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守护,也需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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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房门打开，吴良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此时的他脑海中依旧时不时跳出地下厂房的那副场景。
那一幕幕就如同电影院放映的幻灯片一般，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回映。
“进来吧。”杨烨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能看出吴良的心情，但却没说什么，只是邀请他进来。
跟着杨烨走进了这位审判长的家中。
杨烨的家中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套沙发，一个茶几，以及一个挂墙的大电视，电视柜上方还摆放着许多玩具。
吴良扫视了一番，看到了那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母女。
一时间，他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心中涌起些许愧疚。
以他的瞳力，自然能看出这母女已经没了呼吸。
“杨审判长……”吴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来坐，叫我杨烨就好，我也才26岁，比你大不了多少。”杨烨朝吴良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已身旁。
吴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前坐到了沙发上。
“喝点粥，尝尝我老婆的手艺，今天吃个饱，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杨烨推过来一碗粥，他自己也盛了一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自已夹菜，愣着干嘛？”
见吴良一直没动，杨烨催促了下，自已则是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清粥。
吴良嗯了一声，端起了那碗米粥。
喝了一口，冰凉的米汤很解渴，不知是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米汤中的米粒也分外香甜。
两人都没说话，偶尔杨烨会示意吴良尝尝自已觉得还不错的菜，房间内只有两人咀嚼吞咽的声音。
半个小时过去，桌上狼籍一片。
杨烨起身将碗筷收拾好，刷洗干净后，又重新坐回了沙发。
他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听说在博城猎人界混的还不错，还有，不考虑把面具卸了？”
“都一样。”
“你天赋很好，有本事，胆大心细。”
杨烨吐出烟雾，直入正题：“来审判会吧，我会尽全力栽培你成为郁林的审判长。”
在他看来，郭万林没有主观意识，只会随波逐流。
李宏扛几年担子没问题，但他的行事风格以及战斗力都无法支撑起一个审判会。
可问题是除了这二人，其他人都是中阶，要么是天赋太差，从今往后，几乎再无突破可能的，要么就是单纯过来镀金，过上几年就会调走的。”
“所以。”杨烨望向吴良：“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吴良摇了摇头，喝了口水：“你做的就很好。”
“嗯，人各有志。”
杨烨也不勉强，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帮我个忙。”杨烨说道，他看向沙发上躺着的母女：“我上周三答应了跟她们娘俩去看日出，只可惜抽不出空闲的时间。”
“好。”
市区内没有山，二人走到了郊外。
杨烨走在前面，怀中抱着的是他的妻子，吴良跟在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
吴良怀中则是抱着小小的一个女童，望着那苍白的小脸，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叫杨糖糖，名字很好听。
此时虽是深夜，但二人都是暗影系法师，拥有一定的夜视能力，山间的小路虽然不好走，但也没能拦住他们的脚步。
杨烨就那样一步一脚印的开始了爬山之旅，吴良则是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他心中有愧疚，他对得起那些丢失的孩子，也对得起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
但他唯独对不起杨烨与他的家人，她们只是受了池鱼之殃，若不是因为他，她们本可以活着。
如果没有检举这事，怀中的小丫头也可以如同龄人一般，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在学校中读书，在乐园中玩耍……
过了将近三个小时，二人终于攀登到了最顶层。
山顶处有一块崎岖的巨石，巨石高八米，宽二十五米，长三十八米，边缘有规则的空白区域，整体看起来如一朵石莲花。
漆黑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红色。
二人靠坐在一片莲花石瓣上，静静的看着太阳缓缓升起。
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而后便是橙红色的光芒。
先是一点，而后是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半边天都被这股橙红色的光芒笼罩。
看到这一幕，吴良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平和。
“别怕，别想太多，还有，珍惜眼前人。”
杨烨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似乎知道吴良在想什么。
“审判长……”
“我并没有怪你，你也没必要自责，从穿上这身衣服起，我和我的家人便做好了迎接今天的准备。
实际上，更糟糕的状况我们都想到了。
至少，我们昨天是成功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叮。
谈话间，杨烨的手机微微一亮，他看了看，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表情有些失落，但没有意外，似乎早有预料。
“以后，别叫我审判长了，我不再是审判长，甚至都已经不是审判员。
我虚长你几岁，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大哥。”
“因为你放了那几个人？”
杨烨有些诧异的望了一眼吴良，惊讶于对方对于此事件剖析的准确度。
“总得有人承担那些后果，而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杨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对于妻女的离世，他并不感觉到意外。
从知道那人的样貌已经被妻子所看到时，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这一心理准备。
因此，对方当时提出用自己的妻女来换取那两名高阶法师的命时，他果断拒绝。
因为他知道，以对方的行事手段，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更不可能会放过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人。
若不是为了那些尚且活着的小孩，不管是谁来阻拦，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杨烨也会用尽全力的将它扯下来，然后用脚踩在他的脸上，当着他的面跺了那些王八蛋。
而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期望，他放了那两名高阶法师。
这场赌局有些复杂，他赢了，却也输了。
这番做法的确救下了那些孩子，但却留下了把柄，一个政敌攻击，高层推责的把柄。
他是救下了那一批孩子，但他的家没了，工作也丢了。
“其实，我有些后悔了……”
杨烨说道，他自嘲的笑了笑。
吴良扭头看向杨烨：“后悔接受昨天晚上的任务，还是后悔加入审判会？”
“都不是……”
杨烨摇了摇头，小……。
他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吴良。
“黄泉”，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代号。
“吴良……”
“嗯？”
“我的名字。”
“杨烨。”
杨烨笑了笑，点了点头：“小吴，我其实并不后悔参加昨天的行动。”
他仰躺在石壁上，看着天空，缓缓的陈述起了近些年的事。
“像这样的事儿，我已经处理了不下10起，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胆，每天都要提防着人家的报复。
我也曾跟我老婆说，尝试不管那么多的事儿，也不用得罪那么多人。
就跟其他大部分的地方审判长一样，混吃等死就好。
但我老婆不同意，她说，我想做便去做，不用顾及她们。
我的确想做些什么，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我想派人去保护她们，可法师太过紧缺。
普通人若是卷入我的恩怨之中只是徒增无谓的伤亡，但法师的数量即便是日常工作都已经有些难以正常维持……”
“小吴，你有女朋友了吗？”
杨烨话风突然一转，问起了吴良的感情方面。
“有……没有。”
吴良摇了摇头。
“你是蜂刺的人吧？”
见吴良的目光中有些疑惑，杨烨说道：“唐忠审判长跟我说过蜂刺的事，也明说了会有它的人来帮忙，昨天的那些人中，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符合这个条件。”
吴良没说话，却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杨烨对于进入审判会这件事，一直没有后悔过。
从穿起这双长袍时，他便做好了客死他乡的准备。
他的妻子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是可惜了女儿，若是生活在普通家庭，一定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她那么活泼，那么可爱……
很多时候，杨烨其实也曾想过退却，但这个国家这么大，法师又那么少，总有人要站出来。
杨烨爬起身，朝阳扑打在他的脸上，青年特有的朝气蓬勃的从他身上散发出。
“做个自由人也挺好的。”吴良说道。
“嗯，不做官了，太累了。”杨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知道了即将卸下审判长职位的时候，他只感觉背上的担子都轻了许多，不用再勾心斗角，不用再阿谀奉承。
杨烨手上燃起一道火焰：“丫头，媳妇儿，前些天答应你们来爬山，只可惜当时忙……
算了，上路吧，我会把那个家伙揪出来，然后亲手宰了他。”
蓝色的火焰将母女两人包裹住，不同于战斗时的狂躁，此刻的蓝色火焰看起来分外的柔和。
……
良久。
火焰熄灭。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吴良问道。
“带着她们回老家，落叶归根。”杨烨说道。
“之后呢？”
“先在南方游历一番，看看能不能突破到超阶。”
杨烨说道，他知道吴良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跑到国外寻找源头。
“放心吧，没突破到超阶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风之翼出现在杨烨身后，他将一个通迅器交给了吴良：“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可以通过这个联络我。”
一股风之精灵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骨灰卷起，杨烨背后风之翼扇动，整个人漂浮在了半空。
朝着吴良点了点头，杨烨操控着风之精灵向前方飞去。
他身后翅膀也猛地一扇，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破碎的黑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握紧手中的通讯器，吴良看着杨烨逐渐有远去的身影。
那个身影有些有些落寞。
吴良理解这种感觉，他也曾经历过，准确些说，他现在也正在经历中。
升起的太阳发出的光芒有些刺目，令人不敢直视。
杨烨很强，几乎已经是高阶的天花板级别，但依旧无法保全自己身边的人。
歹郎之主尚且只是两名超阶。
黑教廷呢？
撒郎即将禁咒，九婴超阶巅峰，教皇能控制帝王，更有几大不知延续了多久的世家支持。
那自己呢。
若是真的惹起了它们的注意，自己能够保全身边的人吗。
吴良收回目光，缓步朝着山下走去，早晨的空气有些冷，心也跟着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