离了。

“殿下,陛下十年前将老衲传召到宫中时,交于老衲的嘱托不是收留一个囚徒,而是把他的皇长子培养成为一个真正的王。”

李德缘抬起头来,有些迷惘地看着长老。

的确,这十年来,只有王爷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囚徒,没有任何人说出“囚徒”这两个字来。

“我想去见父皇,我不恨他,我很想念他。”

这话是李德缘沉默了半天后冒出来的。

长老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德以孝,不尽人事,何以知天命?”

“师父,我必须离开这里吗?我不想回到尘世去。”

李德缘清澈的目光渐渐地像起了一层雾霭。此刻他的内心激荡不已,穿越而来暂时是回不去了。

再说回去做啥?哀伤的老母亲、巨额外债、冷漠的爱人、残废的身体。

还不如留在这个乱世。留在这具起码健康的王爷身体里,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废柴变凤凰。

“殿下,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你的父皇曾经做过一个梦,你还没有出生时,他梦见一个金人怀抱着一只小白虎,从西方天界飘然而至,递给你的父皇”

“那金人还说了一句偈语,西方出真一,十九入尘席,度生亦度死,乃应菩萨行。”

“师父,梦就一定要应验吗?我只想去拜望父皇,还回到这里,只有在这里,我的心才安静。”

李德缘嘴上这么回答,内心的激荡却渐渐地平复下来。

就这么定了,虽说这个倒霉王爷又是被蛇咬又是被刺杀,这又来了个赐死的假诏书,比自己也好不了哪去!

可毕竟人家是个王爷,一群人还护着自己,比那些穿越成种田的不强多了?这买卖干了!

“殿下,时运已到,不可违背,世间万物皆有运行之道,来即来,去即去,顺势而为,应运而行,你得内心才会找到平静,去吧,你还会回到这里的。”老僧微微说道。

“弟子谨听教诲,师傅,我该怎么下山呢?”

李德缘内心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可是快50岁的人,知道眼下最紧要的是不要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要装出19岁该有的稚嫩和惶恐。

“来即来,去即去,看清了方向,迈开腿走下去。”一真长老说完目光投向远方。

“师父,我自认皈依我佛,出家良久,此番下山,若破戒弟子必悔恨,请师父给弟子剃度,以明我志,以戒我心。”

这可是李德缘自己的愿望,他早就想出家了。

“殿下,心意皈依,皮囊焉存?剃度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做给自己看的,求名者心虚,求利者多怖,一切随缘,一切随意,一切随喜。”老僧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师傅,我不通政务,不解军事,下山有何用?”李德缘一摊手装的一脸无辜。

“十年来,你的父皇通过丞相大人每月给你送来呈报和典章,由我给你讲解,这都是政务”

“兵书阵图,我与你纸上谈兵多年,你可有不通之处?你是贵胄之身,这些铺垫已经做了十年了,你不用胆怯。”

一真长老猛地张开双眼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德缘。

“师傅,我该怎么下山?”

装,装到底!

“虚则虚,实则实,应虚者实破之,应实者虚妄之,你还记得《尉缭子》的这句话吗?”

“弟子明白了,师傅,我还是有些心慌。”

李德缘的面颊微微红了起来,山下是怎样的世界,他迷茫的很。

眼前的老僧是前身王爷内心最依靠的人,离开了这便宜师傅,李德缘也不敢想接下来该迎接什么。

“去吧,老衲相信佛祖和上天是不会选错人的,慈悲为怀,能不杀戮就不杀戮,阿弥陀佛,殿下,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求行者了,记住你得身份。”

说完这话,长老起身高诵着佛号,缓步出了内室。

断了奶要吃饭,没人管了,自己要做主。

李德缘看着长老远去的身影,明白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他闭上眼沉静了一会,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信步出了草堂。

“各位想杀我的施主们!我李德缘来了!莫和贫僧斗狠啊!老衲可是理工科出身的语文老师!”

李德缘内心按捺不住的激动。

院子里人声嘈杂,刚刚那些玄衣玄甲的兵士和假冒的宣诏使。

不知道用的什么妖法子集体服毒自尽了,一个也没抢救过来。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僧人们随着长老大部分去了寺院。

只留下监院和几个头陀、火工道人留下,等候调遣。

李德缘立于廊下,目光扫视了一圈,方才还嘈杂的院落,随着这道目光的巡视,立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少兵士十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看似羸弱的王,没想到那道目光就像一根冰锥般的寒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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