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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奉旨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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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听到这清脆的敲杯声也渐渐静了下来,没听到这声音的见旁人安静也知道该收敛行迹。

只是全场静候兼定的动作,兼定却只是在那坐着不动,像是愣住了一样。

过了好一阵,就当众人中疑惑而胆大的要询问时,兼定方才歉意一笑。

“还请诸位原谅。方才吾想起舍妹饲养的幼犬,出了神。”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屋内的氛围更加安静,宾客大多疑惑不解御所殿下为何提及这么一件家常小事。

万幸兼定也没想在这事上折磨他们太久,随后就说:“此犬丧其家,本家收留之。平日里由舍妹饲养,故而不太与吾亲近,然而前些时日吾偶感风寒,卧床不起,此犬却常于门前相守。因此,吾深有感触,以为知恩图报者非锦上添花,乃雪中送炭。所谓患难知真情,板荡识诚臣。”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心绪复杂,以为御所殿下是有意敲打,只得不断附和,颇有要为一条小狗歌功颂德的架势。兼定见此赶忙摇摇折扇道:“诸君不必如此,此不过席间家常耳。还是继续此宴吧!”说着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侍从,命其拿给吉田重俊。

“吉田大人,今日运至,应得此奖。”

“谢殿下。”说着吉田重俊俯身行礼的吉田重俊接过锦盒就要交给一旁的谷忠澄,兼定却道:

“吉田大人还是打开来看一下吧。”

此言一出,吉田重俊就感觉不对劲,事实上他从吃到硬币开始就觉得其中有套,只得婉拒道:

“这……这未免失礼……”

“无碍,兼定生辰之宴,吉田大人太拘束了反而不合时宜。”一旁的一直装不存在的一条房通此刻却冷不防地出言,让全场都注意到这位太阁殿下。

以礼为托词的吉田重俊这下没了办法,只得将锦盒打开。

几个盒中并无他物,漂亮的丝绸底面上静静躺着一份文书。

“殿下,这……”

兼定笑道:“吉田大人不妨一念,也让在场诸位沾染一下大人的好运。”

吉田重俊没法推脱,只得捧起文书念道:“应仁二年,高祖教房,请诏受命,下向土州……”

这似乎只是一份讲述土佐一条家的历程的文书,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头,吉田重俊越往下念就越发现不对劲。

“曾祖房家,仁德慈厚,斡旋争执,收留国亲……”念到这吉田重俊念不下去了,他已经明白为什么之前兼定要突然冒出来讲他家养的小狗的事情了。锦盒从颤抖的双手中脱落,直接摔到了地上,发出不大却清晰的声音。

兼定见此就摇着折扇冷冷地说道:

“念啊,吉田大人怎么不念了?不念啊?不念那就吾来帮吉田大人念!”说着啪得一声将扇风的折扇拍到手中合上,淡淡道:

“曾祖在时,国亲随侍左右,凡曾祖言传身教,国亲莫有不从……后因本家之力,国亲有幸复家,立誓不负此恩……及祖父先父,本家兵强马壮,克敌安民,国亲莫敢有所不敬……先父早逝,吾少而继位,国亲獠牙立现,挑唆本山起兵,袭取朝仓作乱。忘恩负义,趁人之危;背信弃义,霍乱万民……今吾以土佐守之职昭告土佐国内上下,长宗我部实乃土佐乱像始作俑者,当讨伐乱贼以报效朝廷,顺应民心。宣檄诸君,咸使闻之!”

兼定虽然语气平淡,但越往后说越发有力。铿锵的字词如铁炮的弹丸一般打在在座众人的身上,更是直接命中了吉田重俊的要害。

愤怒、震惊、羞惭……种种情绪交杂,在交头接耳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般羞辱,纵使羞辱的是主家而不是自己,但终归主辱臣死有余辜。

就当吉田重俊涨的满脸通红时,作为副使的谷忠澄上前,挡在吉田重俊面前直接说道:“在下尝闻君子不专断独行,本家虽之于天下不过一浮尘而已,然终不能以一言而断之。御所殿下说长宗我部乃土佐诸事始作俑者,窃以为不妥。不若上奏于幕府,以求将军公断。”

兼定斥责道:“将军之权归根结底来自于朝廷,吾乃朝廷任命的土佐守,三好筑前守莫以为不可,如何不能檄长宗我部!”

这话把谷忠澄一下子给整不会了,朝廷的官职?那都是哪辈子的事情了,怎么现在还有人真拿这个出来说事啊!但后面这句三好筑前守莫以为不可,那可就大有文章了。

三好筑前守也就是三好长庆,这位日本的副王势力之大,连幕府将军都要仰其鼻息。

如今兼定得到了三好筑前守默许,那将军到底是个意见其实也不太重要了。强龙压不过三好这四国岛地头蛇,更不用说这龙都快断气了。

不过谷忠澄缓过劲过来还是打算继续争取一下,你个小家伙不是以朝廷忠良自居吗?好,那就让朝廷来拖延你的时间。

“纵使如此,殿下这般动作势必要在土佐兴兵一番,届时劳民伤财,误害忠良,殿下难道不是渎职!在下斗胆请殿下上书朝廷,取得御旨!”

以公卿们那个办事效率,拖也拖死了。如今长宗我部家备战还不够充足,可若是能让京都的公卿斡旋,到时候备战时间就是富裕的了。

谷忠澄想得美,但是作为在场家门最高的公家,兼定比他更清楚这点,所以闻言只是一笑,说道:“言之有理,所以吾早就上书朝廷了。”

谷忠澄:?!

说着兼定正衣端坐,微微俯身,向座中一位公卿打扮的客人说道:“山科天使,请宣读御旨吧!”

在此言一出,在座的焦点就被转到那位不显眼的公卿身上。

因为一条家本身就是国司大名,公家出身,又是五摄家之一,所以不要说有公卿客人了,就是一条家自己的家臣都有许多是穿着公卿官服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再加上这位公卿在刚才的宴会上也是相当低调,所以根本看不出其身份是高贵的天使。

此刻另一个锦盒,正是兼定之前换衣服时看着的锦盒,被送至那位公卿面前。

那公卿见现在气氛紧张,刚才又是一篇檄文,心道不妙,本不想在此刻出面,但是无奈一条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一条兼定的义兄就是当朝关白,威逼利诱之下自己根本没得选,只能笑脸相迎,温和地说:“在下内藏头山科言继,奉陛下之意宣读回复一条土佐守上书的旨意,请诸位与土佐守一同听旨。”

内藏头,相当于天皇的皇家财政总管,在土佐这个乡下可以说是不得了的高位了。更何况如今还是天皇的使者,众人更是不敢怠慢,纷纷俯身行礼。

接下来诏书里到底讲了什么,吉田重俊和谷忠澄其实都没什么心思去研究了,因为大意已经很清楚了:土佐确实有乱党,这个乱党是谁,朝廷远在京都不能轻易辨析,所以命令土佐守分辨忠逆,奉旨平乱,尽快安民。

相当于给了兼定给他认为的导致土佐混乱的人安上一个小朝敌帽子的权力。

在反应过来之后在场的众多家大名或大名的使者当场就表示要坚定地团结在以御所殿下为核心的土佐新秩序周围。

而几个处在长宗我部家一方的人却已经魂不守舍。

尤其是吉田重俊。

这短短一场宴会所带来的惊喜和惊吓实在太大,吉田重俊在听完诏书后感觉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万幸兼定没打算杀使者,反而将其放走。

现在处于统合土佐众大名的关键时刻,无论是杀使者还是软禁都会对自己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朝廷的大义名分好用,但是也着实是有限的。

吉田重俊就这么回了冈丰城,一路上快马加鞭生怕晚了一步一条家的部队就和他前后脚打到冈丰城下了。等到了精疲力尽的他还要跟长宗我部国亲汇报工作。

得知宴会上爆炸性新闻的长宗我部国亲立刻召集长宗我部家一众一门众与重要家臣在齐聚冈丰城展开评定。

他虽然得知兼定暗示他连条狗都不如也甚为光火,但是此时此刻他不仅要压下愤怒,理性思考对策,还要安抚手下愤怒的家臣,尤其是他的几个兄弟黑川元春、长宗我部国康和长宗我部亲吉,这公开的羞辱让他们相当恼火,恨不得当场就要抄家伙和一条家拼了。

不过国亲还是理智的,而且国亲的几个重要家臣也是理智的。

其中国亲最为倚重的义兄弟吉田孝赖在国亲的几个兄弟们一顿发泄后对国亲说道:

“殿下,为今之计本家只能应战。万幸我们早就有所准备,只是这般被宣战有些仓促罢了。不过纵使如此,依旧有可以操作的余地?”

国亲微微蹙眉道:“事已至此,难道还能和一条家再谈吗?”

吉田孝赖摇头道:“非也,是本家还能在别的方面行动以牵制一条家。”

“具体说说。”

“既然一条兼定用朝廷的旨意来讨伐本家,那么本家也可以在京都寻找能为本家发言之人。毕竟旨意上只是允许让一条兼定便宜行事,但是朝廷并未直接降旨针对本家。此时若是能有人在京都为本家斡旋,或有可为。”

听到这个想法,国亲失望摇头道:“且不说旨意已经降下,就说当今关白便是一条兼定的养兄,这份地位本家要找什么公卿才能让朝廷有所动摇?疏不间亲啊!”

“没错,所以本家所图并非朝廷公卿,而是幕府中人。”

“幕府?”

“正是,虽然三好家默许了此事,但是如今的幕府将军义辉公素来有大志,岂会郁郁久居三好家之下?所以如果本家愿意一试未必不能取得将军的支持。其中关键只是在于本家要如何和幕府搭上线。”

见吉田孝赖胸有成竹,国亲便接着问道:“可有门路?”

吉田孝赖果然不负国亲的期望,将想法相告:“本家的关系可以联系到幕府奉公众石谷兵部少辅赖辰大人,通过赖臣大人,本家继而便有机会沟通将军。只是这关系并不牢靠,所以此事务必从速从密,不能让一条家反应过来。”

国亲闻言思考片刻,还是觉得有些缺漏。

“虽然看似可行,但是石谷兵部凭什么为本家火中取栗?既得罪了公卿,又可能会恼了三好。”

“这个便是需要本家强化此门路关系的要害之处了。石谷大人虽然身处幕府,却也希望在地方能有所支援,既是为公方联结地方,也是为自己求一处退居之所。据知石谷大人有一位养妹,石谷大人欲为其寻一良配,不若本家与石谷大人结秦晋之好。”

国亲早已理清其中关节,可他却更加感到为难。

吉田重俊也发现其中的难处,对自己兄长道:“兄长的想法不错,但此事既是本家有求于石谷大人,那本家必然要让本家的继……重要子弟迎娶石谷大人之妹。那……那究竟是元亲殿下还是……还是亲贞殿下……”特意避开“继承人”一词的吉田重俊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闭目沉思的国亲,打了个圆场,叉开话题道:

“比起此事,本家现在还是更应该关心土佐内部的局势。既然一条兼定会盟土佐各大名欲攻略本家,本家也应该拉拢可以拉拢到的力量,比如吉良家旧领。殿下,吉良旧领各豪族国人本来就比较动摇,他们原先支持本家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仇于本山家,却并未与一条家有所宿怨,相反曾经甚至关系密切。若是不加以深入联系,恐怕届时很有可能倒戈。”

吉田孝赖微微颔首道:“不错。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考量,原先的吉良家还有一位公主待字闺中,本家也可以与之联姻,继而展现本家对吉良旧领的重视。”

闻言闭目思考的国亲反问道:“难道仅以联姻就够让吉良旧领的国人和豪族们不倒戈吗?”

吉田孝赖摇头。

“当然不够,所以本家不仅仅是联姻而已,而是将一位殿下作为婿养子出继以继承吉良家!”

吉田孝赖不断冲击长宗我部家的核心问题,屡屡语出惊人,也就是他是长宗我部国亲的义理兄弟,不然早就被猜忌了。

而如今话赶话已经说到此处,吉田孝赖索性也不再含糊其辞了。

“亲益殿下身份特殊,究竟是选择哪位殿下,还请您做出决断。”说着向国亲俯身拜倒。

在场的各位家臣、一门都被吉田孝赖的莽给惊到了。

选?选什么?不过是国亲和亲贞二人一个和幕府官员联姻,一个出继到土佐本地的大名家中。这归根结底是要为长宗我部家彻底决断出一个继承人出来,将这个悬而未决的话题彻底拍板。

这个话题平日里国亲的兄弟们都不太敢谈论。如今却被吉田孝赖抛了出来,众人只得惴惴不安地看着长宗我部国亲。

良久,国亲终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出继嫡长终归有些不像话,孝赖,安排一下让元亲迎娶石谷大人之妹。亲贞……亲贞就安排和吉良家的那位公主联姻……婚礼可以后办,先让他以女婿的身份入继吉良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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