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沱江边上的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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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妈的质疑，钟德道却还是不紧不慢的捋捋他的山羊胡子看看我。
“内丹的形状问题先抛开不谈，木芝兰，你也是土生土长的苗人了，关于苗人始祖的传说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还有田玉树，你身为赶尸匠，对赶尸术的起源问题知道的应该比我更详细一些吧。”
阿爸看看钟德道。
“这我自然知道，我家祖传的还有一本赶尸控尸秘籍，可惜我太无能，传到我手里竟然被歹人给盗了去！唉……
赶尸术起源于上古时代，战神蚩尤率部下与敌对部落交战，直打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蚩尤不忍心看着那些战死的部下曝尸荒野，但死尸太多，挨个抬回自己的部落根本不现实，便问身边懂巫术的军师有没有办法让那些尸体身归故里。
军师便施了法术，让那些死尸自己站立起来，让战神蚩尤拿着符节在死尸前面带路，他在死尸后面督催，历尽千辛万苦，终将浩浩荡荡的死尸大军带回了故土。
这便是赶尸术最初的由来。”
钟德道笑着冲阿爸点点头。
“没错，蚩尤对苗人来说可谓是意义非凡，而据《孔子三朝记》记载，蚩尤当年在涿鹿之战中被黄帝诛杀之后身首异处，血化为卤，则解之盐池也，因其尸解，故名其地为解州。
而豫南省曾经还保留着一个蚩尤冢，只是可惜，那个蚩尤冢当年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被夷成耕地了……
蚩尤本是九黎部落的首领酋长，有兄弟八十一人，部下众多，涿鹿之战战死后，部落里剩余的人在败退途中分居各地，有的甚至迁居到了外疆之域……”
这时阿妈站起身子走到我跟前。
“当初我看到蛊灵庙那大鬼灵送给小星这古怪的牛头吊坠时也很吃惊。
因为苗寨里一直流传的说法是说蛊灵庙里供奉的是民国时期一位养出了金蚕蛊的苗王。
我实在没想到，那位苗王竟然会跟苗人的先祖——战神蚩尤扯上关系。
当时那大鬼灵还在我们跟前说苗王也是他，但他却不仅仅是苗王。
玉树也只是猜测他是个转世轮回了许多世的隐世高人……”
阿爸阿妈和钟德道都各怀心事的看着我沉默了一阵。
我用手轻轻托起那牛头吊坠，不禁又想起了温良夜。
此刻的我根本就不明白刚刚阿妈和钟德道说的那些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牛头吊坠是温良夜送给我的，而温良夜，他不就是个厉害的大鬼灵？
过了好久，阿妈才叹了口气。
“你带小星下楼去江边做法事吧！吴国栋一家被水鬼缠上这事不能再拖了，毕竟人命关天，蛊灵庙那大鬼灵和小星的身份问题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钟德道微笑着冲阿妈点了点头然后看看我。
“小丫头，跟我走吧！”
既然阿爸阿妈都同意了，我也没再迟疑，跟在钟德道身后就下了楼。
来到江边，只见我家后面不远处的路口摆着一个木供桌，上面放着卤猪头、烧鸡、羊腿等多种熟食，桌子下放着一个火盆，吴国栋不断的往火盆里丢着黄烧纸，吴勇的阿妈呆呆的抱着吴勇坐在地上。
吴勇右脚脖子上那紫黑的小手印早就往上蔓延了，现在他的整条右腿肿得比成年人都粗，紫黑的颜色看起来也格外触目惊心，整条腿上还遍布着一道一道的小裂口。
难道这就是阿爸嘴里说的鬼恨疮？
吴勇早已疼得昏了过去，此刻已经在他阿妈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而他的阿妈抱着吴勇的身子，从吴勇溺水被救到现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迅速大变样，整个人疯癫又憔悴，她的两条手臂颜色也开始变成跟吴勇的右腿颜色很像的紫黑色，不过倒还没肿的太离谱，上面也还没有小裂口。
可见这几天母子二人着实被那难缠的小鬼折磨的不轻。
吴勇往常在寨子里没少当面骂我是小杂种，可不知为何，此刻看到他和他阿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却也开心不起来。
“小丫头，你过来。”
我正看着吴勇和他阿妈发呆，钟老却又在江边呼唤我了。
我走到钟老身边，望着那深沉的江水，沱江里的水鬼如果也如阿妈当初所说的那般死因，她们倒也都是可怜人。
但是一码归一码，如今她们化成怨灵沉积在这沱江水里祸害生人就是她们的不对了。
“小丫头，等下我做法时，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不要发出声音就行了。
记得，不论看到什么景象都不必惊慌，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的，明白吗？”
钟德道还是挺慈眉善目的一个老人的，此刻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莫名就很信任他。
钟老对我说完这些，双臂交替一挥，双手像打太极一样沉稳的出了招。
这时，我眼前的景色突然就变了。
碧绿的江面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太极八卦阴阳鱼的图案，水面上瞬间升腾起一股冲天的灰黑之气，如果不是上空那阴阳鱼图案的遮挡吸收，那股猛烈的灰黑之气甚至会直冲云霄，遮天蔽日。
即便如此，原本晴好的午后天气也突然有了异样，江面上忽起一阵龙卷风，似乎想带着那股灰黑之气重新沉入江底。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寂寂无踪，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幽尽脱苦，魂归正途，九玄七祖，四生六道，轮回死生，即无炼狱！”
一段咒语被钟老念完，我脖子上那个牛头吊坠里忽然传出了一阵阵震天响的牛皮鼓音，紧接着一声号角响起，江面上那股龙卷风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这时，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我瞪大双眼，眼见着一个又一个的女婴头颅钻出水面，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上百数量。
她们哇哇大哭着看着钟老，似在用哭声诉说着委屈，又似在用哭声表达着谢意。
钟老的双臂又轻轻交替着挥舞，江面上空那阴阳鱼图案慢慢开始旋转，水面上漂浮着的女婴头颅竟然一个个脱水而出，拖着自己那早已被江水泡到腐烂、被水中的鱼虾啃噬到只剩零星残肉挂着的黑黄骨架缓缓向空中飞去。
眼见着水面上所有的女婴头颅都顺着那阴阳鱼图案消失无踪，我脖子上那牛头吊坠里发出的号角音却还没有消失。
钟老突然转身看向我家吊脚楼后路口的吴勇一家，只见那里还停留着一个犹豫不决的女婴。
她时而看看那江面上空的阴阳鱼图案，时而再回头看看吴勇母子。
钟老发怒的瞪起眼来，双手轻轻一扇，一个带着金光的风团立即飞向了那女婴水鬼。
那水鬼顿时不再犹疑，趁着那团带着金光的风团还没击到自己身上，赶紧化成一股黑烟飞向了江面上空的阴阳鱼图案之中。
缠着吴勇母子的水鬼一离开，我脖子上的牛头吊坠立即恢复了原样，再没有任何响动传出了。
钟老将那团闪着金光的风团重新收回，双臂摆动着一收功，空中那个太极八卦阴阳鱼图案顿时消失不见了。
我扭头看看吴勇一家人，只见除了吴国栋之外，吴勇和他阿妈竟然都昏死了过去。
不过吴勇的腿和他阿妈胳膊上的紫黑却已经消散了不少，虽然暂时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但眼见着是得救了。
“老先生，这江水里吃人的水鬼是不是全都被你给超度了？”
我扬起小脸看着钟德道，说句实话，刚刚看他稳稳的施法，此刻我真的觉得他很厉害，心里是真的很有些崇拜他的。
谁知钟老却微笑着拍拍我的头顶。
“小丫头，如果没有你，我还不能这么顺利的说服这沱江水神放行那些水鬼呢！所以，我还真该好好谢谢你嘞！”
沱江水神？既然这沱江里有水神，为何还会纵容那些水鬼在这里找替死鬼行凶？
我想不明白。
吴国栋目瞪口呆的看着钟老我俩，钟老走到他的面前。
“好了，法事做完了，你堂客和孩子的命也保住了。
回家后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尽量别去要办丧事的地方，谁家媳妇怀孕流产了你们也先躲她远点，天黑以后就尽量不要再带着孩子出门。
缠着你们的水鬼虽然送走了，但你们身上还带着几分未完全消失的阴气，一个不注意，可能还会招来其他脏东西的。
回家多吃点温阳食物，没事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等那水鬼在你们身上留下的阴气散干净了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吴国栋听了钟老这话顿时回过神来，他本来是蹲在火盆边的，此刻却“扑通”一声给钟老跪下磕了三个头。
“高人哪！谢谢您救了我堂客和我儿子的命啊！”
钟老冲吴国栋微微一笑。
“你还应该感谢这个小丫头，刚你也看到了，如果没有她，这沱江里的众多水鬼我也不能这么顺利的送走。
等你堂客和孩子好了后，别忘了也给这丫头封个红包送到她家来。”
吴国栋刚亲眼见识了钟老的本领，此刻自然不敢不按钟老的话做，他跪在地上扭头看看我。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的！红包冷寒星这小丫头也有份！高人，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