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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你从山里走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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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乐说:“我从不信鬼神,我只知道人心难测。”

范姜沛指着铜炉:“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于文乐抿嘴,“也许是有人在香上动了手脚。”

赵天华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点。回去以后,都自己上炷香试试。”

他们问村长下降头的事情,村长说得含糊,但众人还是断断续续归纳出一些消息。

所谓的下降头,没有固定的方式,也没有章程和具体的规则。

它更多的是一种诅咒。

更要命的是,它不会仅仅是让你见鬼之类的。

只是让家族倾颓,人事衰微,归去得合理又莫名其妙。就像苏小姐和小儿子的死。

范姜沛问:“除了村长,还有谁懂这些东西?”

亓越阳想到了日日跪在神像前的王桂华。

想到了她站在桥上,看着老疯子,笑着说:“两颗棺材钉,活不长久咯。”

村长没有在老张家里发现什么,愁容满面地离开了。

于文乐还是不解:“你们真的相信,苏小姐是因为被下降头死的?”

苏小姐死前,只有林一岚和亓越阳在屋子里。

亓越阳轻声说:“抽屉里的钱不见了。”

范姜沛点头:“除此之外,还少了一件首饰。”

苏小姐每件首饰都会放在特定的盒子里,所有东西都收拾得极为规整。

范姜沛检查得细致,她确认有一件首饰不知所踪。

于文乐问赵天华:“我们需要找到凶手吗?”

赵天华说:“我们并不确定登出条件里的‘那件事’是哪件,所以最好每件事都参与。”

于文乐同意,又说:“不知道村子里会不会有别人也查这件事。”

“会有的。”

亓越阳看着黑黢黢的屋子,“钱不见了,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或者,已经发现了。

天才微微亮,陶富就在家里大吵大闹起来。

他母亲李云尖锐地辱骂和抱怨,因为他昨晚又去赌博,一夜未归。

陶志闷头坐在屋口抽烟。

李云最见不得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造孽啊!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大霉!”

陶志不说话。

无论妻子是辱骂、诅咒、愤恨,歇斯底里,他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呆呆地坐在那里。

陶富冷笑:“看谁搭理你!”

陶依给林一岚扎辫子。

家里没有镜子,她让林一岚照盆里的水,问她满不满意。

她说:“你回家吃饭,好不好?”

林一岚点点头。

她出院子,跟李云打招呼,李云以为她还要吃早饭,当下变了脸色,边剁韭菜边指桑骂槐。

回到家,亓越阳刚好要出去找她。

他袖子还挽在小臂上,露出漂亮的线条,因为几乎一夜没睡,有些懒懒的样子,但是莫名的好看。

见她还傻站在那里,亓越阳心一动,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睡得挺踏实,”亓越阳说,“脸上的红印子,现在还没消。”

“咦,怎么今天绑了小辫子?”

亓越阳随口问。

林一岚一下想到什么,变了脸色。

她抓着亓越阳的手,在他手心写字,问他认不认识陶富的姐姐。

亓越阳记得这个人,“她经常去徐寡妇的赌场给她弟弟送饭,有时候还帮点忙。”

林一岚撇嘴,又问他为什么总跟着陶富去赌?

真的要当大赌狗了嘛?

亓越阳说:“很多事情,平时不会说,但是赌桌上会讲起。”

不是借口?

“当然不是,”亓越阳想了想,从屋里把钱包拿出来,“你保管。”

林一岚写,要把他的钱全部拿去买东西吃,不让他赌。

亓越阳说:“好。”

又笑:“一岚,我还没输过呢。”

林一岚刚放下的心又惊恐起来,总觉得自己不会输不就是成为赌狗的经典思路吗!

老太太要亓越阳削柱子,准备投龙简。

他们的习惯是把竹子削成长条,捆上心愿,投到山里。

亓越阳说:“一岚,你觉不觉得这很怪?”

只有这个村子有这个习俗,周围的几个地方甚至都没有相似的活动。

林一岚比划,大娘很在意这个。

亓越阳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有点古怪。

林一岚被他看得心虚,放下手,左顾右盼。

但是亓越阳什么都没说。

亓越阳继续削竹子,动作大了,衣服会被卷带起来,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林一岚就盯着看,看得亓越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把衣服撩起来。

林一岚:“……!!”

亓越阳又放下去,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林一岚忽然有些气。

亓越阳说:“女孩子要矜持。”

他慢吞吞地,削着竹条,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乌哑眼瞳显得清剔,带着隐隐的笑意。

一岚很矜持呀。

她端庄地坐好。

亓越阳叹口气:“我也是个很矜持的人。这几天听大娘教导,更是深有所感。”

感什么?

林一岚懵逼,见亓越阳垂着眼,好像有些难过。

“你占了我的便宜。”

他说:“在这个地方,贞洁是比命还要紧的东西。你看了我的身子,就应该对我负责。”

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很严肃,弄得林一岚不知道该对那句“我的身子”做出什么反应。

亓越阳抬眼:“莫非你不想负责?”

他放下竹子,“我要去跟老太太告状了,你欺负人。”

别呀!

林一岚拦住亓越阳。

亓越阳也不是真的要走,就这么低头看着她,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她嘴张了张,想到自己不能说话,就比划了手语。

亓越阳说:“看不懂。”

她的动作慢了,想着亓越阳熟悉的几个词,又比划了一遍。

亓越阳说:“原来是这样吗?”

林一岚心想这就对了嘛,她是老实人,从不欺负人。

但猝不及防,亓越阳说:“原来你都喜欢我那么久了。”

……

林一岚:“?”

他像个无赖,自顾自说着话,根本不顾林一岚死活。

“好吧,我也喜欢你。”

“对,就像你说的,无论什么时候。”

她什么时候说的?

“不管发生什么,”他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怔住,心上涌上复杂的情愫。

但她很快又想起来,这是大儿媳看的小说上的对话。

当时大儿媳有几个不认识的字,去问陶临,陶临念给她听。

林一岚心中五味杂陈,比划,你怎么老逗我玩?

亓越阳应该是不懂手语的,但是他懂林一岚的意思,“好了,不逗你玩了。”轻描淡写地将这一茬揭过。

陶临在后面,听到看到了。

大儿媳羞怯地与他对视,他正要说什么。

亓越阳又说:“一岚,你觉得是谁杀死了苏小姐?”

林一岚正要分析。

“砰——”

身后传来响声。

两人一起回头,看到廊下,月白长衫的男人跌倒在地,脸色死白。

“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又如大梦初醒,“苏小姐?苏小姐她怎么了?”

大儿媳试图把他扶起来,但是陶临浑身瘫软。

“我问你苏小姐她怎么了!”

“死了。”

亓越阳说:“已经封棺入土了,陶从帮的忙,你可以问他坟在哪里。”

陶临呆呆地看着他们,像已经听不懂这些话,只喃喃着:“苏小姐,苏小姐怎么了?”

那边陶梓端着一碗药,捂着鼻子:“大嫂,药好了,上午陶从送来的。”

“妈让你马上喝。”

陶临忽然推开大儿媳,踉踉跄跄,就往外头跑。

大儿媳僵立原地。

“大哥怎么了?”

陶梓有些不耐烦了,“嫂子,你喝吧。”

大儿媳抬手,陶梓可能心急,放手放得早了,那碗药哐当落地,碗碎了,深色药汁晕散在泥地里。

“……啧。”

陶梓说:“大嫂,是你自己没接好啊,可不能怪我。”

他挠挠头,试图打商量:“要不跟妈说,药你已经喝了?”

酸、苦、腥。

这几样味道混在一起,让几人脸色发绿。

陶梓拿来的是一个海碗,他不怎么做家务,也不知道药已经滤一滤再给人喝。

亓越阳认命地去打扫,林一岚捂着鼻子蹲下看。

她又抬头。

亓越阳蹲下,用树枝拨了拨,和林一岚无声对视了一眼。

今天的药里有头发。

也有肉渣。

脏器熟后,颜色和质感会显得很恶心。

亓越阳看着那口锅,心想,这锅真的不能要了。

难怪王桂华传话,让陶从去处理苏小姐的后事。

昨晚才死的人,今早就送过来药。

陶从经常帮王桂华家跑腿,亓越阳不相信他不知道陶临对苏小姐那点心思。

不知道陶从把药包递给陶临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皮肉后的心,又在想些什么。

亓越阳端着锅出门。

他正想把锅扔哪里呢,来吃馒头的老疯子就摸索过来。

老疯子想也不想的,把手伸进锅里,捞一上捧药汁。

“呸!”

老疯子吐了出来,愤怒地看着亓越阳:“厨艺,真差!”

他又“咦”了一声,“呕——肉肉,呕——”

亓越阳心一动,正要问他什么,大儿媳找过来了。

她说:“给我吧。”

接过锅,她苍白的脸,戴着鼻塞的猪鼻子下,嘴扬起一个笑。

“妈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她说,神色很平静,端着那锅苦涩酸臭的药汁走,踉跄了一下,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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