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放心,我的葬礼,他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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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的葬礼一般都是在自家办，一般只有亲友邻居参加，而罗素的葬礼可谓声势浩大。
老猪出钱包下村里的电影院，选择这里原因有三：一是因为电影院资金有限只能建成露天的；二是因为要买票观看所以有高高的围墙；三是因为有一个现成的舞台，这些对于计划的实施至关重要。
起先电影院老板并不想接这种晦气的买卖，可是架不住老猪出手阔绰，而且当初罗素也为电影院的建设出过不少力，于情于理只能答应。
场地搞定后，罗素担心能否请到重要人物，尤其是大森林警察总署署长。老猪倒是很自信，他说：只要请到几个关键人物，其他人也会积极参加的。摸清人脉关系网是老猪的看家本领。
为了记录狒狒的罪行，引发舆论，老猪还特地请来了多家报纸的记者。按理说，罗素的级别还不够上报纸的条件，但报社都知道老猪出手阔绰，所以每家都表示一定会全力报道。
终于到了罗素葬礼的日子。
狒狒早早就起了床，他为自己选了一套帅气的黑色西服，在镜子前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梳理着头发，想用头发将那几道伤疤遮一遮。
葬礼现场，人头涌动，哀乐声声，几只乌鸦站在墙头时不时叫上两声，每个人都是一副哀怨的面孔。
罗素的棺材被放在舞台中央，舞台不高，两侧各有四层台阶，嘉宾走上舞台，便可瞻仰到棺材里的罗素。
舞台的白色荧幕上，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肃穆庄严，下方是罗素的黑白照片，以及一副挽联。上联为：侠义天地见，下联为：善恶终有报。
由于舞台四周是密闭的，没人看得见下面的玄机——罗素正脸朝下被固定在棺材的底板上。
仪式正式开始之前，已经有不少罗素的朋友和热心村民早早地上台瞻仰。他们一见棺材中罗素那煞白的脸庞，便痛哭流涕。哀嚎声时不时打断名门贵族们的交谈，他们从刚才的眉飞色舞，变成一脸嫌弃。
老猪找了几个机敏的伙计负责引导嘉宾入座，实际上他们是老猪的眼线，不停地向后台传递着最新消息，比如又来了哪位重要人物，尤其是村长到没到。老猪在后台得到信息后，再通过一根隐藏起来的细管道，与藏在棺材下面的罗素通话。
“仪式即将开始，狒狒还没到！他不会又要爽约吧！”
老猪焦急地对着管道报告情况。罗素却轻声说：
“放心，我的葬礼，他必到！”
就在司仪登台的一刻，台下发生小小的骚动。是村长来了，村民和那些名门贵族纷纷起身与他握手，打招呼。村长面带微笑，步履轻松地抚慰着每一只伸过来的爪子。看到警察总署署长时，他还一本正经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又和署长亲切握手。
老猪不屑地说：
“他来得可真准时啊！这是来参加颁奖典礼吗？这么开心！”
罗素心想：“失败者”的葬礼，不就是“胜利者”的颁奖典礼么。
待村长坐稳，司仪才宣布葬礼仪式正式开始。
仪式的第一个环节，便是老猪作为亲友登台念悼词。这篇悼词是昨天才写好的，老猪原本是想自己写，但罗素表示反对：
“你知道我没死，肯定写不出感情，还是让狐狸娃写吧。”
老猪大手一挥道：
“得了吧！你不就是嫌弃我没文化么，怕我写得不好嘛！”
虽然被戳穿，但罗素也不示弱：
“是，让你写，太费时间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写出感情，这样才真实！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实，为了让大家相信。等我真死了，你再写吧，到时候写得再差我也不怪你。”
“我说罗叔，这任务对我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一点挑战都没有，要不还是让我猪叔练练手吧！”
“嘿！你小子也欺负我没文化是吧！罗素说了，要快！要有感情！必须要让我能哭出来才行！快写！”
台上，老猪缓缓打开发言稿：
“各位领导、朋友、村民们。有人说罗素是善良的人；有人说罗素乐善好施；还有人说，罗素是天使，是来拯救我们的……我想说，你们都错了。他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他也会疲惫、会痛苦、会无助，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在每一个十字路口，他只是比我们大多数人更有勇气，敢于选择善良，敢于维护正义，敢于牺牲自己。虽然他……突然离我们而去，但是……他早已将勇气赠予我们，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稀有、最宝贵的财富！”
老猪边读边哭，惹得台下一片哀嚎。读完后，他抹抹眼泪，唉声叹气地走下台，接下来是其他好友发言，最后轮到狒狒村长上台。
罗素可以清楚地听到从地板传来的脚步声。他走到棺材前，对着棺材里的假罗素深鞠一躬，然后又注视了一会儿。罗素知道，狒狒正在确认棺材里的假罗素还有没有呼吸。如果他摸一摸假罗素硬邦邦的脸，或者掀开假罗素身上的白布，就能立刻戳穿假象。可他最终就像罗素说的那样：触摸遗体是大忌，尤其在众人面前，他是不会坏规矩的。
老猪已经将账本转交给自己的秘书，此刻秘书正怀揣账本，站在豹警官和署长的身边，时机一到，就会把账本交给他们。另外几名引导员，站在现场要道和出口处，时刻待命。
罗素终于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
“各位嘉宾，各位罗素的亲朋好友，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缅怀我们的英雄，罗素……”
这是一篇不知道被多少人抄抄改改的悼词，那些贵族嘉宾却听得十分投入，一个个哽咽着，擦着眼泪。
老猪对着管道轻声说：
“注意，快结束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让我们永远记住罗素。”
村长鞠躬，面带微笑走下台去。
忽然，一个头戴鬼怪面具、身穿道袍的道士从荧幕后台走出来，围着棺材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台下众人颇感意外，纷纷交头接耳：这葬礼怎么还有跳大神的啊？没听说有这习俗啊！
司仪见状连忙解释：
“这是应猪总的要求，增加的一个环节。猪总将通过道士与罗素做最后的对话，送别好友。”
道士的奇装异服和怪异举止，引起了记者们的兴趣，纷纷来到台前，闪光灯闪个不停。
嘉宾中有人在闲聊，有人在嘲笑，直到老猪再次上台，背对观众，跪在棺材前，现场才安静下来。道士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停在老猪与棺材中间。他挥舞着手中的木剑，突然将剑放在老猪的右肩，然后又移到左肩，最后把剑放在老猪的头顶上。村长忍不住笑出一声，然后赶紧捂着嘴假装咳嗽。
只见道士嘴里大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突然将木剑抬起，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弧线，最后落在棺材上。刹那间，棺材里冒起一股浓浓的白烟，紧接着一簇簇火苗冒了出来。
围墙上几只乌鸦被吓得大叫着飞走了，现场更是一阵骚乱，大家交头接耳：这……这是直接火化了呀？！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花圈花篮被吹倒一大片，电影荧幕也被吹得发出呼呼的声音，一时间尘土飞扬。
台下有人发出尖叫，有人捂着口鼻迫不及待地要离场，可是现场唯一的出口，却大门紧闭。
“开门啊！放我们出去！”
前排的嘉宾纷纷起身，望向身后，不知所措。
忽然有人大喊：
“诈尸啦！诈尸啦！”
大家把目光重新投向舞台，只见罗素从冒着白烟的棺材里，缓缓地坐了起来。
现场一片大乱！所有人涌向那扇打不开的大门，嚎叫声，叫门声，掺杂在一起。
这时老猪重新上台，拿起麦克风，大吼一声：
“都不要吵！”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悚与疑惑，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狒狒，也被这阵势搞懵了：刚才明明验证过，罗素躺在里面纹丝未动，身体没有起伏，肯定是死了。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真的诈尸了？
老猪见现场已经安静，便转身对着罗素喊道：
“我的好兄弟，你竟然死不瞑目！这是有冤屈啊！”
老猪故意把重音放在“冤”上，紧接着现场又发出了一阵惊呼——罗素遗照上面的那个“奠”字像被水沁湿了一样，慢慢晕散，渐渐模糊，随即又开始清晰具象……
“是‘冤’字！真是冤死鬼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奠”字竟变成了“冤”。
记者们回过神，开始壮着胆子向前拍照，老猪虽然没回头看，但却能感受到现场的紧张气氛，他嘴角微微一笑，又马上变成悲伤状：
“罗素，你有什么冤情，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吧！千万别做投不了胎的冤死鬼啊！”
狒狒心里大惊，四下张望，他看到警察总署署长和豹警官两人眉头紧锁、交头接耳。他推开挤在身边保护他的贵族，想往大门那里走，可是，几只体型健硕的引导员挡住了他的去路，任凭他怎么推撞，那几只猪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地望向舞台上的罗素，纹丝不动。
狒狒只好另寻出路，可是没走两步，他就听到罗素低沉而飘渺的呼唤。
“村长，你要去哪儿？”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弯腰驼背的狒狒，他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定在原地。
“村长，是你杀了我。”
此话一出，现场沸腾了！记者们蜂拥而至，闪光灯的强光与快门的声音刺入狒狒的眼睛与耳朵，他用大手遮住脸，拼命地喊：
“不是我！我没有！”
“是你用乌头草毒死了我。”
当罗素说出乌头草三个字后，狒狒顿时暴跳如雷：
“你胡说！乌头草毒不死人，顶多是把人熏晕了……”
此话一出，狒狒后悔已晚。一直搞不清状况的署长，问身边的豹警官：
“乌头草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就禁止了嘛！”
豹警官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罗素抬起右手指着狒狒，提高声音说到：
“你贪污公款，和土匪联手，抢夺财物，将赃物藏在溶洞，被我意外发现，所以你在溶洞用乌头草熏晕我，是想让我醒不过来直到饿死，对吗？”
狒狒慌忙地说：
“不对！你诬陷我！你没有证据！”
“我有证据！”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大风，比前一次风更大，大家又是一阵骚乱。当署长睁开眼睛时，发现怀里竟然冒出来几个本子，他顾不得多想，立刻翻看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舞台后面传来：
“你是食肉联军派来的奸细！”
狒狒被这一句彻底吓倒了，瘫软在地，刚才的底气瞬间消失：
“谁！？谁在说话！”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狒狒，拄着拐杖，从后台缓缓地走出来：
“你还认识我吗？”
果然，葬礼上“老兵”的意外出现，让狒狒顿时想起被俘期间的往事……
笼子里，虚弱的队长依然鼓励着队员们：
“大家要坚持住……我们会得救的……千万不要去吃肉！”
可是队员们实在太饿了，他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下呼吸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死去的队友被拉出笼子，架在火上烤。
当敌人把一大盘剁碎的烤肉扔到笼子外时，这些队员被浓郁的香气吸引，爬了过去，把手伸出栅栏，伸向滋滋冒油的肉，这其中就有年轻的狒狒。他手里抓着肉，刚要张嘴，就被队长一脚踹倒在地。队长使尽仅有的力气，躺在地上说不出话。狒狒缓缓起身，再次捡起肉，毫不顾忌地吃了第一口，紧接着胃里一阵恶心，但却阻止不了第二口、第三口……
狒狒瞪着眼睛，终于想起来了：
“队……队长？是你吗？”
老兵将拐杖狠狠往地板上一杵，咚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
“不要叫我队长！你不配！你知道你当初吃的是什么吗？是我们兄弟的血肉！”
狒狒顿时嚎啕大哭，多少年来，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那道真正的伤疤，被狠狠揭开。他看到了满地的血水，和自己沾满血肉残渣的双手，他的嘴里正用力咀嚼着怎么都咬不烂的肉。这么多年，这些画面已经淡去，可是今天却呈现出来，异常清晰，声情并茂，如临现场。
“兄弟，这是我的腿，香不香？”
“大哥，是我啊！别咬我！别咬我！！”
是那些肉在说话。
狒狒泪流满面，浑身抽搐，不停地哀嚎，周围的人吓得退开很远。他忽然咆哮着冲向舞台：
“罗素！我要吃了你！”
幸好被老猪的伙计们及时按住。
署长合上账本，大喊一声：
“来人！把狒狒给我拿下！”
现场除了他和豹警官，并没有其他警察，当他一声令下，那些罗素的亲朋好友们毫不迟疑地冲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拳打脚踢！若不是豹警官及时上前制止，恐怕狒狒直接命丧于此。
豹警官扶起奄奄一息的狒狒，署长厉声道：
“此人涉嫌抢劫、藏毒、谋杀、叛变，把他铐起来！带走！”
豹警官赶忙拿出腰间的手铐，将狒狒与自己铐在一起。
这时大门开了，门外传来了警笛声。这是提前计划好的，老猪及时让人报了警，以免狒狒离开现场后逃脱。
众目睽睽之下，狒狒被按进警车，那些之前和他亲密握手、挡在他前面保护他的贵族，纷纷跑到警车旁对着他咆哮谩骂，记者们的闪光灯一刻不停。
警车开远，人们回过头来，发现台上只剩下老猪，他正缓缓地把棺材盖上，还不忘对着罗素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