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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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宽阔的水道上，大风将平静的水面吹皱，一艘木筏在水上快速前行。木筏上有三人，正是郑到、柳春龙与宋鹿。南定武实在霸道，在见过仙剑门数人后，他当即取出了一件小船法器就要赶路，且点名要柳小梦同行。时间紧迫，若是去慢了恐怕机缘就被别人夺了，要柳小梦同行也是借助她的心眼咒防备鬼修。
南定武太过强势，几人权衡后，便由南定武、东风安、方子逸、柳小梦先行一步，而郑到、宋鹿、柳春龙自行跟上。
郑到一边催动小风咒，一边摸着手中的银镯，那是一件防御法器。按理说鬼修也是因为仙岛而来，不会抽空来与它们三人为难，但以防万一，再加上柳小梦的强烈要求，南定武还是将一件法器借予了郑到使用。
柳春龙脸上依旧泛着淡淡的青黑之色，但整个人已经精神多了，看来伤势有所好转。
“柳兄不必担心，想必方兄会保护好小梦妹子的。”郑到看柳春龙一直不说话，便出言宽慰。
“害，怪我这个当哥的没本事，面对筑基修士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还受伤了。”柳春龙眉头皱着。
“柳兄切莫妄自菲薄，只是……只是有些时候势比人强罢了。”郑到看着柳春龙这个八尺男儿竟罕见地露出了愁绪，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到：“柳兄，还请恕在下直言，修行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事，你也不可能永远保护小梦妹子，还得让她自己成长。”
“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只是修行这条路实在太险，也太苦了，我那妹妹又有些太过单纯，这叫我怎么能放心让她自己成长呢？或许等她突破至筑基期，有了一些实力，再来完善其他方面要好一些。”
郑到见柳春龙如此也不再多说，话锋一转，打听到：“我看方兄与你们交情颇好，不知你们是怎样相识的。”
柳春龙回忆道：“我们相识于两年前，在神剑山论道大会上。起初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没有实力的小白脸，谁知道神通高强，一路打到了八强。我们入围赛合作过，他这人还算仗义。”
“这个论道大会是？”
听到此言，柳春龙露出惊讶的神情，连一直默默修炼不说话的宋鹿都不由得抬头看郑到一眼。
“郑道友真是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啊。”柳春龙神色恢复。
“惭愧，惭愧。”
“如今天下第一大宗便是神剑山上的仙剑门。可需知三百年前，天下还是门派林立，各个地域群雄割据，能叫得出名字的一流宗门就有十数个。”
郑到认真听着。
“三百年前，仙剑门宗主袁振山修为臻至元婴巅峰。他在神剑山上召开了第一届的神剑山论道大会，天下修士无论修为高低皆受到邀请，这在当时可谓是修士界的空前盛事。在第一届论道大会上袁振山于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人之力连胜七位在当时名声赫赫的元婴修士，经此一役，袁振山问鼎天下，世人皆称其为天下第一修士。
此后论道大会就被沿袭了下来，每十年一届，为仙剑门选拔人才所用。每一届大会，天下修士皆可参加，修士们在大会上交易物品，交流修炼心得，青年修士则参加大赛崭露头角。在大赛中前五十名便可以选择加入仙剑门，成为天下第一宗的弟子，成为宗门弟子自然好处多多，可想要夺得前五十却实属不易。参赛人员不仅有天下散修，还有各大家族修士，甚至还有仙剑门内弟子参加比赛增加门派威望。我当年也只是勉强刚进前五十。”
“那为何柳兄不直接加入仙剑门呢？”
“入了仙剑门，自然就需要遵守门派规矩，对家里恐怕就照拂不到了。再过八年，我年龄也还满足，等小梦有了筑基修为，我们再一起加入仙剑门也好。”
“如此也不错。”郑到突然一想：“那方兄能取得前八岂不是很厉害。”
“没错，以往论道大会的比赛往往前八名皆被仙剑门内弟子或是家族天才包揽，可两年前那届却是不同。”
“哦？”郑到听得兴起。
“两年前有三位练气期散修夺得了前八名的成绩，最终败于仙剑门筑基修士之手，为人称道的是，这三人竟然没有一人选择加入仙剑门，实在是怪事。这三人中有两位你也已经见过了。”
郑到惊叹：“方子逸和南定武。”
可下一句话让他更惊
“还有一人便是在修士界素有剑侠之称的陆扬名。”
郑到想起一个嬉皮笑脸，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的人来。“那小子怎么会与剑侠这个称呼扯上关系呢？”郑到虽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露分毫。
“剑侠？”
“正是，此人虽是修士，却有些凡间江湖人士的侠义之心，常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又因为有一把法器长剑威力非凡，遂人称剑侠。”
听起来还真是非同凡响，郑到又想起他当年听得津津有味的那些故事。有传说异谈：《英雄斩龙传》、《天羽乘风录》、《人仙记三十六篇》……记实一点的，还有凡人历史故事：《五国群雄列传》、《姬娘子传奇》、《西荒寻石记》……
郑到虽愣神了一下，却还是赶快恢复原样，学着方子逸的样子感叹一声：“天下英豪何其多矣。”
柳春龙见宋鹿在一旁，也向其搭话：“说起来宋家当年也有不少人参赛，取得好成绩的也不在少数。”
宋鹿却眉头皱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们。”
柳春龙见他这样只是笑，宋鹿修为只有《九转经》六层时的样子，却不知天高地厚。表面上柳春龙还是说：“宋道友好志气。”心里却看不起他，不再说话。
郑到此时却突然问：“那方兄使用的是雷法吗？”
郑到这属于明知故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方子逸是使用的雷法，他是想向柳春龙打探方子逸的消息。有关修士使用法术的事已经是触及底线了，所以他不问方子逸的雷法哪来的，也不问他的雷法的具体效用。这样问，如果柳春龙想要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说也不至于使场面尴尬。
柳春龙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那妹子若是有你一半聪明也好了。”接下来他便使用传音，不便让宋鹿听见。
“告诉你也无妨，我起先一直以为他是得了南岳山上的修士传承，谁想到他跟我说他是自己领悟的。”
“什么？自创法术？怎么可能？他只有练气修为。”
“可他的样子却不像骗人。”柳春龙想起那间酒馆，酒馆外烟雨朦胧，柳春龙与方子逸正在为进入五十强庆祝，柳小梦也傻傻的坐在旁边。柳春龙见气氛差不多就说到，“方老弟的雷法实在是威力非凡，老哥看着羡慕，不知你是怎样得到的？”方子逸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都是在下自创的。”
“那岂不是说他对雷道的领悟已达到了新人境？”
境界之说虚无缥缈，但对天地大道的领悟确实是有深浅之分。一般修士都是先提升修为再领悟大道，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人能先领悟大道后提升修为，不过这样的天才实在是凤毛麟角。
“也不排除是他得了前人雷法传承在我面前吹牛的可能。”但两人都知道，方子逸是什么样的人。
凡人境、新人境、真人境、天人境。
推陈出新，自创法术是谓新人境。
另一边柳小梦自梦魇中醒转，额头与秀鼻上一层细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
“没事吧小梦。”方子逸就坐在她对面离得很近，此时四人在小船上，南定武正在船头盘坐催动小船法器，他们三人坐在棚子之内。
柳小梦看见他的脸，安心了许多：“没事，只是许多年没做噩梦了。”
方子逸看见她的样子，安慰到：“不必害怕，只是心魔而已，每个人都有。”
其实想想就能知道，修士可以冥想连觉都不用睡，又怎么会做噩梦呢？
“这就是心魔吗？”柳小梦有些自言自语，回想起那种无力的感觉，脖子被扭断的感觉，她还有点缓不过来。
“方大哥你知道怎么赶走心魔吗？”柳小梦向方子逸寻求帮助，此时两人离得其实挺近，修士视力超凡，方子逸甚至能看到她可爱的睫毛。
“心魔源于自身无法祛除。”方子逸摇摇头。
“啊？”柳小梦没想到连方子逸都没办法，有些无措。
方子逸笑道：“你啊，这么紧张干什么。其实只要知道心魔究竟是什么，也就不会害怕了。”
“那心魔究竟是什么？”
“你的心魔就是……”方子逸双眸幽深看着她，“你”
“我？”柳小梦不解
“没错，就是你自己。”
“不明白。”
“举个例子你就懂了，凡人也有心魔。”
“可心魔不是修士的说法吗？”
“凡人也会常常做出违背本心的行为不是吗？凡人也会纠结一件事到底该不该做不是吗？只是凡人的灵魂力量较弱，心魔的力量也弱，不能显化。而低阶修士的心魔会显化为梦境，高阶修士的心魔甚至能在识海显化出实体。心魔说到底就是另一个你，你的恐惧，你的欲望，或者是你的良心，一切对你产生阻碍的情绪便是你的心魔。所以心魔不能祛除，与心魔的斗争会一直持续到身死。”
“好难，要是没有心魔就好了。”柳小梦想起梦魇中的妖魔怪物。
“修行哪有不难的呢？你想得倒挺美。”方子逸笑话她。
“……”柳小梦有些脸红。
“不过你也不用怕，每个人都有心魔，你看他们不都是活得好好的吗？”说着方子逸悄悄向她传音，“你看。”方子逸向南定武方向晃了晃头，此时南定武正在盘坐在船头闭着双目威严具足，小舟在水面上疾行。
“你别看南兄那个样子，”方子逸学着南定武的样子故意把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做了个鬼脸，“他也有心魔呢，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柳小梦实在绷不住，笑了起来，还停不下来。南定武和东风安疑惑地看了他们两眼，这气氛有些怪怪的。
柳小梦笑出了眼泪后才勉强止住，“谢谢你，方大哥，我不害怕了。”
柳小梦想起来方子逸之前救过她两次，而且她被迫与南定武同行时方子逸也主动陪她，并向柳春龙发誓会保护好她。“之前救我的事也谢谢你，现在也谢谢你陪我。”
“喔，这么说你可欠了我大人情了，那我以后要是受了什么伤你可得负责给我医好。”
“一定。”柳小梦面带笑容：“方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说完后她才觉得不妥，白皙的面颊和脖子染上了一抹绯红，她仰起玉颈看向东风安和南定武。东风安已经挪到南定武旁边，没看他们，而是向水面看去：“这景好啊，真不错啊这景。”
南定武：“……”
曲折的水道错综复杂，水面上还有朽木挡道，郑到三人只有朝着一个方向乱闯。他们不敢走海上，若是碰到汇灵期妖兽，他们可不是对手。还好几个时辰后柳春龙终于向两人说到：“有消息了，他们去了沧水城。”看来是柳小梦用心灵感应向他传信了。
郑到立马从一个包袱中拿出地图，用手指着临海四城的最南边，上面写着沧水城三字。
又要下雨了，天总是黑乎乎的，像老天爷往天上扔了块黑布，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