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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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有礼说到这里，起身给三人和自己的杯子里又满了酒，敬了柒老一杯，这才接着道：
“谁知道去了佳誉拍行，这一鉴定居然说是玻璃的，也就几十年的历史，根本不值钱。
我当时那个心啊，凉透了。
郭老弟觉得一人说话不可信，又托了关系，找了一个城隍庙家里一直做古玩生意的老先生看了，对方也说是假的。”
钱有礼苦涩一笑，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他告罪一声进了屋，
随即，赵源听到他在里屋好像劝自己媳妇：“胡说什么，命最重要，你快点好起来，咱家还有好日子呢。”
足有好几分钟，他才出来。
“后来呢？”赵源问道。
柒老有些愕然的看了眼他，在老头的印象中，赵源极少管闲事，这次怎么还主动问起来了。
钱有礼对赵源不了解，但见他刨根问底也没有生气，接着道：
“后来，我没了办法，只得去我哥家，找嫂子商量，看能不能借一点，就算不借，
能不能把之前那2600块给我，那天嫂子话讲得有点难听，走到桥头一时想不开，就绑着东西跳下去了，
想着一死了之，唉，现在想想是真蠢啊。
被小源救上来之后，我也扇了自己几耳光，自己死了，媳妇不是更没指望了。
幸好，这世道还是好人多，我大姐听说家里的事，掏空家底给我拿了一万多块，邻居你二百，他三百的，
小郭是个好人，也给我拿五百块，我老婆这才凑够手术费。”
说完，又看向薛老干笑道：“这也是为何这么长时间，才能感谢你们的原因。
我也想明白了，我爷爷说这杯子贵重，兴许是说两个老人之间接触虽短，但留在心里的情义上，
可笑，我和我大哥还都以为是宝贝，值大钱呢。”
柒老是个精明人，看着赵源问道：“怎么样？”
“真的。”
柒老点点头，看来和自己的判断一样。
赵源虽然冷漠，但他三个师父都说过一句话，要恪守为人的底线，一旦突破了，那就变成了禽兽，不能再称之为人。
这个漏他不能捡！
倒是钱有礼不知两人在说什么，笑着招呼大家接着吃喝。
“小源说，你这个是真的，是个老物件。”柒老见他不懂，又开口提醒道。
钱有礼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中的筷子道：“您老就别在逗我开心了，两个专家都说了。”
“如果我要呢？”赵源问道。
钱有礼面上喜道：“救命之恩还真不知怎么报，这个杯子代表了情义，这刚好送给你，也代表了我的心意。”
赵源沉思良久，白忙一场的事他不会干，为人他还没有高尚到这一步。
下一刻，他在阿满的耳边低语了一句，阿满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这是干什么？”钱有礼愕然道。
“叫他帮我拿个东西，一会就回来了。”
安纺宿舍离沿河路来回大概也就三四公里，以阿满的脚力，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阿源，给你。”
赵源接过阿满递来的钱，放在钱有礼的面前道：
“这个杯子我拿去，这是两千块钱你收着，我来卖，卖出多少钱我和你对半分，这两千算保底。”
钱有礼赶忙摆手，正待说话，赵源最怕就是啰嗦，再度道：
“有钱，你明天先还了那个姓郭的，他是吃搁念儿，你以后不要再接触了。”
说了这些，赵源就果断闭嘴。
柒老眉头微皱了皱，再次打断要开口的钱有礼道：“酒差不多了，给老子盛碗饭。”
钱有礼只得起身，把一个电饭锅给抱出来，放在香橱上。
饭后，柒老才拿起旁边那两千块，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二百，放在一起道：
“不知侄媳生病了，我给的你别推辞，他给的，你更不要推辞。”说着一指赵源。
钱有礼是个好人，性子有点软，不然也不会被嫂子气成那样，想到的只是跳河了，此刻说什么也不愿收钱。
“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带走，如果你想卖给那姓郭的五百块，你就留着。”
赵源这话，把钱有礼说得更急，只得再三道谢收了钱。
回去的路上，赵源看着老头道：“您为什么不让姓郭的拿走，您早知是真的？”
“我知道什么，我又不大懂这些，我就纯粹感觉那姓郭的心思不纯，看他那一脸的奸相。
小子你记着，双腮无肉，神仙难斗。
我估计啊，那姓郭的早就惦记上这玩意了，可能是从小钱嫂子那里知道的，所以刻意接近小钱，
至于说找那两个看的人，自然也是托。
对了，你说吃搁捻儿是啥意思？”
赵源也不隐瞒解释道：“我师父说的，指江湖中的人，几大偏门都有这么个说法。”
听到江湖二字，柒老咧嘴笑了笑，这都什么年代了。
“那东西值多少钱？”
赵源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小子不是善心人，不知道就敢押两千块保底？”柒老再度问道。
“这是天然水晶雕出来的，古亦称水玉或者水精，这么大的东西，能毫无磕碰的传承到今天，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所以，再怎么不值，两千块也是值的。”
“清朝的？”柒老又问道。
赵源看了眼左右并没人，这才轻声说道：“水晶硬度很高，雕刻方式与玉相同，从这个风格来看，
形神俱备，却又极简，这是宋时文人喜欢的。”
听到是宋，柒老轻嗤一声道：“宋朝怂蛋，偏安一隅，还不如说辽是正统呢。”
赵源没反驳，宋辽谁是正统，他听大师父说过，以前的史学家还真有争议。
说辽是不是正统，但二十四史有其一，与宋史并列，这在列朝列代倒是少见。
当然，他也懒得争辩，争赢了又没有奖励。
“阿满，今晚我们不摆摊了，洗洗睡吧。”
回到家里，他叮嘱阿满道。
“阿源，你在家看着东西，要不我去摆？”
阿满明白，那个东西肯定很值钱，否则以阿源的性子，不会一下子掏出两千块来。
“都不用去，快睡吧。”
阿满挠了挠头道：“可是我答应圆圆他们，今晚陪他们逛街。”
说完后，一脸心虚的看着赵源，怕他突然起身揍人。
“那你去吧，别惹事。”
听到赵源不阻他，阿满憨笑着答应一声，就要出门，赵源又叫住了他，
打开旁边的铝皮饭盒，拿出20块钱递给他道：“别天天吃人家的，有点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