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铜城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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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兵的进攻并没有停下，屏障已经破碎不堪，紫菂拉了一把还在土里挣扎的簪云。
“咱们联手有把握干掉他吗？”
簪云明白她说的是谁，摇摇头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没可能的。你我本来就不是全盛时期，怎么能打的赢？”
紫菂分了一半的灵石给簪云，她也没存货了。
这时，阿靖走了过来。
“我们三人，一起去。”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的灵石，那灵石不仅是高品质的灵石，数量上也非常可观。
危急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三人分了灵石，就一起升入空中，准备围攻魔将。
镜塔外的弟子，不管往日里有没有交情和恩怨，此时都聚在一起，为他们担心。
“这人真壕啊，高等灵石一拿就是小山般的一堆。”
“你说他们能赢吗？”
“赢不了的话会怎么办？”
“刚刚听长老那边在聊，这些东西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魔族。”
“什么！真的是魔！”
“那他们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你现在应该关心他们能否活着出来。”穿着济世堂校服的弟子说完，引来了一堆人的注视，他面色不变，看着镜灵投映出来的景象说：“镜塔试炼是有伤亡率的。”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片弟子的沉默。
“希望他们都能活着出来。”
铜城上方，阿靖和簪云负责从侧面牵制魔将，紫菂从正面进攻。
刚被净侑唤醒的丹阳也撑着重新加入了战场。
紫菂三人的战斗在空中，能被所有的铜城人看到。
柳林汐看着他们三人不断进攻，不断被击退，又开始新一轮的进攻，好像那魔将就是在耍着他们玩一样。
重复的苦痛记忆不断回荡在脑海里。
簪云恢复记忆后，身为簪云主人的她，与他心神相通，这些天也慢慢记起来一些事情。
看着如今这一幕，她心里的防线终于被打破，她无助地抱着自己靠着昆吾庙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簪云死状凄惨的模样一遍遍在她眼前闪现。
先是小声的呜咽，后来变为嚎啕大哭，柳林汐哭得泪眼朦胧，喊：“谁能救救他们，救救簪云……”
她的哭声感染了很多人，大家的眼眶都有些湿润地看向空中。
“这是山神对我们的惩罚啊。”有些老人叹道。“当初就不该那么挖矿。”
“山神饶恕我们吧。”
“救救铜城！”
“山神显灵，救救仙长和铜城的人吧！”
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他们当初对于昆吾山的破坏，是件多么令人悔恨的事。
刘丫抓住哥哥刘勇的手，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哭得通红。
“哥哥，仙子他们会死吗？丫丫害怕呜呜呜。”
柳语秋一手抓着大哥的手，一手抓着书卷，他的父亲，姐姐和家里的青壮仆人都在庙外，庙里只留下了他和昏迷的大哥，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大哥，我想帮帮他们，可是书上没说怎么帮啊？你醒来告诉我好不好？”柳语秋抱着书靠在柳暮云怀里，哽咽道。
柳暮云耷拉在地上的手指微微一动，不过柳语秋的头正埋在柳暮云怀里，没有看见这一幕。
“好了，本将也活动开了。”魔将脸色一变，阴狠一笑。“把命都拿来吧。”
他用身边的黑雾幻化出一把槊，一把格挡开紫菂三人，余下的灵力波动把三人掀出去老远。
他眼睛一扫，先冲着簪云冲了过去，他将槊举过头顶，一把劈下。
簪云红色的竖瞳紧张得并做一条竖线，耳朵紧张得直立起来。
柳林汐目眦欲裂，刚站起身想朝簪云身边去。
一道瘦弱的身影挡在簪云面前，他一头长发未束，昏迷久卧使得他脸色有些蜡黄，但难掩他的书卷气。
魔将的槊横在他的头上，却再没办法有丝毫寸进。
柳暮云抬起眼皮，眼睛一眯，那元婴修为的魔将竟然被一股神秘力量逼的后退了十几步。
他扭头看向簪云，已经彻底狂化的簪云一身红衣，容色艳丽，一头红发更显妖艳。
柳暮云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看向昆吾庙里呆愣着的柳语秋，朝他温和一笑，开口道：“不是要帮他们吗？过来。语秋是个有勇气的男子汉了。”
明明在黑夜中，还隔得那么远，但柳语秋就是非常清楚地看见了自家大哥的表情，听清了他说的话。
柳语秋抱着怀里的书，朝柳暮云走过去，刚迈出一步，他就悬在半空中，来到了柳暮云身边。
柳暮云蹲下来和柳语秋对视，问：“语秋，害怕吗？”
柳语秋摇摇头，把怀里的书递给柳暮云，说：“大哥，你最喜欢的书。”
柳暮云接过那卷书，笑了一下，把柳语秋抱在怀里。
“有大哥在，不用怕。”
隐约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的柳语秋，双手攀住柳暮云不算宽阔的肩膀，说：“嗯，有大哥在，我不怕！”
说着他又凑近柳暮云的耳边说说：“可是大哥，我的牙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出来了？”
柳暮云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然后释然道：“你就是一辈子说话漏风，大哥也不会嫌弃你呀。”
“大哥，你醒了。”柳林汐看兄弟二人都过去了，早已按捺不住的她，也升上了天空。
底下的铜城百姓看着这一幕，都有些震惊，但是脑海深处又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告诉他们，这很正常。
柳暮云朝她点点头，柳林汐拉起簪云，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抬手想要摸一摸他受伤的脸，又怕弄疼他。
柳暮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没说什么。
“铜城自该由铜城人守护，这段时间，多谢你们了。”柳暮云温和地朝紫菂点点头，然后抱着柳语秋一步一步走向了魔族。
“你们这是做什么！”没搞清楚情况的紫菂斩断一截戳穿她手臂的木签，朝他们喝道。
“小崽子们，有当英雄的事不叫上我是吧？”柳家主双手托着他的圆肚，颠颠的跑了过来，跟上柳暮云他们。
柳家一家人回头朝紫菂笑笑。
缺了个牙的小包子还朝她挥了挥手，又找到丹阳的位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的牙长得很快，已经冒出了一半。
由柳家主打头，先走向魔兵攻击的范围，奇怪的是魔兵的攻击对他都没有用。
柳家主园滚富态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光芒，那些魔兵一触碰到这些光点，就发出痛苦的嚎叫，连身上的黑雾都淡了几分。
紧接着，很书卷气的柳暮云像是个淡定赴死的勇士，抱着柳语秋一起化作光点。
“小包子……”丹阳眼眶一酸，看着空中的无数光斑，喉咙一哽。
簪云和柳林汐十指紧扣，柳林汐低声说：“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很开心遇见你，很开心能和你一起生活。”
簪云握紧了她的手，狐耳抖了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知道的。”
从认她为主，心意相通时，他就知道了。
“我们的愿望已经完成了，谢谢你们……”柳林汐最后看了一眼紫菂他们，和簪云一起化作浅绿色和浅绯色的光点散入空中。
紫菂捂着被刺穿的左臂，献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激起一点点灰尘。
她在废墟上走了一步，踉跄一下又跌回那片碎瓦颓垣中。
“师叔，你的手。”阿靖白着一张脸扶着紫菂，给她输送着一点灵力。
他体内的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经脉抽痛，如果再强行从灵石里吸收灵力的话，恐怕经脉就要承受不住了。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呢？昏迷的人自己醒了，我们也没保护好他们。”紫菂悲恸地看着天空中被消耗得越来越少的光点说。
“完成我们的愿望就可以了哦，仙子。”刘丫的声音响起，紫菂猛地看向身侧。
刘丫笑意盈盈地蹲在地上看她。
“谢谢你，治好了我的阿爹，哥哥也醒过来了，阿娘终于笑了，我真的很高兴。”
刘丫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因为她会和她的亲人永远在一起。
刘丫笑着朝紫菂和阿靖挥挥手，升入空中，化作点点光芒消散于这片世界。
“丫丫！”紫菂咬牙，任由鼻尖酸涩，温热的泪从脸侧滑落，阿靖怔了一下，看向空中那片闪亮的光点。
那些光点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格外璀璨，一片光点，就像是星星一样，挂在天中。
“你小子没被打死命挺大啊。”刘勇收回看向空中的眼神，笑着一掌拍在王进背后，把他拍得干咳了好几下。
王进扒拉开刘勇的手，没好气道：“都是托您的福。”
刘勇敛了笑容，问：“真不怕死？我说了短时间别去，你怎么还是傻乎乎的？”
王进也正色道：“我要不去，恐怕你就要死了。这样至少阿婶能轻松点。”
“兄弟，有你是我的福气。”刘勇一把揽住王进的肩膀，笑道。
这次王进没推开他，笑骂道：“臭小子，油腔滑舌的。”
“我这么会说，不还是没找到媳妇。”刘勇不在意地笑笑，又偏头问他：“真不怕死？”
多年玩伴了，王进怎不知他的意思。
“死了太久，还真以为自己是活的了。走呗。”王进回揽住刘勇，两发小一起走向空中。
两个小小的透明身影从两人身边嬉笑着跑过。
“勇哥，你等等我！”
“哈哈哈你倒是跑快点啊，就你这样的，以后追不到媳妇！”
“啊？媳妇还要自己追啊？”跑的气喘吁吁的小人苦哈哈地道：“那我不要行不行啊？”
前面年岁大一点的小人乐得哈哈大笑。
“你小子怎么傻乎乎的。”
兄弟两个化作点点星光与魔族消融在一起，化为无形。
刘大娘叹了口气，揽住老伴的胳膊。
“走吧，走了一辈子了，临了咱们还得在一块。”一辈子没说过什么温柔话的刘老爹握紧刘大娘的手一起随着儿女去了。
王家父母俩以儿子为骄傲，有说有笑地掺着彼此走入了空中。
越来越多的铜城百姓踏入空中，化作光点，和魔族同归于尽。
“我的豆子终于都收完了，这次不担心了，仙长们都是好人呢。”
“是啊是啊，多亏了齐小仙长啊，我家的羊没丢。”
“那你运气蛮好的嘛，可惜我最爱的盘子还是碎了。不过柳家主送了我一个新的哈哈哈！”
……
齐物脸上的血污被两行眼泪冲散了一点。
他听着那些百姓感谢的话，长大后很少流泪的他哭得像小时候一样。
他明明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