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偷薇薇安和她的弟弟妹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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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是个“三只手”，顾名思义就是小偷。
她是个流浪儿，从小在贫民窟中长大。
在这种地方自然不会学什么正经的谋生手段，所以她八九岁的时候就精通坑蒙拐骗偷。
靠着这些手段，这几年来她过的还算不错，起码对比贫民窟中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不错的。
当然，没有什么职业不存在风险，偷盗也一样。
虽然偶尔会失手被抓住，但大多时候那些人见她年纪小，说教一通就放了。
最多……最多也就被打一顿，大不了一死，虽然被打身上会疼，但饿肚子的感觉可比这难受多了。
她不想饿肚子，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饿肚子。
无论哪个世界，冬天总是难熬的，就连荒野上的野兽也经常因为饥饿死去，而人类的世界就是另一个荒野，贫民们相当于饥饿的野兽，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白鸽城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突然，突然到本就没准备的贫民们相继病倒。
他们就像被风吹倒的秸秆，倒下就再也起不来，直到腐烂在污泥中……
薇薇安也是倒下的一员，原本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好的，可却一病不起……
她的弟弟妹妹们曾经想带她去教会的慈善医院，可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他们根本排不进去。
而私人诊所的要价，对于吃饭都成难题的乞儿们来说，也是无法企及的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就躺在自己的窝棚中，发热也越来越严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薇薇安痛苦的喘息着，每一口气都带出灼热的温度，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肺腑中仿佛有火在烧，又痛又热，四肢又感到很冷，甚至逐渐失去了知觉。
“姐姐，求你不要死！”
谁……声音好熟悉……是杰克……
薇薇安已经有些烧糊涂了，却被自己弟弟的声音唤醒了一点神智，她想像过去一样伸手去抹掉那爱哭鬼脸上的泪，可却无法调动哪怕一根手指。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去找医生！”
这是……艾薇儿的声音。
傻小子们啊，没用的……你们还不如为我找一块好的墓地。
薇薇安这样想着，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一系列的颠簸后，薇薇安又醒了过来。
“肮脏的乞丐，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求您……”
她听到嘈杂又熟悉的哭声，陌生的喝骂声，然后又是极致的寒冷。
看……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在心里断断续续的想到。
毕竟那些体面人……怎么会在乎野草的死活……
“滚出去！”
“下贱的东西！”
“我们这里可是专门给贵族看病的地方，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
“求求您……求求您……”
熟悉的剧情一直在重复，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声音掺杂在一起，逐渐变成冗长尖锐的噪声。
薇薇安想开口让他们回去，可怎么都张不开嘴，明明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去呼吸，可气还是越来越小……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半脱离了身体。
她“看”到弟弟妹妹们从希冀到绝望，“看”到他们的眼泪逐渐干涸，“看”到他们朝着一家破旧的店铺走去。
然后，她就好像突然来到了温暖的春日郊外，一位满身芳香的天使，将她拥入了怀中。
火灼般的痛苦突然退却，灵魂下沉着，似乎要沉向极幽远处的地狱，但薇薇安却突然清醒了一瞬。
要死了吗？
原来……原来我这样的人也会遇到天使呀……
……
草药店二楼是云馨梦的卧室。
此时，卧室中已经拉了窗帘，一阵绚烂的绿光闪过，复杂且清新的花香弥漫着充满了室内。
刚才还气若游丝的女孩躺在柔软的蓝色床垫上，脸色恢复了红润，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呼。”
云馨梦走上前，手放在女孩额头上，感受着恢复正常的温度，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一通魔法加半瓶药剂下去，女孩儿算是被她救回来了，不过因为送来的太晚，救治的不太及时，所以需要休养两三天，才能完全康复。
“啊对了！楼下还有一帮！”
刚忙碌完的云馨梦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楼下还有一群小孩子。
于是她抓紧收拾瓶瓶罐罐，又给自己床上的女孩掖了掖被角，起身轻手轻脚的开门离开了房间。
下楼就见一群小萝卜头挤挤挨挨的站在门口，六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盯着楼梯拐角。
当他们看到云馨梦下楼时，眼睛中都迸发出了极为绚烂的光彩。
那是非常纯粹的情绪:期待、恐慌、绝望……
他们没有开口，就那样看着走下楼的医生，期待着这位唯一给予他们希望的人公布喜讯，又恐惧着那消息是即死的判决。
云馨梦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别担心，小先生们”，她轻手轻脚的下楼，露出温柔的笑容，同时搬来几个椅子，示意他们过来坐:“你们的姐姐没事了，不过需要在这里休息三天。”
然后云馨梦就见那几双眼中瞬间发出了光。
几个孩子似乎想欢呼，但又艰难的忍住了，似乎是怕吵到楼上的人。
最后都激动的站起身，围在云馨梦身边。
“谢谢您……您真是最善良，最美丽的医生……谢谢，谢谢……愿神保佑您……”
他们说得语无伦次，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竟然啜泣起来，紧接着所有孩子也像被传染了，纷纷抹起了眼泪。
不过这次的眼泪却是喜悦的，是充满希望的。
云馨梦忙安慰。
然而就在此时，一点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呼噜～”
哭声倏然一滞，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发声处，只见那个最先哭泣的孩子愣在原地，他脸上还带着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就红着脸急忙捂住肚子。
然而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卵用。
肚子又发出一连串饥饿的咆哮。
“咕噜咕噜～”
这一瞬，小豆丁的头顶仿佛冒出了虚幻的蒸汽，他低下头，声音细小的像是蚊子在哼哼:“对……对不起……”
那副小模样像是恨不得立马钻进地板。
云馨梦开始差点笑出声。
可那笑容还没传达到脸上，在看到几个孩子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后，笑意立马消失了不见，心情也不可抑制的低落了下来。
哎……
她在心里叹息着，看看孩子们，又看了看自己旁边桌子上的早餐。
因为屋子里有恒温魔法阵，食物尚有余温，诱人的香气早就填充满了四周。
这对于长期饥饿的人，尤其是小孩子来说，是极大的煎熬。
“咕咚……”
不知叫什么的小女孩悄悄瞅了眼桌上的食物，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又急忙转开了视线，她可能觉得自己的动作很隐秘，但云馨梦看到了。
云馨梦心里闪过许多东西，但她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想。
她又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头脸上便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小先生们，你们要不要来点早餐？”说着，她也没等孩子们的回答，自顾自的起身去搬前几天新买的用来喝茶的小桌子。
几个孩子中年龄较大的两个看起来像是想拒绝，可在看到弟弟妹妹们望向食物那渴望的眼神后，张张嘴又沉默下来。
他们上前轻声的说着谢谢，帮云馨梦一起忙活，云馨梦没有拒绝。
他们一起准备好座椅，洗手洗脸，又从厨房取了盘子和茶杯，最后端上了食物。
所有人落座。
云馨梦端起盛放牛奶的陶罐，给孩子们一一倒好，示意他们可以开动了。
小一些的眼睛都快掉到盘子里了，一听可以吃直接上了手。
大一些的孩子赶忙制止，但又不敢在云馨梦这个恩人面前说的太大声，只能用眼神训斥弟弟妹妹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小豆丁们对食物的渴望，让他们有意或无意的无视了哥哥姐姐的眼神。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有些生气了，可又不能在这里教训，他们先偷偷的观察了下云馨梦，发现她没有丝毫不耐的神情后才放下心，又小声的感谢赞美了云馨梦的好心与善良后，才开始大快朵颐。
云馨梦怕他们吃的不自在，就坐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自己也拿着杯牛奶，一边听着门外未停的呼啸寒风，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
她嘴角带着笑容，眼神却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