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们俩去搬石头,每人一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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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走！没睡醒啊！你们这帮懒虫！”
一只面相凶狠的肉食动物一边抽着鞭子一边骂。
一大群动物浩浩荡荡地往采石场走去。柯基咽了咽口水，紧紧贴着罗素，仰着头左顾右盼，生怕被其他动物踢到。
“采那些石头干嘛用？”
罗素一边撞开挤在身边的动物一边问。
“据说要建虎王的宫殿。”
“石头又重，又不容易切割，为什么不用木头？”
柯基被踢了好几脚，一气之下跳到罗素的背上，四只小短腿牢牢卡住，情绪放松了一些。
“哇！视野真好啊！”
罗素被他骑着倒也不介意，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哦！木头啊！都快烧光了。以前峡谷下面有很多树的，还有河流呢。后来河干了，树也枯死了，就被砍了烧火用，现在看不到几棵树了。”
罗素心想，怪不得来到这里后有种末日景象，除了峭壁带来的压抑和阴冷带来的难受，没有树木就没有生机，让人感到绝望。
采石场位于峡谷的尽头，呈梯形的一个大面积区域。劳工们排着长队依次进场，罗素却被一只丑陋的鬣狗赶到一旁。
“新来的先打环！”
柯基跳了下来，对一脸不解的罗素说：
“就是打耳环，这是底层苦力的标志。”
所谓耳环，其实就是易拉罐上的拉环。看来喜鹊带来的人类垃圾也被充分利用上了。
一阵刺痛袭来，罗素被打上了耳环。猎狗又拿出一个拉环，刚要揪柯基的耳朵却突然被他制止。
“能不能给我换个红的？红色的吉利。”
鬣狗愣了一下，然后换了个沾满红色铁锈和黑色污渍的拉环，用爪子轻轻一划便将拉环切开个口子，然后一拧把口子扩大夹在柯基的耳朵上，接着又拧回来狠狠一捏。
“哇嗷！疼死了！”
柯基的耳朵流出了血。
两人重新排队，柯基眼泪汪汪地说：
“好疼！你能帮我舔舔吗？”
罗素看着那脏兮兮的拉环说：
“不行，公共场合影响不好。”
终于进入采石场，俩人却被眼前的奇观震惊了，柯基大叫：
“天啊！峭壁，竟然悬空了！”
与人类的采石场不同，动物在峡谷中采石，只能站在底部向两边的岩壁内部开凿，就和凿山洞一样。受限于动物的身高，山洞只有一到两米的高度。随着时间推移，峭壁底部无数个山洞贯通合并，远看就像悬空一样。
“喊什么喊！你们俩过来！”
罗素和柯基领到了今天的任务。
“你们俩一组，去搬石头，每人一百块，下工前搬完记两分，搬不完记零分。去吧！”
柯基已经习惯了导游的身份，拉着罗素一边走一边解释。
底层劳工都是两人一组，允许互相帮忙，提高效率。分数则是用来记录每组工人的实际产出，每周进行一次大排名，分数最低的直接被淘汰。
搬石头对于罗素来说是小菜一碟，他以前在村里建木桩墙的时候还扛过大圆木。但他看了看柯基的小身板，有些挠头。
两人来到悬空峭壁的下面，向里望去漆黑一片，不知有多深。忽然有个工人将一个类似马鞍一样的东西挂在罗素背上，然后又找了个最小的挂在柯基背上，自言自语。
“还是太大，拖地了！”
柯基向前走了两步，马鞍纹丝不动杵在地上。
“好尴尬呀！这可怎么办？”
柯基挠挠头问工人。
“爱咋办咋办！反正你们俩是一组的，你少拉，他就得多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转身离开去给别人挂马鞍了。
罗素看了看周围的石块，都是长条状的，大小基本相似，大家都是将石块横放在马鞍上。于是他对柯基说：
“没事，我负责扛，你帮我扶着点就行。”
柯基皱着眉说：
“那怎么行！一百块呢！你一个人得搬到什么时候！搬不完咱俩就记零分了。”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搬吧！”
罗素将马鞍的固定带一紧，抬起石块的一头，招呼柯基来撑着，自己趴在石块底下用力一挺。
“我去！这么重！估计你都扛不动！”
“哎，我就说我不是干活的命嘛！”
如此往复了五次，罗素已经气喘吁吁，他算了算时间说。
“这样不行，肯定干不完。”
他看了看那个马鞍，眉头紧锁。柯基心急，嘲讽道：
“你盯着它干嘛？施魔法让它跑起来吗？”
罗素发现这个马鞍的横梁是用几根细圆木做成的，用来承载石块的重量。于是他灵机一动，咬断固定圆木的藤蔓，圆木瞬间散落。柯基大惊。
“大块头！别拿工具撒气啊！还得用呢！喂，怎么连我的也不放过啊！”
罗素挑了三根比较直的木桩放在地上，摆成“三”字形，然后将长条石块压在上面，用力一推，石块便向前移动了。
“哇！原来是这样！大块头你可真行啊！”
柯基矮小的身材刚好允许他走在罗素身下，他叼起从后面滑出来的圆木，然后迅速跑到前面摆好，压上以后又跑回来叼下一根。如此一来，效率大增。
其他动物看到后也开始纷纷模仿，但他们的身材都差不多，总是会撞到一起，再加上没有柯基灵活，圆木无法及时摆好，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柯基一脸得意地冲他们喊：
“看到没！这就是底盘低的优势！哈哈哈！”
【记忆闪现】
……
“你能不能再用点力气？就差五百米了。”
艾达右手握着方向盘，探出头对着后面推车的白鹭说。白鹭停了下来，擦了擦汗道：
“我都快累死了！不推了！”
然后打开副驾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艾达连忙递上一瓶水。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机械发动机的魅力，没想到才两圈就没油了，结果让你体验了一把推车，呵呵。”
白鹭突然呛水了，一顿咳嗽。两辆最新款的氢动力跑车呼啸而过。
“我就不明白了，你放着那台翼龙不开，干嘛开这台老古董跑赛道，别人跑得比你快多了！我看着都着急。”
艾达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抚摸。
“这你就不懂了。赛车虽然追求快，但我更看重驾驶体验，比如这台3.0t涡轮增压的宝马m4，零百加速4秒多，虽然放在今天已经落伍了，但我却可以在弯道中感受到它给我带来的挑战，让我觉得危险、刺激。你看那些智能跑车，他们的安全系统非常可靠，就连从未上过赛道的新手都能轻松超越我的m4。”
“这不恰恰说明科技进步的好处吗？”
“科技确实让人类文明大步向前，但对于个人而言，自己存在的意义却越来越模糊。”
“那你开这台手动挡的老爷车，就有存在的意义了？”
“是呀！危险让我感到自己的脆弱，而刺激让我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说着，艾达踩下离合器，手一抖将档位挂入一档，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挂入二档。
“这才叫开车！”
“你叫开车，那我叫什么？”
艾达捂着嘴一笑。
“你叫……货物。”
白鹭一听，一下扑到艾达身上。
“你说谁是废物！”
艾达被白鹭挠得哈哈大笑。
“我是说，货物，不是废物！”
“有区别吗！我挠！哈哈！”
两人在车里嬉闹，旁边一辆无人驾驶汽车飞速驶过，副驾上的人张着大嘴高举双臂，仿佛在坐过山车。
“白大褂，我很喜欢艾达！”
“恩，大家都喜欢她，她仿佛有种魔力，能让周围的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而不是被外在的东西搔弄着。”
“内心的快乐是什么意思？”
“就像她说的，通过自己的努力，克服各种困难和局限，最终达到更高的目标，这种感觉叫‘成就感’。花几十万购买智能跑车虽然能快速获得极致快感，但这种快感很快就会变腻，逼着你买新款，或者去寻找更刺激的东西，当你欲求不满时，就会痛苦焦虑，就像吸毒上瘾一样。你看，那些智能跑车只跑了三圈就不玩了，艾达却能在赛道上玩一整天。”
“我明白了，就像我和狐狸娃老猪他们，千辛万苦打败狒狒，我们那天喝得可开心了！”
“是的，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越难得到的，才会持久地满足。这一点，人类和动物都一样。”
“你一定很珍惜艾达吧？”
“是的，但我已经失去她。”
“你当初为什么不把她的记忆存进自己的脑子呢？”
“当时LNc进入最后阶段，有个通路代码编译的难题没有解决，导致记忆无法提取，我一直在想办法，但是新的AI伦理法案正式生效了，我的项目被迫停止，技术团队全部退出，只剩我一个人。”
“那个法案不就是艾达的……”
“是的，她主张的法案，让我失去了救她的机会。后来技术难题解决了，但艾达的大脑早已过了活性有效期。”
“那你有没有调查过艾达的死因？你不是怀疑她被间谍谋杀吗？”
“没有，我一心投入LNc的研发，想要救她。”
“哦！”
“等等！”
“我没走啊，经常突然退出的是你！”
“我是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
“艾达撞车那天，有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我竟然忽略了这个细节！”
“这能说明什么？”
“如果不是它慢吞吞挡在前面，艾达也不会死！让我再想想……没错，监控上有那辆车的车牌号！Gmp7459！”
“7459？这不是狒狒保险箱的密码么！”
“这也许就是打开艾达死亡真相的密码！”
“哎！你怎么不早点想起来！”
“大脑的工作原理是‘偷懒’，它只对特别的事物产生长时记忆，就像你记得蚂蚁排出的数字。我当时因为情绪太激动，没有注意到黑色轿车。”
“那你现在怎么突然记得那么清楚？”
“LNc有一个功能，叫记忆回溯，可以找回被遗忘的短时记忆，它就像电脑里的文件搜索系统，可以深入最底层的记忆库。”
“那以后我的记忆能找回来吗？”
“不能，你的记忆是被覆盖的，并不支持回溯。”
“啊！！可恶！”
……
“大块头，你怎么才醒。”
天色已暗，罗素揉了揉眼睛问：
“我睡了多久？”
“一会儿就要下工了，你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只搬了十几块石头，现在还差一半没搬，今天铁定零分了。”
罗素颤颤巍巍站起来。
“没事，能搬多少搬多少吧。”
柯基一把拉住他。
“你傻呀！反正是要记零分，还搬个啥，坐下来休息吧，你看你，比我还虚呢。”
罗素想了想，的确如此，这里的计分规则并不鼓励多劳多得，而是要求完成目标。所以即将完成目标的动物就会磨洋工，那些差不多的动物，会全力冲刺，而差太远的干脆破罐破摔，积攒体力明天再来。
柯基脑袋一歪，靠在罗素的身上，悠哉地看着其他忙碌的动物，突然想起了二爷。
“你说，是不是那个该死的二爷做了什么手脚，才把咱俩安排进来的？”
罗素点点头。
“目前只有这一种可能。”
“那他也太坏了！”
罗素突然身子一扭，柯基一滑，四仰八叉地躺到地上。
“喂！不要搞我好不好！”
罗素黑着脸问：
“你为什么要骂他？”
柯基一愣，坐起来气哄哄地说：
“他不该骂吗？他就是个恶棍！混蛋！”
“别人都没骂，连豹姐都让着他，你为什么骂？”
柯基一时无语，陷入沉思：是啊！无论是谁都想骂他，但是，豹姐有人缘有能力，肥猫有钱有脾气，罗素有块头有侠义，他们都没骂，为何只有我这个最无能的家伙跳出来发飙呢？柯基一时没有答案。
罗素看到柯基低头不语，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替你撑腰啊！”
柯基吓了一跳，笑嘻嘻地说：
“是呀是呀！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所以胆子一下就肥了！哈哈哈哈！”
“这么说，这事儿还要怪我喽？”
“那当然！谁让你这么威武！看你把豹姐给迷的，还给你飞了个吻！哈哈哈！”
“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偷窥！”
“我就站在旁边，怎么算偷窥？顶多是旁观！再说，你们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哈哈！”
“谁心虚了！你这个可恶的偷窥狂小短腿儿！”
两人嘻嘻哈哈地在打闹，有的人瞟来冷眼，有的直接无视。
在这片叮当作响忙忙碌碌的采石场，每只动物都在淘汰的边缘挣扎，他们早已忘记什么是快乐，活下来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采石场大门口，二爷正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看到两人开心的样子，恨不得上去用石头拍死。但打架斗殴是峡谷的高压线，绝对不能碰。就算打，他也远不是大块头的对手。他只能躲在暗处，亲手设计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等着他们走上去。
“明天你给他俩换个更有趣的活儿。”
二爷和身边的监工坏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